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鬼抬头,肩膀微动,白色长木的枪杆弯曲。
白色古木。
乃是自古时候传下来的穹苍木。
弯曲如游蛇,崩拉如响雷。
他双手压在肩上的枪杆,穹苍木弯曲至极。
他看着剑门的大门。
剑南混乱。
就算是魔教也没有涉足,可想而知,此处的危险与混乱。
整个剑南,江湖之中,剑门首当其冲。
但此时,剑门却是灯火湮灭。
空气中迷茫着渗人的血腥味。
他眼睛微眯。
双手放开,低下头颅。
这杆长枪宛若坍塌的山崖一般,化作白色光芒,惊雷声响起,直接穿破剑门紧闭的大门,而天鬼的手顺势放在长枪的尾部,踏步而去。
“轰!”
剑门大门破开。
木屑飞溅。
天鬼就这般站在门口,他还是拿在长枪的尾部,身躯向前,长枪枪尖触地,缓步向前,没有在意站着无数的挂剑黑衣,枪尖与地面接触,摩擦,火花与清脆的响声,同时而起。
挂剑黑衣,在黑暗中,盯着这个男子。
“你们领头人呢?”
天鬼出声。
枪尖火花戛然而止。
挂剑黑衣沉默不语。
因为他们的手都放在了剑柄之上。
天鬼扫了一眼堆积的尸体,与四处流散的血液,不由得嗤声一笑。
而后双手握在枪杆之上,拉弯,蓄力。
苍穹枪崩拉。
劲气四散。
枪域散开。
一时之间,挂剑黑衣干都身躯如山石。
天鬼身躯之上的力量在流转。
“真是该死啊!”
他只是说了一声。
瞬间,苍穹如雷。
那张有着一道长长疤痕的脸挂着一丝狞笑,眼睛中银芒闪烁,那是苍穹枪的身影。
血液死洒。
幽深的大堂内,红衣身躯如幽魅,青山请出青山,巍峨古老,厚重沉达。
四周红色剑域张开。
随着他在白袍剑主的剑域中游走。
迟暮没有拔剑,只是张开剑域,缓步向前,不惧迎面而来的丝缕剑气。
红衣递出一剑。
青山倒转。
山河沉浮。
白袍剑主伸出手指,夹杂剑锋之上,不动一分一毫。
红衣嘴角挂笑,青山激荡剑鸣不断。
头上倒映出一方青山。
方方正正。
直直砸下。
白袍剑主身躯岿然不动。
冷眼斜视直至面门的青山。
一抹敞亮的剑意从他的眼瞳中笔直射出,仿佛开天的第一缕光芒。
红衣眼前一阵恍惚,青山直接化作碎片,而后碾灭如灰烬。
他气息虚浮,眼前一阵恍惚。
而此时白袍剑主终究起身。
手指夹青山。
一眼破红衣。
迟暮此时也终究走到了红衣背后。
看了一眼起身的白袍剑主。
剑主的眼中仿若江海一般浩瀚。
迟暮身躯不曾慢步一分。
红衣脚步定下。
伸手一抽。
青山在白袍剑主的手指间不曾动一分。
红衣却是越发的大笑,眼中闪烁过一丝莫名的神色,只是迟暮未曾瞧见,因为迟暮已经将心神放在了白袍剑主身上。
白袍剑主没有对红衣出手。
因为,这是他的弟子。
他看向迟暮。
另一只手放在了自己是腰间。
那里有一把剑。
剑鞘不曾露出剑身半分。
剑名,雨霖铃。
妖剑,凶剑。
因为这把剑,曾破甲三万。
虽唤雨霖铃,却是鲜血淋漓。
红衣见到自家师父这个动作,瞳孔一缩,因为这把凶剑已然多年未曾出鞘。
饮过无数鲜血的剑尘封多年。
出鞘后,必然饮尽鲜血可足。
迟暮不变一分。
因为他也开始拔剑。
白袍剑主也拔剑。
眼中却是倒映出迟暮剑的光彩。
那是一种无法言语的光芒。
任何的一切都可以沉沦其中。
但他是谁?
白袍剑主。
曾经执剑雨霖铃,一剑破万甲的剑主。
他眼睛中清澈无比,因为那里是剑意凛冽,剑意风暴激荡。
迟暮出鞘。
幽深的大堂内,瞬间有着黄昏与黑夜交替是光辉闪烁。
迟暮手执迟暮,向前踏步。
递出一剑。
光华流转间,一切的事物都变作腐朽不堪。
一圈光华笼罩在这个大堂内。
光华内,只有黑白二色。
其中只有白袍剑主一人而已。
白袍剑主的衣服逐渐腐朽。
但他却没有改变自己的动作。
收回夹着青山的手指。
雨霖铃。
出鞘。
剑身修长,正是三尺。
剑身之上有着淡蓝色的纹路宛若雨丝一般自然滑下。
妖剑出鞘。
自然饮血。
白袍剑主身旁劲气四射,剑意离体,手腕翻转,递出一剑。
曾经一剑破万甲。
如今一剑递出,他双袖翻滚,袖中藏剑,剑光凛冽。
迟暮剑的黑白光华瞬间破裂。
两只袖剑眨眼已到迟暮的眼前,而他手中的迟暮剑已然被雨霖铃一剑破开,向后滑退,迟暮手臂自然也跟着向后而去,身躯也随着后退,迟暮后退,但白袍却没有退,借着两只袖剑,他在度踏出一步,手中雨霖铃剑身翻转。
这一剑,锋芒毕露。
仅仅剑气便以划破迟暮的脸庞。
但这个大堂内,不止有迟暮一人,还有持剑青山的红衣。
红衣剑域彻底展开,手上青山凌厉。
一剑从左至右划破。
白袍剑主眉宇间微皱,一只袖剑偏飞而至。
四溅的火花,青山却是偏了。
划破剑主的衣袍以及留下一道凌厉的伤痕。
白袍剑主却是因为这样的一道偏手,手中雨霖铃微微停歇,而迟暮也停下脚步,内力奔腾而出,展开剑域,黑白之色迷茫整座大堂,时间仿若停下,空间也仿若静止。
只有迟暮与红衣身上还有着光华流转。
白袍剑主却是停留在原地,不动一分一毫。
雨霖铃在努力挣脱。
迟暮却是一剑斩下。
三丈的剑光直接落下,锋芒毕露。
白袍剑主被这一剑直接斩下,身躯之上血痕显现,这一剑落下之时,黑白色彩也逐渐消失,白袍剑主身躯却是可以动了。
一切恢复原样。
白袍剑主却是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微微苦笑,迟暮剑意,实在惊人,他着实小看了名传天下之剑,这世间竟然有如此可以使时间与空间都静止的名剑,这般的剑,怎么可以是人间剑,又怎么能是人间剑?
他号为剑主,自然是剑道巅峰的造诣。
如若自己以剑域强行开,必然可以开辟。
如若自己,再来一次落剑,归鞘,迟暮又怎么会迟暮?
他感受到身躯上的伤痕,不禁看向手中的雨霖铃,实在是这么多年的剑门成为了他的囚笼,小看天下英雄,小看了天下剑客,这才是今日败于迟暮是原因。
他抬头看向提剑走向他的迟暮。
没有一语一言。
剑主,自然有剑主的骄傲。
迟暮走向他。
红衣也提剑走向他。
迟暮居高临下,黑白瞳仁中倒映出了剑主的模样,高举迟暮剑。
“嗤!”
利剑破风的声音。
而迟暮却没有落剑。
这道声音从迟暮的身后传来,那是青山的剑声,也就是红衣递出青山是声音,只是这道剑没有落在地上的剑主身躯之上,而是落在了迟暮的后腰处。
穿过身躯。
鲜血淋漓。
收回青山,将剑在自己的大红衣袍上擦拭入鞘。
红衣脸上挂着笑,显得有些诡异邪魅。
“剑主赴死!”
“迟暮被剑主所伤,剑意崩坏身躯,湮灭与天地间!”
迟暮听着红衣在自己身后的话语,不悲不喜,转过身躯,看着这个在自己入江湖后第一个认识的朋友,没有厌恨,没有不喜,有的只是遗憾。
迟暮没有朋友。
红衣是他唯一朋友。
所以,他为了红衣,将红衣介绍给了自己的上司,想完成红衣的心愿。
但此时,他却是被自己唯一朋友刺了一剑。
“你不想杀你师父?”
此时,迟暮的心中还是考虑着红衣的心愿。
如往常在江湖上,他们二人正常交流一般。
红衣看着黑白瞳仁的迟暮,转向看过自己是师父,微微出声,“可师父就是师父啊!”
他仿佛幼稚的孩童一般。
“弟子怎么杀师父?”
“儿又如何可以弑父呢?”
红衣与迟暮,相交于一剑。
也相尽于一剑。
迟暮倒下。
红衣剑域张开,迟暮的躯体在他的剑域中,逐渐湮灭,化为灰烬,至始至终,迟暮从未怪过红衣一声,也从未怨恨过红衣一分,也许在他看来,死在自己唯一朋友手中,却也是最大的幸福,可他却是十分担心红衣,除了自己,他还有谁呢?
男人,可以没有女人。
却不能没有朋友,兄弟。
在自己死后,他又如何向那位交代呢?
冉蝶衣看着这一幕,眼睛中平静至极。
红衣从来不会杀他师父。
这是他心中最为坚定的一个想法,因为红衣就是这样的人,说着最为冷漠的话语,却是坐着最为温暖的事情,说着最为温暖的话语,他却是可以做出最冷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