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曾经的自由之乡,曾经轻灵的风。
都蕴藏在刀与枪之中。
苍穹向上微微一挑。
白色丝线骤然间包裹整支长枪。
枪尖自天南刀锋之上轻松滑过。
他以肩扛刀。
刀气贯彻他的肩膀,天南稳稳落在了他的肩膀之上,入骨三分,仿佛被嵌入其中,再难动弹半分,宋知微脸色微变,因为没有了天南,苍穹已经一枪而来。
轰鸣声。
苍穹之上,一抹尖锐的光芒,笔直的冲出。
天鬼脚步下沉。
接住天南。
狠狠一枪刺出。
在天南刀背之上。
一枪捅破宋知微的身躯。
贯穿他的整个身躯,白色丝线瞬间爬满,仿佛毒蛇,一步又一步蚕食着宋知微的身躯。
枪头穿透。
一蓬鲜血骤然间爆发。
内脏湮灭。
天鬼抬头,没有丝毫在意肩膀上的天南,狰狞肆意的笑着,手臂抽回,苍穹横扫,鲜血四处洒下,而肩膀上的天南也是离开了他的身体,鲜血浸染衣袍,他脚步蹒跚,踉跄的倒下,呼吸急促,眼睛却是从未离开宋知微。
宋知微脸色苍白。
眼眸间错愕弥漫。
天南放开。
手臂连带着身躯都低垂下来。
他低下头。
看到了自己缺失的右边胸腔。
血肉模糊。
骨骼崩碎。
而后他便倒下了。
闭眼。
于山坡之上,白絮与流云聚散之间。
天鬼笑了。
低声,婉笑。
心安即是吾乡。
可谁不想魂归故里,魂归家乡,千百年后,有人祭奠自己呢?
…………
风雪弥漫开来。
盛夏的北凛。
几日风停雪散,风雪终究在来。
两千五百劲骑冒着风雪前进。
王蔺如一袭大白披风,手持破阵子,于最前方前进。
北雪山脉之上驻扎了剩余的军队。
他留下洛城照看,领着蒋厉以及两千五百劲骑向着北方而去。
但事实是,他们距离北凛五城还较远的时刻,王蔺如便先行离开了,银狐已经摸索到了葛汗骑兵的行军路线,而他王蔺如就是要歼灭这支骑兵。
北凛五城的防线。
刘青。
对于两者,他有足够的信心,而且洛城率领剩余的军队也赶过去支援。
“前方便是河谷,葛汗骑兵必经之路,传令,快速前进,风雪会掩盖一切的痕迹!”
王蔺如没有转头说道。
蒋厉闻言后,便调转马头,传达命令。
北凛五城。
五日时间已过。
风雪即将要袭来。
站在樊城之上的刘青却是感觉到一股不能透过气息的感觉。
樊城外,都是半遮半掩的尸体。
血迹早已沉淀。
风雪掩盖住了一切。
气味以及大半尸体。
照理来说,五日的强攻,西漠军队早已疲惫与樊城的将士一般无二,而且已经损失许多,但刘青还是感觉到有些不同寻常。
西漠军营内。
浑郓恪,科尔然,少寒黎,三人都站在营帐内,没有说过一句话。
沉默以及压抑。
“粮草不足,王上已经传来话,运送粮草的军队似乎被风雪所阻隔,这已经是第五日了,最后的期限,而且大相留下五日之话,必然是有其道理,准备强攻吧!”
科尔然以及少寒黎身体上都有些伤痕,特别是精神上的疲惫,每一次的身先士卒,自然耗费更多的精神,两人都抱拳领命,浑郓恪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让他们稍微愣住。
“这一次,我亲自来!”
满满的杀气。
眼神中有股火焰在燃烧。
粮草被风雪所阻。
浑郓恪心中的担忧却是没有展露出来,军心为重,拿下樊城,便可以生存下去,这是决心也是没有退路的选择。
科尔然与少寒黎缓慢走出大帐,看见四周将士的疲惫面容,也是心一沉,四面八方涌来的寒意也是让他们的心为之一凛。
一旁的南阳军营。
楚辞没有在大帐内休息。
六万的将士此时也没有外出,而且根本没有巡逻的将士,地处西漠军营一旁,他们也不需要在意,况且只有三万骑兵在此处。
凉甲覆身。
裹着白色绒衣。
身躯站得笔直。
视线望向远处的樊城以及那座阻隔着西北与北凛的巨大高耸山脉,北雪山脉。
雪花缓缓降落。
埋葬着这一片土地的一切。
“父亲,兄长!”
“我说过,大楚不会灭亡,只要我在!”
语气幽深而又镇定。
漫长的人生,无尽的黑暗,他的心早已经坚硬无比。
看着从西漠军营宛若潮水一般涌出的黑色军队,他喃喃说道。
“最后了!”
…………
南蛮,或者说已经定下名字的最新的州府。
陇南。
防线绵延巨长。
李神通驻扎边线。
大戟军,青州军,以及麾下三军。
李神通在得到西北的消息后,静静的待在一座山头,许久许久,看着这一片的河山,他也沉默了许久,自山间随着风而翻涌的云层倒映在他的眸子内,眸子内,也有漫天云雾缭绕,起浮不定。
他嘴中只有两个字。
八万。
八万。
这便是他如今手下的军队。
而宋定江呢?
山川军,大泽军,还剩两万,回归剑南蝻城。
宋定江快马回到京城。
他坐在马车内,只有十几位骑兵护送,山间山路崎岖,而宋定江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闭着眼睛,靠着马车,低垂着身子。
南阳叛乱。
他悲愤交加。
痛心疾首。
他镇守南阳不下十年,楚辞也是在他之后而来,他如何可以举动整个南阳叛乱,这是他的疑问,也是明帝的疑问,所以,他必须要好好的回忆。
回忆曾经的楚辞。
曾经的南阳世家。
驻守姑苏道最大或者说整个南阳的最大城池幕城,他可以算是整个南阳的掌权人,每一位官吏,他都认识,也见过,可怎么就,怎么就叛乱了呢?
那六万的军队里,他不是没有自己人,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楚辞。
楚辞。
枪仙楚辞啊。
宋定江心中波涛翻涌。
…………
在宋知微身躯倒下的那一刻,鲜血染红了山坡之上的蒲公英,叶染红了那一片土地。
天鬼倒下,急促的呼吸,肆意而又沉浸的笑容。
可山坡下呢?
自宋知微倒下的那一刻起,天南的轻灵风也没有吹起。
山坡下,瘦小者在阴山长老南山的一阵悠扬骨笛声中,身躯暴掠而出,双袖鼓起,手背推出,大青莲摇曳,妖异至极。
黑色与白色丝线的两道人影却是径直向前而去,一人战山鬼,一人战火鬼。
两处战场拉开。
阴鬼与阳鬼看着奔袭而来,声势惊人的瘦小者,只是静静的看着。
这一刻,只在瞬息。
风止间,蒲公英漫天。
有白色丝线大袍战山鬼,黑色丝线战火鬼。
有大青莲手战阴鬼,阳鬼。
更有一道阴影藏匿在暗处,气机内敛,仿若天地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