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下。
在度走来两人。
山石覆盖在身躯之上的粗壮男子。
火焰缭绕的模糊男子。
山鬼,火鬼已至。
而跟随他们来的,还有两个人。
黑色白色丝线分别围绕的两道人影,正是在郓城外出现的人,与阴山那位长老交谈的两位人,而现在那位阴山的南山长老也来到了附近,瘦小者大青莲手瞩目。
阴阳山火四鬼紧盯着那三道人影。
山坡下,两方人各站一边。
火鬼第一次出声。
“幻术而已!”
“上次既然已经见了,遮盖住又怎样呢?”
浑厚的男声。
白色丝线的男子嗤然一笑。
“你们十鬼不也是如此,习得幻术,遮掩一切,那你们又为何不散掉火焰与岩石呢?”
黑色丝线男子也是随之一笑。
山鬼与火鬼没有出声,反而是看向山坡上面的两人。
天南宋知微。
天南二字,已然许久没有出现在百姓的口中了,因为那是前朝大楚的称呼,南阳的南方,那便是天南,而宋家便是自前朝存在世家大族,只是在大夏太祖起兵之时,宋家产生分歧了,所以现在南阳有两个宋家,或者说曾经有两个,因为十多年前,姑苏道宋家已经彻底的消失。
中神道宋家。
天鬼心中说着这个令他心寒的家族。
也让他们姑苏道宋家彻底消亡的家族。
“来吧!”
宋知微笑着说道。
“让我看一看,在让我看一看曾经天南宋家的枪!”
语气悠然,如同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无二。
天南宋家。
刀枪双绝。
自大夏立朝,南阳再无天南之后,姑苏道宋家擅枪,中神道宋家擅刀,多年之前,宋知微便见识过了天鬼的枪,曾经天南的枪,而天鬼也见识宋知微的刀,天南的刀。
那一次两家合流。
那一次的战斗便决定了主副之位。
天鬼败了。
宋知微胜了。
两家合流。
姑苏道宋家消亡,中神道宋家屹立至今,这便是结果。
而今日宋知微没有带上他的刀。
黑色丝线的男子从大袍内抛出一物,稳稳落在了山坡之上的宋知微手中,单手握住长刀,古朴得没有一丝多余装饰的长刀,就像是天南这个名字一般,干净简单,不需要多余的装饰以及多余的其他纹路。
这把刀,就叫天南。
宋知微手臂高高举起,没有落下,嘴角挂起笑容之时,刀气纵横,一道白色的长线挂在天空,刀鞘消失,沉沉落下,插入不远处的地上,“来吧!”
他如此说道。
自上而下。
狠狠落下刀锋。
湛蓝色刀光长达十余丈,搅动天穹的云层,破碎的流云随着刀气而来。
天鬼提枪。
大步向上。
脚下蒲公英白絮飞舞。
破碎流云,飘摇白絮。
世间极美。
苍穹枪尖挑出。
白色流缨。
脚步相互交替,他身躯变换,身躯下沉,肩扛苍穹,刀光砸下,落在枪杆之上,二天鬼眉目一挑,这一枪还没有完。
枪意凌厉爆发。
枪尖倒映着宋知微的眼睛。
他不禁微微眯着。
身躯下沉,手腕转动,狠狠拉回天南,刀锋拉破枪尖,自然,天鬼只有收住长枪,脚步狠狠踏在地上,山坡之上,土地皲裂,白色蒲公英再次的飞舞,刀锋与苍穹拉起的长长火花,似乎要点燃一切。
一招。
不分上下。
这便是天南的刀,天南的枪。
自拔出与挑出的那一刻起,风便不会停歇。
侧身抽刀落下。
刀气长河自他背后徐徐展开,而后便是贯穿而下,因为他一刀未完,下一刀已然备好。
看着不断贴近身躯的天南,上面的清澈刀身已经可以倒映出他清晰而又带着长长伤痕的脸庞,他眼中戾气皱生。
腰间刀气切割之感骤然增强的感觉。
他手臂经脉凸显。
苍穹侧身,抵住天南的刀锋,但随之而来的刀气,切割在他的身躯之上,真实感,以及曾经的屈辱感,那双随意的眼眸中涌动着的是狠厉以及鲜红的光芒。
白色的气息自枪尖吐出,一圈又一圈,紧紧围绕在苍穹之旁,而后骤然爆发。
宋知微只感受到一股巨大到足以震开他手中天南的力量,为了天南,他后退了,手臂在颤抖,眼神第一次真正的落在了天鬼的那张脸庞,以及那道伤痕之上,他记得那道伤痕是他手中天南所划破,炙热的鲜血洒在他手背上的感觉至今可以感觉到。
但如今呢?。
狰狞的伤疤。
狰狞的脸庞。
以及眼眸中涌动的鲜红色,就像是晚间的红霞。
前进一步的天鬼没有停歇。
如同已然聚拢的风。
悍然出枪。
极度的弯曲间,崩拉声宛若响雷,极端的距离,极端的枪尖涌出。
寒芒如星。
以及他一往向前的气势。
至死方休的气势。
枪尖最前端,云层聚拢。
宋知微的脸庞已然感受到了那一抹柔软与夹杂在其中的凌厉刀气,他在度后退,单手持刀,另一只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的滑动在刀身之上。
距离拉开。
自然他的手臂伸展到了极致。
一抹鲜红在他的刀身上荡漾。
天鬼看着那抹鲜红,眼眸中有着一丝痛苦,曾经的那一刀,曾经崩开他的长枪,落在他脸上的那一刀,如今在度出现。
癫狂,疯狂……
任何的词语都不能形容此时的天鬼。
冷静与他,便是两条直线。
云层喷涌。
枪尖寒芒点破一切,恍若飓风的中心,四周有着席卷一切的狂风。
宋知微出刀。
天穹之上再无光明。
这一刀,即是光芒,世间再无光芒。
黑暗的山坡之上,阻隔了一切。
只有轻灵的风,仿佛在跳舞。
天鬼没有停下。
气机的锁定从来不会因为眼睛的视线而停下,多年的仇恨也不会因为没有一丝光芒而消散,只有越发越发厚重的仇恨,从来没有烟消云散,仇人还无恙的事情。
宋知微递出一刀。
手腕翻转间。
身躯也随之而翻滚,就像是浪潮,滚滚而来,夹杂着一切不可阻挡的气势。
刀锋掠过枪尖。
再也没有前进一分。
枪尖递住刀锋,再也没有动弹一分。
内力奔腾,衣角与发丝几乎共同扬起。
枪域与刀域同时撑开。
白色迷茫的世界,只有风在轻吟。
诗人的潇洒与肆意。
火星缓缓溅起,而后沉沉的消散。
两人便这样制衡。
身躯宛若山石。
宋知微另一只手也落在了刀背之上,狠狠向下猩红刀气开始弥漫,向着面前的白色刀域而去,想要隔开一切,割破一切,向着一点,宛若天地的第一缕光芒,刺入黑暗之中,没有停歇,就算阻挡也是如此。
多年前,他离开姑苏道时便在心中说过。
再次遇见宋知微。
绝对不能再败。
再次遇见这一刀。
绝对不能避让。
背井离乡,从未回去,就算他父亲身亡,他也没有,他知道就算他回去,他也不能做什么,一个家族,而他只有一个人。
绝对不能再败。
他喉咙间怒吼。
全身的内力如同喷泉,爆发,爆发,再次爆发。
白色的迷茫世界内,白色长线萦绕,向前压去,那是宋知微的刀域,向前倾泄,苍穹爆发。
天鬼嘴中呢喃一语。
“心安即是吾乡!”
这是他父亲留给他的一封信,只有五字,却是足矣。
狰狞的脸庞,扭动的伤疤,张口怒喝。
只有三字。
不能败!
这就是天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