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髯将海底泥敷在自己的脸庞上,完全的覆盖,轻微的拍打使其中的细节都可以显现,人皮面具必然要极其细致才可以,沈髯进一步的完善,牢狱中,没有一丝的声响。
而走往外面的锦衣面色平静。
步伐稳健。
路过牢狱口时,与西牢狱狱头相互对视一眼后,便低下头来,向着外面而去。
牢头在这一瞬间也低下头,喝着桌上的烈酒,眼睛周围有着丝丝浊泪。
东牢狱中的顾欢这一时间也是默默的在敷着海底泥,这是沈髯的一个条件,虽然他没有提出过,但幕后的人足以清楚。
顾欢想着自己可能会就此暗中的生活一辈子,心情中有种说不明白的意味,特别是在知道孟玄策在戳破她后或者说揭穿后,他还可以光明正大是生活在世间,她心中的心绪难平。
但她心中却没有一丝的怨恨,也许她自己心里都认为孟玄策说的是对的,人,总要为自己是行为付出代价,不管是谁。
满脸泥泞的顾欢这个时刻,竟然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原因。
部落的仇恨已然报了。
她心中还有什么支撑,特别是在孟玄策揭露之后,她想到了信任的镇南王,不知道现在他知道这个消息是什么状态。
而此时的镇北府司衙门门口,迎来了一匹烈马。
这是特意从大夏北边的平原上运来的烈马,北凛骑兵的专属烈马—雪马。
全身银白。
马鬃飞扬。
鼻间是奔腾着白色的气息。
王蔺如的马速直直降下。
马蹄飞扬。
王蔺如一袭白色的蟒袍,正是镇南王的王服,那只白色的巨蟒已然头生双角,腹间有着丝丝凸起,王蔺如是脸上没有丝毫的笑容,有些僵硬,瞳孔间的冰冷之意,没有丝毫的掩盖。
行云流水的下马动作。
潇洒淋漓。
“镇北府司衙门,闲人免进!”
守卫在门前的四位锦衣同时发声,手已然放在了腰间的绣春刀,眼神中有着审视已然警惕。
他们自然识得男子身上的蟒服,但整个京城中的闲散的王爷或者是异性王的人确实不少,但作为锦衣卫,他们自然是不怕。
王蔺如喉咙间仿佛有火焰,紧紧的盯着这四个锦衣,毫不畏惧,“我乃是镇南王,我要见沈髯!”
四个锦衣面色一变。
新任镇南王王蔺如今天第一次上早朝。
明帝力压群臣,一纸命令便已下来。
北凛冬狮军团新任军团长。
手下握有天北军,无垠军,夜狮军。
早朝过后,他便成为北方军权的三大人物之一。
见沈髯!
四个锦衣也明白。
因为一夜之间,基本镇南王案件都在京城传遍,沈髯着手下药,他的弟子一剑抹喉,王蔺如也是在早朝后,管家与他说的。
杀父之仇!
必然不可轻!
四个锦衣面露难色,虽然王蔺如已然是权势盛大之人,但这镇北府司的规矩却是不能变,至少他们不能决定。
王蔺如再次向前一步。
眉宇间升起一抹白色纹路,身上气势几乎如大风一般盛起,紧紧的压在面前是四个锦衣身上,宛若龙虎,那种无敌的气势,让他们面色僵硬,动作竟然有些迟疑。
“王爷,何必发怒?都是一些下人而已!”
汪直从镇北府司中走出,王蔺如的气势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阻力,他脸上挂着笑容,衣袖横扫,宛若铁桶密不透风的气势骤然间倾斜,四个锦衣走回门口,擦拭了脸上的冷汗,而汪直却是伸出手臂,将后面进入衙门的道路直接让出。
王蔺如眉宇间白色纹路消失,深吐一口气,大步直接走进,经过汪直时,他眼睛微微瞥了一眼,便收回眼神。
汪直跟在他的身后,眼色颇为疑虑的看着王蔺如。
京城四大纨绔。
现如今竟然成了北方权势最盛的三个人之一。
冬狮军团军团长。
位列一品的军权武官。
最让他感觉惊讶的是王蔺如的武学境地。
凝聚道意,成就宗师之位。
看样子,内力还颇为深厚。
汪直颇为感兴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可以在短短几天内凝聚这般的功力,看样子还没有一点问题。
想着想着,他们已经走到了西牢狱门前。
牢头走出刚好碰见,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惧色,但很快消失,汪直却是看得清楚无比,他压下心底的疑虑,直接说道,“带我们去沈髯的牢房!”
牢头点了点头。
领着两人一路向着牢狱的深处而去。
王蔺如压着自己的火气。
气氛凝聚至极。
王蔺如一眼便看见了坐在牢房杂草上的沈髯,苍老如六旬的老人模样,看着慈祥,但王蔺如心中却是痛恨至极,这张慈祥的笑脸,让他心中有些厌恶,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世界上就是这样,你见到别人的第一面可能就是这样的厌恶情绪。
牢头打开牢房便走了。
汪直也顺势走远,只是顺便对王蔺如说道,“他的性命,必须留住!”
而他在走之前,扫了一眼牢房内的饭菜的盒子,随后便看向牢头的背影,眼睛中有些低沉。
沈髯一直盯着王蔺如的面孔,仿佛看见了当初的那个女孩子,所以他笑了起来。
但在走进来的王蔺如看来,一切是那样的让人厌恶。
王蔺如走进后,直接坐下。
盯着他的眼睛,“为什么?”
“我去听风阁询问,你与我父亲也曾经是好友,到底是为什么?”
闻言,沈髯悠长的笑了。
他指着自己的心脏位置,语气有些幽深,“听风阁可以记录很多事,却不能记下人心!”
“我们两人从小生活在一起。”
“他家庭美满,父母对他关爱至极!”
“我是村中枯庙的乞儿,我被我父母抛弃,从我生下来便注定与他不是一路人,因为与他在一起,我始终会记得自己的低下,但我还是与他做朋友,那是因为他会带给我很多!”
沈髯脸上露出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笑声有些阴冷,“就像是他被老乞丐看上,却执意要带上我,老乞丐不愿意传我武学,他努力的为我求到了医术!”
“我这辈子,挺感谢他的!”
“但不是一路人,终究不是一路人!”
“你母亲是我最不能让给他的人,我也最不能看见他们两个人相亲相爱!”
王蔺如看着这幅苍老的面容,听着凄惨的笑声,他没有动手,却是直接起身,走向外边,只是留下一声,“你会死!”
沈髯闻言,一笑而过。
王蔺如脸色却是一直僵硬,出了镇北府司,翻身上马,驾马而去的方向正是皇宫。
汪直站在镇北府司衙门外,看着那道在人群街道上快速驾马的身影,眼神有些不解,随后他直接进入衙门,进入一个小房间内,这个房间内已经有了一个人,正是西牢狱的牢头,坐在一张铁椅上,一旁还摆着满满的刑具,这便是锦衣卫的刑房。
正中央的火堆更是增添了一丝诡异与压抑。
汪直看着牢头,拉着一张凳子直接坐在他的面前,那张冷峻的脸庞上挂着阳光灿烂的表情,“说吧!”
他的手轻微拍打了牢头的脸庞。
火焰倒映在他的瞳孔中,诡异,妖异。
王蔺如再次前往皇宫,再次在德乙殿中面见了明帝。
半个时辰后便回到了镇南王府。
王府里显得寂静无比。
但镇北府司随后就接到了明帝的旨意。
沈髯,顾欢于明日在京城郊外刑场问斩!
兼斩官—王蔺如!
新镇南王再次处于京城的风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