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格外凉爽的星期天,天还没亮,铝上法就轻装出发。他没有带上孩子们,孤身一人前往阿巴斯山。
他一路飞驰,丝毫不曾懈怠。然而过分专注险些让他适得其反。在一处邻郊岔口,他因只顾埋头前行而被一枚钢制长钉刺伤左脚拇指。在拔离的瞬间鲜血直涌,疼痛难耐。那种恼人的刺痛直抵他的神经,消蚀他的意志。经过短暂的调理,顽石般的毅力再次让他壮志满满。
为这一点小挫而放弃其实毫无必要,因为他这次没打算以卵击石。他认为只消增加一点勇气,就可以在一个安全范围认真窥探并仔细记录。若是还能稍加一点智慧,或许还能发现那畜牲的某些致命破绽,那种随机应变的情景刚好契合他的脾性。再加上就算外一失败,这点小痛完全无法阻碍上乘轻功的发挥。
慢慢失去痛感的铝上法加速前行,但所用时间还是比预想的要稍长一些。
铝上法看着被破坏殆尽的丛林,露出尴尬的神情。他在秃石堆叠、爬满苔藓的矮丘间,艰难的寻觅一处掩体。
原本草木繁茂、野兽成群的山林此刻变得凄惨不堪,盛夏时节全无一点绿意,只有顽强的藓类初见端倪。炭化的树干余灰尽染,熏黑的枯枝散乱无边,热浪中灰烬扬尘却散发着勃勃活力。
那是愤怒的村民用足有一吨重的汽油进行报复的结果。那场大火从距熊猫洞穴两公里为起点开始,波及整座山林。绵延的火海燃烧了近十天才逐渐熄灭,除了几个开蒙的禽兽,其余所有生灵无一幸免,甚至连蚁穴都烧成灰烬。
家园的毁灭引发了熊猫的愤怒。他没有违背神秘法师给予的不准他随意迁移的指示,却没有遵从不要再伤害人类的训诫。
当火势迅速蔓延意图吞噬一切时,熊猫托尼正在虎皮包裹的石椅上睡午觉,神态安详,鼾声如雷,间或蠕动的嘴角挂着一滩粘糊的口水。
一只土狼摇醒了他,他一脸茫然并稍带怨气,无法大睁双眼,一副醉意正浓的样子。
当土狼急促、简短地告知其危险的时候,他才猛然清醒,但还是迈着懒散的步伐,一脸不太相信的样子。
他缓慢地走向洞口,此时浓烈的黑烟开始不断涌入。那股令人窒息的气流让他喉咙干涩、刺痛无法畅快呼吸。
他用沾着泥浆的大手捂住口鼻,出洞看到漫山的大火已不可逆转地摧毁一切时,才立时牙咬切齿,勃然大怒!他拔起一棵带着火种的粗壮金合欢,拉着树枝在空中甩了两圈后,将其扔向火海。
土狼随即根据确凿的线索,告知纵火者为附近的村民,并已经全部逃跑,还有意提醒他将其制服的神秘法师的告诫,即不能再伤害人类。但此时神秘法师的训令没能起到作用,愤怒的托尼早已失去理智。
心怀恐惧的村民与死神竞跑了七小时四十八分二十六秒后,还是没能逃过一劫,被托尼的野蛮神力瞬间撕成碎片。
眼睛涨红的托尼完全没有泄愤,他反复踩踏、踢踹血肉模糊的碎片,扯断他们未能尽毁的肢体。
他拿起一只断臂,某种久未谋面的力量重新唤起他的食欲。他刚要张嘴,一股耀眼的闪电伴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将他眼前的石块击得粉碎。随即小范围的冰雹从天而降,那瞬间而下、宛如淡灰色垒球的冰团打在托尼及其爪牙身上让他们苦不堪言。托尼带领爪牙们仓惶逃到附近的山洞躲避,狭窄的环境险些让他们窒息而死。托尼用大手擦拭刚才掉落在胸前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口水,神秘法师的话语令他产生了敬畏。
托尼本想逃离这面目全非的家园,但神秘法师的训诫阻止了他。他怀着畏惧、心有不甘的守在这个被仇恨摧毁的家园。这炼狱般的地点曾一度让他绝望。
铝上法倚靠在一个较高的石柱后面,嘴里衔着金色箭牌钢笔帽,不时用警觉的蓝眼睛查看下背后的环境,并在棕色皮质小本上用黑色墨水记录细密的文字,勾勒难解的线条。
随后远处传来一阵震颤,仿佛大地都在抖动。铝上法老练地收起纸笔,回头查看详细情况。所看到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他屏住呼吸,仿佛心脏跳出了喉咙。睡眼惺忪的熊猫战士正一步一个脚印向石堆走来。
熊猫在铝上法躲藏的石柱后面停了下来,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哈欠声,他伸了个力道十足的懒腰,空气中顿时充满了馊泔水的气味,浓郁得令人窒息。随即他解开短裤下的金色布带,吹着口哨,对着石柱撒尿。
铝上法掩住口鼻,试图阻塞那股呛人的尿素味,但他还是险些咳出声来。他用一股异于常人的坚韧将其压回,眼里却憋出了泪水。
熊猫方便了足有五分钟,尿液浸湿了铝上法的裤子,铝上法用最后一丝毅力忍住了呕吐的欲望,依旧像一蹲石像一样静止在那里。
一脸满足的托尼抖了抖眉毛,将腰带系紧。突然,他停住口哨,鼻翼收缩了两下,张开巨口,打了一个附带口水的喷嚏。随后他一记重拳打向石柱,瞬间断裂的石柱将铝上法弹在一处石脊上,落地后险些被掉下的石块砸伤。
脚底的血腥味没能逃过熊猫灵敏的嗅觉。熊猫通过回味那些美餐的气味迅速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铝上法用右手按住地面,迅速将自己弹起,并不断向后翻跃,留出安全距离。他试探性的酝酿一股八分力量的能量球,并以最快的速度全数推出。
托尼丝毫没有畏惧,任凭那股能量向自己飞来,他躲也不躲。
那股能量撞向托尼的胸口,掀起他的战袍,震碎旁边的石柱,却未能伤其分毫,他甚至都没眨一下眼睛,全然一副不屑的表情。
铝上法看了目瞪口呆,一时不知所措,还没收回的双手开始渗出冷汗。
他调整姿势,切换成格斗术意图近身对抗。他冲向熊猫,连续对着托尼身上的几处要害,打出了致死的力度,但托尼依然挺立在那里,岿然不动。
托尼用肥胖的大手抓起铝上法的领口,将他抬至与自己的视线齐平,用一种严肃的表情看着他。然后用右手对着铝上法的胸口打出一拳,把铝上法打出十米远,落地的铝上法在地上滚了足有五圈,嘴里接连吐出鲜血。
闻声赶来的爪牙们将铝上法围了起来,一只额间翘着白色鬃毛的土狼把战斧抛给托尼。
托尼接到战斧后,挥手示意爪牙们不要插手。伴随着地震般的颤动,他迈开沉重的步伐,举起战斧,冲向铝上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