只見幾個彪形大漢佇立在眼前。
根據我的第六感,滿臉橫肉的男人絕對是惡霸!圓香緊緊抓住空蕩蕩的皮夾、她最後的心靈依靠。這是怎麼一回事?
圓香的運氣打從呱呱墜地就位於後段了,因此碰上難纏的傢伙也是常有的事情。「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一個虎背熊腰的人說道。
圓香看了看皮夾,又看了看他們揮舞著的棍棒--我命休矣!這時她靈機一動,決心使用障眼法自救。眾人看著她應聲倒地,瞬間手足無措起來。「糟糕,對方已經失去呼吸。你們有誰會人工呼吸?」領頭羊慌張地說道。
「報告長官,男女授受不親。」一個小嘍囉回答。
領頭羊忍無可忍了。「你們這幾個心術不正的傢伙,用CPR也可以啊!」面對這幾個「天兵」想入非非,領頭羊真是無語問蒼天。
「口吐白沫、直冒冷汗......這不是什麼好預兆。」其中一人看著圓香發白的臉色說。眼看回天乏術,一行人只能磕頭謝罪,祈求老天爺讓奇蹟出現。
二宮健正好趕到。「大家稍等一會兒......她不過是憋氣而已!」長時間屏住呼吸令圓香頭昏眼花,定睛一看,惡霸竟陰魂不散!
這下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金錢什麼的我可是連半毛都沒有,違逆他們的話,會不會慘遭滿清十大酷刑虐待?說起來,出門前應該先寫好遺囑才對......等一等,是二宮同學。
圓香向二宮健說明了來龍去脈,才得知一切都是誤會。原來,彪形大漢們是餐廳的員工,最近正忙著募款維修路段,沒想到為了早日達成目標,竟使用了常人無法接受的手段。
「對不起,家丁不懂事,嚇到妳了。」二宮連同員工一起鞠躬道歉。圓香連忙搖手說沒關係。途中雖然有許許多多的插曲,不過這些事情,都休想動搖她的決心。沒錯,原先準備大快朵頤,可不能被這種小事給阻礙了!
但前方的路標又再一次打擊了她。離餐廳居然還有兩百公尺。食物啊食物,我等你等的好苦啊......等等,這種似曾相識的語調,為什麼我會不經意的說出來?
不知過了幾個世紀(起碼圓香的感覺是如此),見到那棟久違的洋樓,圓香竟喜極而泣了。二宮心想,這種多愁善感的性格,並不是一時的偽裝,或許他能敞開心胸和她交朋友。可是,小心為上。
不一會兒,一盤盤佳餚便上桌了。瓷盤的中央,是一塊微焦的肉排,熱騰騰的咖哩醬成了它最好的佐料,這味道或許得到九重天之上方能找到;陶製的茶色盤子承載著,完美的螺旋狀麵條、以可愛的小番茄陪襯,上頭的肉醬讓這道菜更顯可口,彷彿在田園裡探險似的;以乳酪調味、加入各式各樣的海鮮與米飯,製成一道富有大海風味的料理。陸、海、空交織而成的饗宴,大大滿足了圓香的五臟廟。
這僅僅是主菜而已,先跳過湯品和沙拉,還有豐富的甜點在等著圓香。人只有一個胃,可是還有美食尚未享用,真令人一個頭兩個大。
饕客陸陸續續的走進餐廳,隨著尖峰時段的到來,二宮健也必須幫忙分擔店務了。圓香看著這一切,讓她十分訝異的是、明明店裡高朋滿座,為何他卻對學費感到棘手?
望著皮夾,她覺得自己又上當了,可是懷疑二宮同學真的好嗎?
她只是繼續咬著桌上的提拉米蘇,沒有說話。她撕去相片的一角,「反正是加快毀損的速度,不會有事的。」徹底忘記他,倒也不是什麼壞事;那個小提琴手的忠告?當然要拋到九霄雲外去。
都過了幾個月,她早該從傷痛中走出了。乾脆把它撕個粉碎......何必苦苦折磨自己?可是彩瀨圓香下不了手。
從剛才便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張照片,這其中必暗藏玄機。二宮注意到照片的主角是一個男孩。
「妳喜歡他吧?」
圓香的臉上浮現前所未見的恐怖表情。二宮健後退了幾步,「抱歉,我不應該侵犯妳的隱私的。」
現在絕對不能失控......圓香搖搖頭,企圖讓自己鎮定下來。「你願意聽我說一個故事嗎?」她說道。
二宮健微微點頭。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在圓香就讀小學的最後兩年裡,她遇見了令她永生難忘的摯友--文月齋光希。雖然他像圓香一樣弱小,但他始終保護著圓香;儘管自己會遍體麟傷,卻仍想要為她擋住那些傷害,因為他知道,敏感的圓香太容易崩潰了。
不過那次畢業旅行,帶來了重大的影響。當天晚上,兩人起了口角,而圓香對他說了很過分的話,當然也包含了「死」這個字。
誰知道一語成讖,文月齋從此便人間蒸發了。
「如果我不挑起戰端的話,文月齋就不會消失了。」就算事過境遷,圓香仍然十分懊惱。歸根究柢,還是自己太懦弱的緣故,這是不變的事實。
她想釋放長久以來的壓力,但二宮健突然開口,於是她又將壓力吞進肚子裡。「什麼都別說,仔細聽著就好。」他輕拍她的肩膀。
提琴優美的聲音流進耳蝸內。
時而活潑、時而沉穩,原本單一的旋律,隨著不同音符的加入變得多采多姿。她聽見了--聽見了向南遠行的淺灰,也聽見了於地面悄然綻放的朱紅;聽見了與枝頭擦身而過的鵝黃,也聽見了自山峰傾瀉而下的翠綠。
投入大自然的懷抱,一直都是治療傷痛的良藥,這些樂音讓她有身歷其境之感。這樣平靜的日子,要是能持續下去該有多好。
飯後,一行人到外頭散心,順便護送圓香前往車站。長達幾公里的路程不禁讓圓香抱怨起來,但是為了健康著想,她還是暫時忍耐了。
「要是哪天我倆遭遇危機,你會自己逃走嗎?」圓香忽然拋出一個問句,她沒有對他的回答抱多大的期望。
二宮健嘆了一口氣。「那也得等到事情發生以後。未來這種東西,有時可能在預料之中,但某些時候......誰都猜不到。」
就在此時,新的變數產生了。一個尖叫劃破寧靜,只見一群強盜四處掠奪財物,街道陷入無盡的恐懼。家丁們即使傷痕累累,仍然奮力守護這兩人的安危。
二宮健拉著圓香往反方向直奔,必須抓住前方的一線生機!圓香不解這奇怪的行徑,這是她對於他的第一個壞印象。「你為什麼要丟下他們......他們付出了這麼多,無論如何都不應該......」
「別說是讓他們脫離險境,能顧及到妳的安全就謝天謝地了。」他的回答讓圓香大失所望。差別待遇?所謂的雙重標準,不過是對「自私」較委婉的稱呼,一視同仁難道是很艱深的概念嗎?
兩人持續奔跑了幾百公尺。運動與思考並行的確能快速消耗體力,這使得圓香想靜一靜,好讓思緒能沉澱下來。「妳要不要喝點水?」二宮健親切地問道。
「我才不要。」圓香婉拒了他的好意。與其把時間浪費在這種差勁的人身上,倒不如早點離開他!她奔跑著穿過鬧區,來到一座幽靜的叢林。彩瀨圓香抱著膝蓋發呆,就這樣放空不也挺好?她倒在草地上,不發一語地看著天空,暗自希望這些烏雲能盡快散去,否則滂沱大雨就要來臨。
我們真是半斤八兩啊!一個丟下僕人,一個丟下朋友......等等,我沒有聽錯吧?「似乎從我們認識的那一刻起,我就認定你為摯友了。因為你跟那些人不一樣,你的心靈、還不算太糟。」她起身。
不停掛念著她的二宮健,發現眼前的草叢有一點動靜。若他沒踏出那一步,便不會被玲的黨羽逮個正著。「幸會啊、二宮同學,我們有好大一筆帳等著跟你算清呢。」玲把臉湊近了他。
「你們究竟要糾纏我到什麼時候?」
「到頭來,是你的直覺出賣了自己。自救的方法很簡單,交出彩瀨圓香,其餘免談。」玲提出了條件。
「你這個卑鄙小人,我自己會承擔。我不能讓無辜的人捲入這場風波!所以我不會告訴你的。」
「你還真是執迷不悟......」這時,入口的藤蔓被劈了開來。「你們就放過他吧。畢竟,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活受罪!」圓香做好心理準備了。
「由你償還,抑或是她來代替你,你可得三思啊。」二宮健、這次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他老早就打算好把這筆債還清了。「我來!」
「那好吧。我只是個被他們推選出來的代表,至於他欠你們的東西......大家就自己和他一筆一筆算清楚。」玲步入叢林深處。
那想必是天文數字吧。愛莫能助的圓香,望著結實的拳頭侵蝕他的身體。這一次,我救不了......試試壓箱寶如何?
「妳別待在這裡!這種狼狽不堪的樣子,有什麼好看的?」
「因為我想這輩子就跟你當朋友。」那是、年幼時媽媽教過的咒語。「吾以這鮮紅的靈魂作為祭品,盼能換得汝的回應。尤加利爾的心臟啊、我命妳速速現身!」草地的正中央,浮現幾個暗紅色的火球。
煙霧散去後,出現了一個人影。「終於見到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