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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75-3 保羅 (下)--(3)願你有個好夢

千理府在港邊的街道踽踽獨行。

他自命為異形的拯救者,卻失去了一個孩子的信任。彩瀨光夫的到來、傭兵的入侵、巨嬰......這一切仿如都已被設計好,怎樣也逃不出圈套。可是......為什麼?他用了十磅的異力團塊和他們交換,才被獲准放行。軍隊的目的是他,還是福本?

他徹底地失敗了。

他是笨蛋。

石子路遠方站著幾個淡淡的人影,看起來好像不動的石像,千理府想道。海風徐徐吹來,街的那端貌似有兩人起了口角,他沒多停留,轉身彎進右側一間粉綠的平頂建築。

那是座有些陰影的空間,沒多開闢窗戶,頗具古典之美的檯燈替屋子點起溫和的光芒。此地擺滿了骨董,一面朝著櫃檯的牆特意粉刷成紅色,牆上掛的是老照片及一把電吉他,其餘牆前的購物走道整整放了三個大壓克力櫃的古玩。牆邊陳列了幾個著民族服飾的人形模特兒,灰銀金屬的大翎毛頭冠、耳墜子、植物染布,棕可可果色的提包掛在旋轉鐵架上,兩枚小豬牙是蓋子邊沿的裝飾,而蓋子花邊和它的底部則以皮革裁出了流蘇。

波希米亞人的雜物間,他想。

一段不知是低語呢喃還是遠古族人呼喚的音樂,正透過CD機流瀉出來。靈魂的喊聲、空靈遼闊的草原之聲,牽動喇叭滋滋嗡鳴。這裡也賣專輯或是老唱片那一類的影音產品,但它除了海邊的雜貨屋,有另一個身分:異形組織「喜紅發大盟」的秘密據點,組織所有的成員都必須定期前往回報任務進度,千理府就是在做這件事。

他走到最右邊的路,在架子底層的褐色紙箱前蹲下,拿起箱中的一隻犬張子。黃底紅花的細緻作工,千理府瞄了瞄手裡的張子,拇指對準壓下它平滑的背脊,那兒有個隱藏開關。

櫃台前面那方銀色細樑交錯的天井,在按鈕的驅使下,降下了一條條青綠色的棉線,線的末端繫著銀鈴、銀佩、銀珠等,萬絲齊降,竟如神仙臨世,銀器的清澈樂音於上空迴環地鳴響,敲敲打打、清清脆脆,若看了一場白晝的日暈,神之國的臣民乘著雲端演奏絲竹妙音。

「是『喜紅發』的人啊,來了。」

留著小鬍子的老頭放下報紙,走至櫃檯的這端,面相和藹可親。

千理府也緩步前往木臺。「老鬍子先生。」

老鬍子的臉看似沒什麼熱烈的反應,實際上是他灰白色的鬍鬚太長,遮住了嘴,他鬍子底下的嘴巴可是笑得開心極了。

「你代表『弱水三千』來接新的任務啊?這種事情,你們聽總部的就好了,何必來這偏僻的小地方?」

「不是,我想接的是個人的任務。」千理府伸手拉了拉垂降下來的白銀佩飾,半月的形狀,以前當菜鳥時若想承接異形的事件,就得在這樣的事務所中,拉下白銀的配件,看門的人才明白意思。

橫過天際打了大摺垂下的瓷綠紗帶在風裡飄盪著,覆蓋他的身影又反向往牆碰去。

那個你再怎麼拉都不會響的啦。老鬍子戴上小圓眼鏡,翻著一疊發黃的紀錄。「千代目的溫蒂雅特怎麼樣?近山的地區可能有個大異形出現,你去幫他開發異力......」

去洋人區教學生,千理府光想到就累了。他的手肘撐著臺子,撥掉額頭的汗珠。「暫時讓我多待一會兒吧。」

他再度走上那有海水流動一般的街,風颯颯地吹,千理府的腳步越過一道道灰影,平房集結成列,那些暗色的透明簾幕打在了灰石牆,森森地流轉著。那像沙地上的街區,洋房是碉堡,大都有兩層樓高,而窗子陽台柵欄旁和門口的花藤形支柱,使這段沿海的風景更像紐奧良的大街。

他穿梭於墨色似泉水的深影中,慢慢地走向粗糙石板小路縱橫而成的交叉口。他可能會攔車,也可能會往市郊去。

伸出屋外的橄欖木矮臺上,隨意擺放著數套咖啡桌椅。好情調,他想,木桌襯著黑白兩色的椅子,風一來,棕櫚葉就如柳絮般上下飄動著。一位衣著樸素的年輕小夥子見千理府來了,趕緊跑過去叫住他。「啊,『弱水三千』的千理府大人!大人,不得了啦,我們發生大事了,您快進來......」

經由他的帶領,千理府進入了一家稀奇古怪的紅色餐酒館,沒多遠,就目睹了兩名成年男子在店中間的一片廣大木地上,各持著一白色光球,向彼此砸去。純白的球體與流星於空中來來回回,打得不可開交。長髮的人與五分頭的壯漢面目猙獰,某方就戰鬥姿勢再投出一顆氣彈。

激光與爆破的巨響中,千理府雙眼瞪得大大的,看著兩團亮如白日的光在方形家具上閃動著。

「這究竟是在......?」

***

這蟬噪蜂擁的、石岸邊有和風拂動著的房子陣,樹葉沙沙狂響,若再拉遠,整條街幾乎空空蕩蕩,唯粉砂岩厚牆的住居閃爍著露珠似的日光。漂泊異鄉,或者身在故地卻感到格格不入,此種莫大的疏離感其實可以推展到一個街區,甚至一座城市。

是的吧,漫長歲月裡流浪的命途,已經足夠磨損一個人堅忍的靈魂,若是身處全然乾燥、沒有一滴水落下的荒漠裡,他僅存的信念也將風化成沙子,飛走消逝。福本亦是孤獨漂浪著的,當他再次回到吉倉的時候,周圍竟沒有他認識的場景了。他像商隊的腳伕,混著沙粒的強風把他的長袍颳得呼呼作響,一度看不清路況,但他依然得搬起貨物穿過沙丘內側那像蛇般的小徑。

沒錯,他是瞽目的,只能任由人的指使,對付「吉倉」這片沙丘林。

要比孤寂的程度,事實上,他遠遠不合格。唯有踏上過波希米亞人千百年來遠征的足跡,才可深刻體會到那陰冷蒼涼卻又無法凝結成一句的悲傷。

這街也一樣淒苦悲冷啊。心裡長久以來積澱的空虛、寂寞,在熱風驅動下,有時能引誘人犯下暴行,更極端一點的,進而萌生出殺意。一個偌大的沙丘林,逐漸被新的沙子蓋埋過的事實。

這純然冷感了的量產型海灘小屋,等會兒依舊不會有人經過,棕櫚的金羽毛葉子撲唰撲唰地擺著,越過磚道,越過石子路,鑽過兩房屋的間隔到第二條街,一條比較靠內陸的街道,它的房屋們與椰林狀態良好,居民多了些。

街道寬寬大大,但這並非山城而是把山城放倒之後的近海都市大道,比起前述千理府介入的打架現場,房子的色彩、外型更為統一。住家全體是棕櫚樹金色的斜屋頂、粗糙的白牆面、淡金色圍籬跟淺灰色如河堤微微凸起的礫岩人行道,而金漆像是柔雅的絲帶,包裹住房屋一樓和二樓的交界處,和它的某些邊框。而路旁或還設有高高的燈臺,以及休閒的長椅,都被刷成金色。

走低調奢華的浪漫風,不說還真不會有人知道那兩排房子的牆,是用淘選過的珊瑚礁岩及白卵石建起的,而那樹和一戶一座的庭院也彰顯出了住戶的品味--由財富累積而成的。一位年輕人手插著口袋,路過時不禁想著。真是群富豪。他從未住進這樣富麗又現代的別墅裡,他的熟人也沒有。等等在圍牆上噴個漆還是什麼的吧,他計畫著。

沒錯,他就是吉倉車站公園欺負老婦錦江的那個小混混,千鈞一髮從鯉魚判官手中逃脫後,又晃到沿海的街區,無所事事。滿街的白屋反射著午後太陽的光線,貌似也將白日帶往了地面,形成一道刺眼眩目的迷宮陣。「可怕死了,二弟死了,三弟也死了......話說大白天的酒吧也不會開吧,真是,想找地方落腳也不行......」他喀喀喀地磨著牙齒,咬指甲哆嗦。

混混蹣跚地走著。最近遇到的壞事夠多了,人若落魄,被路邊的野狗吠或踩到大便,都是常有的事。他向著棕櫚街尾端亮麗銀色大樓,與車煙瀰漫的馬路,一拐一拐地靠近著。

有一人走在他後方,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氣息被自己隱藏得他人近乎感受不到,只是「噠噠噠」地踏著步。

我被跟蹤了?從剛剛就開始有令人不舒服的感覺,是早就被盯上了,還是......不,可能只是後面的路人吧,我多慮了。小混混保持沉默,低下頭快步走開。

「不好意思,先生,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小混混回頭,距他兩公尺之處,站著一名十來歲的、白襯衫搭黑短褲的稚嫩少年,以迷人的笑容輕聲說道。「來做調查的,學生嗎?訪問別人去吧,老子要走了。」

「不、不,真的一下子就好了。您昨天去過站前公園嗎?」少年問。

「沒有,這樣可以了吧,問完就快......」小混混欲打發少年走,無意間瞄到他胸前的口袋上方,別著一個金色的圓形玫瑰徽章。混混的衣服突然之間就被汗水浸透了,全身從腳到頭無謂地劇烈顫抖起來,心口緊迫喘不過氣,一股無端的懼怕感在他的胸腔裡扭動,而後轉到腹腔;他的手腳發軟,彷若被人抽去骨頭,成了一條烏賊,搖晃如木偶站亦站不穩;他冷汗如雨下,臉皮結滿了豆大的汗珠,難以從聲帶擠出一個字。混混大口呼吸,臉色鐵青。

「沒有!沒有!我怎麼可能會去那種地方,相信我!」

少年走近一步。「可是這樣我很困擾。因為我就會調查不出,昨天你在公園毆打良民、強佔攤位,甚至搶走一名老婦人的財產的線報,是真是假了。」

「我沒有打人!我只是來催攤租,嚇唬嚇唬他們而已,過程中不小心碰倒了一些器具!是我們老闆叫我這麼做的,我也不想啊!真的,大爺,求您行行好,放我......」

混混一邊冒汗,胸口不停起伏著,他此刻像隻吐舌的哈巴狗,還要過去抱對方的大腿求情。就連在心裡念起那人的名號,他的喉嚨,都感覺被一塊異物堵住。那是一個不能說的名字,嘴形默念起來時,雙唇便震震顫顫不止,普通的話也說不好了。

「你不承認沒關係。上個月,你在東省殺害了三個人,這事,是真是假?」少年豎起三根手指頭,雙眼瞇起笑臉盈盈地問他。

「我沒有!我沒有!我不是有意的!是老闆,老闆......他下的令,他叫我去處理的!你......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你殺了我,鐵斯蓋會的兄弟們會為我報仇的,鐵斯蓋會你知道吧,東部最大的幫......啊!」

他的領子被少年狠狠地拽過來,他可以感受到,對方森冷的鼻息還不時往他的臉灑著。「你是要自己去投案,還是明天一早被人發現......?」

「我我我......我自己走去派出所!放過我吧......大爺......」他兩道鼻涕全流了出來,對方的力道勒得他頸口快吸不到氣,只能使盡身體的力氣抽動著。少年的手一鬆,他後退踉蹌幾步,激烈地咳了數聲,大口咳嗽,手掌邊拍了拍脖子,以告解脫。

「好,你最好照你所言。」少年停下,堅持要在路邊監視他走到街尾巴的派出所,以免他照次。

「是、是......」

混混離開時放慢步伐,不時轉過頭去擺出僵硬的笑容,他的臉部肌肉繃成一團,額頭滿是大滴小滴的汗珠,那人始終鐵著一張臉,不為所動。

***

這傢伙該不會再起疑了吧。小混混別過了身,搔搔平頭。嘁。他的牙縫裡洩出了不屑的氣音,視線壓得更低。又熱又乾的風讓他變作了一隻刺蝟,要是誰再來惹他,他可不保證那人有好下場。今天簡直倒楣透頂了,走在路上都會遇到好孩子建設公司的人。好險他是個擅於逃跑的異形。不可能如少年所願的,他是誰?混混又起了歹念,邊想邊「哈哈」地笑著。找個藉口迴避,完美。

他的姿勢又變得自在、愜意,棕灰色的背影越來越小,腳下的街道如同一條沙漠裡的幽徑,或有漫漫揚起的白沙蓋過了他。他順利地渡過了午後的沿海住宅區,從根處鋪著白色小石子的椰子樹走到另一棵椰子樹,悠悠哉哉、快快樂樂。

但是誰也沒察覺到,一道灰色透明的氣流,從那名白襯衫黑長褲的少年周圍竄出,飛過兩側的金頂白屋,粗石子牆,金棕相雜的椰樹林,礫石之街,最後鑽進混混的體內。

嗯。混混摸了摸背,感覺到異樣。他搖搖頭,該是蚊子叫吧。他忽然很想買菸,兩眼瞟向大路對面仔細打量,便利商店在哪......。

心臟一陣刺痛。

他單膝蹲下撫住胸口,鬢角直滲出汗。又悶又痛苦,他深呼吸了幾下,眼前發黑,那些行道樹、人、車子好像都分裂開來,影像以路前的電線桿為中心,向裡面扭曲著。混混將衣服的鈕扣解鬆,這樣或許呼吸會通暢點吧,他拍了拍赤裸的胸膛,已是溼透了。那顆心大力地收縮著,一樣緊迫,愈到後面愈加不能調控。他咬破拇指,試著讓自己恢復清醒,傷口湧出一絲絲的絹紅,他兩鬢與前額流著的珍珠大小的汗滴下,此時居然和雨水同樣地冷。

他感覺遇溺。

汗又滴下來了,那完全是冰的。

綠燈了。他咬著牙再一次站立起,接著移動的人群越過斑馬線。混混死撐著頭,景物好像都泛起一層白色的影子,不清不楚,車聲忽大忽小,他一時半刻分不出東西南北方了。

不顧一切跑著。他在死亡的沙海裡匍匐,永眠敲著喪鐘。

心臟又再一次抽痛。然後第三次,疼痛越集中了,連整個胸腔都無可倖免。他的手掌貼緊布縫與心窩的接口,想讓自己輕鬆點。

不行,藥局,藥局。他慌了,左右轉動脖子,那坨模糊的灰色大樓中,有一間的樓下,就掛著蔚藍等臂十字的牌匾,霓虹燈交錯流淌著。

藥。

他一見到那字,就快跳起來,雙腿一瘸一瘸地過完後三分之一的斑馬條紋,踏上紅白磚。他撥掉汗,面容痛苦地將手放上門把,往裡頭推。

玻璃門開了。

心臟病的藥,快點,哪兒有治心臟病的藥。他的右手扶著胸口,橫著身子擠進狹窄的售貨廊道,眼珠左右晃動盯著與眼睛齊高的藥盒子堆。

「你沒事吧?」

旁邊佝僂著的老人問道,但他聽不到。

水底的回聲,恍若空穴來風。

藍、黑紙盒的特效藥,哪個都不是他想要的。心血管,治療,心臟,給我藥,藥......。混混迷離的兩眼如雨刷左、右、左、右偵視著,他的一顆心如被烈火灼燒,痛得幾乎要掉出來了,呼吸漸漸困難,汗在滲著。

難道是那鯉魚陰魂不散!

死亡正在逼近。他那蠟黃甚至蒼白的皮膚,已泛出黑色了,這時抖的不僅是牙齒,還有身體,四肢。

抖。

他的腦中不分前後地閃過他兄弟的模樣、爹、娘的肖像,與他未完的人生計劃。

抖抖,喘氣。

他還要跟他二弟、三弟去喝點小酒,鐵斯蓋會為他的歸來而喝采,成為東省的第一把交椅也不是問題......。

嘴已乾涸了。

兩片毫無血色的嘴唇震抖著,他本已徹底糊去的視野,忽然像被擦拭掉霧氣的鏡片,在架子上層的某一塊聚焦了,而且特別清晰。

對了,就是那個裹著藍紙的玻璃瓶。是藥,藥啊。他因欣慰和勞累震著的雙手,吃力地伸往小瓶子,可惜只碰到了瓶子的邊,他就昏沉過去,全身「咚」一聲地朝下倒了,那藥瓶被他的手揮落,也像飛彈似地往下墜。

心裡荒漠沙丘的沙塵暴揚起,灰色的幾十里,遮蔽烈日,大舉捲向了他。

來了,棕灰色的幽靈。

谷地中的他無法逃脫,只能任由沙子吞沒殆盡。

早知就不該貪戀香菸......。

啪。他的頭部在地面重重砸下,額頭處隨之湧出了一灘鮮血,斷成兩截的玻璃瓶中漏出的櫻紅色液體,與血泊混成一團。他到死都不曾明白,自己的死,究竟是因為那一包菸,還是仇人的暗殺行動。

他被埋在溫熱的沙子底下,再也不見天日。

混混的心臟已停。聽見聲響的店員跑了過去,橫臥血中的不具名人士,手腳僵直,這可憐的女孩差點放聲尖叫。然後,她瞥到他的身邊躺著一個破碎的瓶子。上面的標籤寫著:感冒糖漿。

***

鐵斯蓋小混混命喪藥局後過了幾分鐘,案發現場立刻擠滿了群眾。當事人被以救護車載走,後來警方封鎖了那家藥店,愛熱鬧的好事者在外頭乾著急,一邊猜想著多舛離奇的案件始末。

「你仍未正視問題。你根本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倒著黑咖啡的安柏?密利挽對福本若里志說,而福本雙眼茫茫地注視著他。

大街馬路的對面,有位少年於路口徘徊著,不知該過紅綠燈,抑或是直走。他把地圖借給了老婆婆,人生地不熟,結果自己反倒迷路了。他的食指陷進帶點嬰兒肥的臉頰,長腿走動來走動去,坐立難安。

「怎麼了嗎?」

來者是他的朋友。這回總算不再是虛幻的投影,而是真人了。他心中竊喜。

「......我想去下城區,走哪條路比較快?」少年純真的臉顯露出疑惑的神情,無助地向他求救。

「那你來錯方向啦。這麼走......」朋友細心地為他指導,但少年沒怎麼在聽,眼睛飄往對面的一棟樓。建築灰黑色花崗岩樓牆下的基柱處,一樓的方場前,拉上了黃色布條。一樓上端立著的等臂十字形的、中間鑲著雙色「藥」字的燈光牌匾已熄滅了。

前面聚集了一大票人。

「那個是......」

「有人在那家藥局裡暴斃了,據說發現的時候,早就沒有氣息了......」他朋友說。

「是喔。」他說。朋友聽著他的聲音,卻覺得那存在著一股機械感。

特務裝青年就站在相隔一條岔路的磚地區域,視線角度對著那兩人,和他同夥並肩聊著。

「你說的『波希米亞殺手』,是什麼來頭啊?」同夥不解地問。

「這個嘛......你親自去問他本人吧,他就在我們的對面。」

同夥努力眺望,那一高一矮的兩個小傢伙,不知誰是誰。「我還是不知道。你就別賣關子了,指給我看吧。」

青年拍他肩膀,示意他湊近自己。「看到沒有?就是穿襯衫的那個。以後別喊他殺手了,他有個很美的名字,叫『明夢』。」

是了,就是這兩字。

同夥彷彿回到那片廣闊的草地,居住在城市的、使用異力的小孩們相聚著分出高下。記不得是某年某月某日的事了,他也是觀戰的人之一。異力全新秀選拔賽即將開跑那刻,他看見有一個人迎著風,雙腳踏於青草之間。柔軟的白色陽光如紗簾般滲出那背影,那叫「明夢」的人背上的披肩飄揚著,展開的棉麻合織的刺繡錦布上,是一大朵金與棕色針線的波希米亞之花,一個無窮無盡的同心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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