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坤宁宫外的红墙巷道。
孟玄策一只手紧紧拉着女孩的手。
两人同样的白色衣服。
眼睛深处都有着同样的笑容。
感受到手中那只小手的颤抖的动作。
孟玄策不由得停下来一笑。
转过头去,便看见了他这一生难以忘却的画面。
女孩本来比他矮了些,此时却是有着仰着头看着他,明亮的大眼睛宛若星辰一般闪烁,嘟着嘴唇,似乎本来说着什么细小的话语,却在孟玄策转过来的瞬间停了下来,加上那张可爱的圆脸,越发的可爱。
正午的阳光下,更为她镶了一副金边。
微风吹拂下,空谷幽兰的那种香味。
孟玄策不由得一呆,谢箐芜倒是看着这一幕,笑了。
宛如他们在坤宁宫中的画面。
孟玄策看着这幅笑靥如花的画面,终究是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倒是松开了他的手。
向着谢箐芜伸出手臂,示意她先走。
谢箐芜没有辞让,便径直而去。
孟玄策跟在她的身旁,不时的说了一些笑话给女孩听,本来着实无聊的宫中巷道,他倒是觉得充实无比。
而这些笑话,都是追命曾经说与他听,他嘲笑的笑话。
在另一旁的路上出宫的李秀宁见到这一幕,眼神的深处的神色颇有些不明。
一路上,倒是都是孟玄策在说话。
谢箐芜原本有些低沉的心情倒是变得有些开心,她因为她父亲的关系一直与她母亲寄居在她叔叔是府邸上,没有任何人对她们母女二人尊重,倒是经常欺负她们,就像是太后那般说的,因为谢秋实的缘故没有谁敢和她们沾惹太多的关系。
这件白色衣裙也是她第一次穿。
这个男子也是她第一次感觉到他人的对她态度是改变,心中感觉十分的温暖,无关外貌,也无关这个男人与太后,皇帝的关系。
在走出皇宫时,孟玄策也顺势将女子送回家,他也比较担心,还是亲自送回去比较好,这真的是他十八年来不曾有过这么浓郁的关心。
“你的父亲?”
孟玄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他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情,也不知道谢箐芜愿不愿意回答他。
谢箐芜看着孟玄策有些闪避以及将头扭过去的模样,悄然一笑,有些可爱,将心比心,她直接从头开始说起。
那应该是十年前,还是十二年前,那时的她也还没有记事,这些事情也是她慢慢从他人嘴中得知。
谢秋实作为吏部尚书,那时才是刚刚上位。
他是明帝一手提拔,他是明帝的一把刀,斩除世家大族把握官吏的一把刀,他着重提拔寒门子弟,让其中有才之人可以担任属于他才能的职位,剪除世家大族的羽翼。
两年之间,他提拔的人基本占据了朝堂大半的格局,而且应用了科举制,将世家子弟的举荐之权完全废除,谢箐芜那段时间深刻记得每天都有人在外辱骂她的父亲,也有很多人不同意他的做法,认为他做法太过于激进,这些人包括很多人,世家子弟,寒门子弟。
真的是人心难测。
这其中在朝堂上反驳他的人,很多都是他举荐上来的人。
也许为了他们得之不易的地位,权势,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谢秋实那些日子意志消沉,竟然在家中病了数日,谢箐芜清晰的记得父亲当年每晚都咳嗽声。
在不久之后,大理寺卿便接到了举报,吏部尚书结党营私,已经秘密与大夏很多官员接通书信,要一起上书,直谏将科举制以及察举制完全推广,并且要上书设立一个议事间,处理奏折,要分化明帝的权力,使之可以将一些决定权交代在大臣的手中。
明帝震怒,派六扇门,锦衣卫,大理寺三司共同审理。
因为,要让明帝将收集到的权力放出,那怎么可能?
在谢秋实家中搜出的书信足以证明。
谢秋实没有狡辩一句。
安然赴死。
传闻明帝还秘密去过牢中见他,而后他便死在了牢中。
当时的一些权势人物还想将谢秋实的妻女一起问斩,还是在宰相魏无忌的极力劝说下,才没有波及他们,而是将全部家产充公,谢箐芜母女也只好搬到了谢秋实的一家远房表哥处,还是魏相劝说后才愿意接纳,想当初,这家人还紧紧的巴结她们家。
这就是人情冷暖。
谢箐芜深有体会。
孟玄策在将谢箐芜送回城东处一家比较大事谢家府邸门前才离开,他开始还比较好奇到底是哪一个谢家,原来是盐商谢家,他想着明帝要将盐税一事彻查,嘴角闪烁过一丝冷笑,想必这家人也辉煌不到什么时候了,顶着谢家仆人异样的眼光,他慢步离去,在到听风阁后,他才将上述这些往事理清楚。
他现在管不了,也不能管。
结党营私,却只是草草处理。
这其中的水很深。
估计有很多人都被欺骗。
这个往事也是他用了一千亮白银换来,自然是银票。
孟玄策不知道,在他离开后。
谢箐芜便遇见了所谓的表姐。
尖酸刻薄之相。
一番言语侮辱后,才将谢箐芜骂回偏房中。
这里面的事情,孟玄策自然不清楚,但也能明白大概,所以他在特意给了一千两白银交代下去,给予谢家的某些人,可以给予谢箐芜一些照顾,虽然很小,但足够了。
只有深切的低下姿态,她才能明白她究竟想要什么。
一夜的时间,一只六扇门的飞鸽也赶来,这还是六扇门新采用的消息传递方式,虽然训练还不成熟,但现在确实需要锻炼,这是从江南传来的消息,只有寥寥几句话。
国公府管家是谢家暗棋,已经交代清楚,近日会尽快回京。
孟玄策拿着这张纸条,还可以看清其中的墨迹似乎是遇见水了有些化了,想必是经历过一场大雨。
“想必苏据不会让他们轻易离开?”
孟玄策看了一眼坐在书桌旁的诸葛正我还是出声提醒道。
既然管家交代,必然是事关苏据。
孟玄策也清楚苏据府中召集的江湖人士。
诸葛正我摇了摇头,“他们四人的安全我都是丝毫不担心,倒是怎么说这是一个问题!”
孟玄策刚刚还想说什么,诸葛正我便摆手示意他离开。
孟玄策眉宇间有些阴郁,走出了书房。
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既然去了坤宁宫,他便可以去剑南了。
但……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怎么了,很担心谢箐芜在他离开京城的情况。
或许是怕她受伤,或许是担心她失去了那种单纯的笑容,也或许是担心谢箐芜被当作一件物品,被嫁了出去……
他没有确定是哪种。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心中有着这么多的担心。
必须要解决这件事情,才能安心去剑南。
孟玄策眉宇间阴郁渐失,变得坚毅,他也下定了决心。
但是现在,他也没有主意。
倒是在镇北府司的西牢狱中,沈髯的牢房中来了一个人,黑色的飞鱼服,看上去是锦衣卫的人,在将饭菜放下后,他眼睛往菜中紧紧的一盯,沈髯苍老是面容上没有什么改变,静静的看着锦衣离去,而后伸手在菜中掏出一张纸条。
八个字。
改头换面。
研制解药。
背面还有两个字,暗格。
沈髯将装饭菜的盒子彻底的打开,在最底层竟然还有一层暗格,这是一种材料。
江湖上制作人皮面目的材料。
东海海底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