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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沉没

张皓放下了伪装的惊恐,笑了。

这一刻比他预想的来得快,证实了他的推测,程天宸不可能信任他手下任何人,他决定来这里时已经做好了穿帮的准备,本以为会无功而返,不过还不算太坏。

程天宇的消息来源很可疑,他描述的方位和环境含混不清,显然也没有实地确认过。这种形容倒比较符合文静的习惯与语气。

文静是个超级路痴,告诉她位置需要的词语不是“东西南北”,而是左右或者上下。实际上,如果他们走散了,文静会停留在原处等他回去找她。

“底下很深很深的地方,周围全是水。”张皓记住了这句话。

程天宇听了程天宸的话回过头去,一脸的难以置信,这分明就是迟旭!但他也立即明白为什么面对着他会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他竟然是张皓,那倒省事了,他原本就想把文静的话传达给他。

张皓没有解释,突然猛地将程天宇推向包抄过来的四个人,而后者也顺势向几个人倒下去。

那几个人一愣的功夫,张皓冲向靠墙的边桌,一跃而上,再借力一窜扒到了天窗的平台,然后拳头用力几下便将天窗击碎,他灵巧地避开碎片,玻璃碎片砸了下去,将下面刚好跑过来的四个人吓得四散躲开。

再几下击断了本就千疮百孔的防护栏,然后爬上窗口窜了出去。转眼的功夫,张皓在下面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逃出生天。

特别是倒在地上的程天宇,他的嘴巴一直没有合上。

血刃最先反应过来,带着其余兄弟向地牢外面跑去,显然他不认为他们能像张皓一样灵巧,况且现在要出去抓他,直接跑出去反而更快一些。

小镯、小刀愣在当场,不知所措。他们怎么也没料到自己偷偷带进来一个警察,还是方文静的男朋友!俩人对视一眼,慌乱、绝望统统写在脸上。

只有程天宸毫不意外,面无表情,他走上前扶起了程天宇。

“没事吧?身体不舒服吗?”他也看出来程天宇有些问题。

“对不起,亲王,是我……”小镯上前一步硬着头皮解释,“他想自杀,被我救了回来,我怕他再伤害自己,就……给他用了点药,所以他现在四肢无力,也不可能逃走……不过应该就快恢复了。”

“小镯!你越来越过分了……”程天宸一挥手走来几个人把程天宇扶走。

小镯吓了一跳,以为他要人把她拿下,一看是扶程天宇才松了一口气。

“亲王,我实在不知道这个人是张皓,他的伪装太厉害了!我抓迟旭过来是为了要挟程天宇让他乖乖听您指示的。”

她抓紧机会做出了解释:“之所以没有提前告诉您是因为机会太难得了,当时的情况不容我向您请示。”

程天宸冲她笑了笑,没说什么,随着手下一行人扬长而去,留下小镯和小刀在原地凌乱。

“小刀,他笑一笑什么意思?”小镯有些懵逼。

“准没好事!”小刀情绪低落地说。

“小镯,咱们逃吧!”他忽然拉起小镯的手热切地说。

“逃什么!”小镯没好气地用力甩开他的手,“胆子也太小了吧,我看没到那个份上,没事!天塌了有我顶着!”她豪爽地说。

她走到天窗低下,抬起头看看天窗赞叹道:“什么时候,我能有这样的本事!”

小刀见她那样子无可奈何,他可没有那么天真,他现在唯一想到的就是先躲起来,不能等程天宸腾出空来收拾他。

他赶紧往自己的房间跑,刚出门就看到有两个血爪手下的人往这边走,他心头一紧,连忙朝另一条通道尽头走。俩个人见他有意避开他们,一刻也没有停留追了过去。

小刀终于明白,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一次恐怕血刃也保不了他。他现在唯一的出路是找到那个警察,跟他一起跑路,然后彻底脱离这里。

小镯看到有人追捕小刀心下也明白了,不过她想有血刃在,亲王顶多斥责她几句罢了,不会怎样的。她从小在这里长大,何时起过叛心?是人总会犯错的,何况她还小呢。

再说,如果亲王想抓她,她现在已经被绑起来了。她最好还是帮着大家去抓那个警察吧。

程天宇被直接送到城堡的医务室,医生给他检查一下后,对程天宸说,身体上没什么问题,如果不再服用镇静催眠类药物过几天就恢复了。

“以后你发出去的药给我记录下来!”程天宸不温不火地说。

“好的好的!”医生满头冷汗,“我觉得我的门也要安装指纹锁,这样安全一点。”

“没有必要了,以后小心着点。”程天宸一口回绝。

他把程天宇扶到自己的办公室,让他坐在一把舒服的椅子上。有人端了杯咖啡过来递给他。

“今天看来要折腾一番了,等着吧!”他喝了一口说。

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一身旅行装扮,步履轻盈满面春风。程天宇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但他从那人身上感到一种危险的气息。

中年人一见程天宇,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小宇,这位是江山,他是你的亲生父亲!”程天宸面无表情地说,好像只是在为他介绍一个路人甲。

“亲生父亲?”程天宇重复了一遍,“你在开玩笑吧!”

“不是玩笑!”江山对他解释:“生物学意义上,我确实是你父亲。如果没有我,你是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别说了,不想听!”程天宇打断了他,大脑里排天倒海般轰鸣,他搞不懂程天宸这又是演的哪一出戏,但他感觉这个人一定跟绑架文静有关。

“我理解你的感受,我也从没有想过与你相认,你可以当我不存在,但是你必须要跟从前的生活做个告别了,因为你本来就不是普通人。”

“把文静和张皓放了,我就听你们的安排!”程天宇坚决地说。

“张皓一定会放了的,你放心,至于文静……”江山有些为难地说。

“文静怎么样?”

“你不希望跟她在一起吗?”程天宸忽然问他。

“哥,把她放了!我以后保证听你差遣。”他走到程天宸身边,感到体力正在慢慢恢复。

“天宇,这个世界就要天翻地覆了,你有幸成了一个先行者,千万不要陷在儿女情长里。”江山说着莫明其妙的话,让程天宇无所适从。

“我不管你是谁,如果不放文静自由,我们就没什么可谈的了!”

江山与程天宸对望了一眼,俩人似乎达成了一致。之后,江山坐在沙发上不再说话。

程天宇走出去,竟然没有人拦着他,他很惊讶,对突如其来的自由有些茫然,而后想到最迫切的一件事是找到文静。

他知道张皓那边是帮不上忙的,而唯一能帮助他的就是找到文静所在的位置。

他出了程天宸办公室,象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没有人拦着他,通行无阻。

“底下很深很深的地方,周围全是水。”他想着文静对他讲的话,应该去找一个很深很深的地方。

他推开城堡大门来到外面,惊呆了。远处就是大海了,他到底在什么地方?他绕过城堡一路小跑着,到了城堡的另一侧,远处一样是海,目测这是一个方圆不过几公里的小岛,而城堡是岛上唯一的建筑群。

他看着海的对面,那边的远山与高楼大厦隐约可见,他推测那是雾城。

所以,程天宸一直与他的同伙住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自立为王?

他打住了其他的想法,如果城堡是这边唯一的建筑的话,文静说不定就藏在城堡的地下,深入到周围是水的地方。

他赶紧往城堡内部跑,探索了一会儿,在城堡后院花房里找到了一个地下通道,那个盖子已经被掀开,显然有人已经先他一步进去了。

他很紧张,会不会是张皓来过这里?他刚想往下走,突然听到里面传出来嘈杂的声音,赶紧跑到花园深处掩藏起来。

他看到张皓被绑了起来闭着眼睛,几个人抬着他走了出来,他心里很慌,跟着他们身后来到程天宸的办公室。

张皓被扔在地上,他冲出来冲着程天宸和江山大吼:“你们不是说放了他吗?”

程天宸冲身旁的人一勾手,立刻走过去两个人把他控制住。

“哥,哥!”程天宇看到江山不怀好意地向张皓走过去,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低声下气求助于程天宸,不过被无视了。

江山端着一只精制的小箱子,从里面抽出一支长长的银针。走到张皓面前蹲下来,扒开他的头发用手指摸索了几下,然后找准位置果断地把长长的银针刺进了张皓的头部。

程天宇挣扎着想过去阻止他,无奈俩个人像钳子一样牢牢控制住他,让他动弹不得。

“你对他干什么了?”他满眼的恐惧,看到那根针几乎全部刺进张皓的脑袋。

“放心吧,他很好!”江山安慰着他,“比以前还要好,我答应你放了他就一定会放了他。其实他应该感谢我,因为以后他再也不会记起那个叫方文静的女孩,否则未来他一定很痛苦。”

程天宇停止了挣扎,安静了下来。

“你想和他一样吗?这是一种解脱。”江山缓缓把那根针拔了出来冲他晃了晃并向他走去。

“不要,我不想忘了她!”程天宇尽可能躲着江山的针,眼睛里充满了惊恐,身边的俩个人用力固定住他的头部。

“你确定不想忘了她?如果不忘了她,你以后可能生活在地狱里。”

“你滚开!”程天宇被他们按得脸上的肌肉扭曲着。

江山没有听他的话,按住他的头。程天宸对这一幕似乎有点看不下去,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别这样!”程天宇崩溃了,哭了起来。

“别这样!我答应你,只要别让我忘了她,让我做什么都行!”

江山的针已经刺进了程天宇的头皮,他停了下来,俯下身面对着程天宇的泪目再一次问他:“想清楚了?”

程天宇绝望地点了点头,神情就像个受了屈委的小孩子。江山很满意,他轻轻将那根针拔掉,重新收回到小箱子里,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细小的针管,从一个瓶子里抽出一点透明的液体。

“这就简单多了,我保证以后你还能见到她,但是你需要更坚强一点。”

他将这支针扎在程天宇的喉咙上,程天宇痛苦地呻吟了一会儿疼得晕了过去……

张皓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病房里,他的头疼得象里面被钉了钢钉一样。他睁开眼睛视线有些模糊,他下意识摸了一下头部剧烈疼痛的地方,有个地方有一个小肿块。

揉了揉眼睛过后,视线逐渐清晰。他看到病床前围满了人,李明哲,冯小鹏,冯小鸥,袁溪还有一群同事。

袁溪眼角的泪还没有干,张皓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下,有些陌生。大家见他醒了都很激动。

“张队,你终于醒了!”

“皓哥,你把人吓死了!”

他笑了笑有些懒洋洋地活动了一下四肢:“你们也太夸张了吧,就是这一阵睡眠不好而已,我是不是晕倒了?”

冯小鹏和李明哲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张队,你不是晕倒了,你是被人打的,你还记得你去了哪吗?”冯小鹏紧张地问。

“我不是一直在办公室工作吗?”他看到他们紧张样子有些奇怪,似乎不像是装出来的,自己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除了冯队你们先出去一下?”李明哲让其他人先出去,他意识到最糟的情况出现了,有些理解为什么秦峰执意离开,也许他早料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张哥,你伪装成了迟旭去了程天宸的北宸城堡,我们的人发现你的时候你在海边昏迷着。医生检查说你的头部被打伤了,你还记得你的任务吗?”

张皓听了李明哲的话很茫然:“明哲,咱们不是正在办失踪案吗?40岁的男性,来雾城打工……”

“张皓,你等等!”冯小鹏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他认为问题严重了。

“你再好好想想,这个任务是你自己坚持要去的,程天宸到底把你怎么了?”

“你们不准开玩笑!”张皓认真地说,他看到冯小鹏的神情也觉得不妙了,“说真的,你们说的这个程天宸是哪一宗案子?”

冯小鹏叹了口气,无奈地看了一眼李明哲,他的心好像跌到了深渊。

“皓啊,你可别吓我们!文静,文静你总该记得吧?程天宸的案子就是文静的案子。”

张皓听到这个名子,脸上居然一点波澜都没有,他揉了揉太阳穴说:“我现在头疼欲裂,兄弟们,让我再好好睡一觉吧。我真的没有印象,等我休息好了,再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了。”

李明哲想起来那宗失踪案了,当时他还是警院学生,刚跟着张皓作实习生,那个男的尸体后来找到了,查出是传销组织误杀,而那个传销组织的所有人员都被抓捕归案,案子早在几年前就结了。

那时候,文静还没有出现在他们的生命中。

李明哲看了一眼冯小鹏,什么也没说,径直走了出去……

一艘轮船缓缓地起航了,北宸城堡所有人员都上了船,除了小刀,血刃搜遍了城堡的各处都没有找到他。

船底有一间黑暗的舱室,只有方文静所在的低温无菌箱亮着荧荧之光,身体上插满了管子,周围有着一整套生态循环系统不停地运作着。

程天宇看到文静眼角有泪水缓缓流出来,他的心撕裂般的痛苦,却无能为力。他呆呆地看了她很久,终于站起身将眼泪擦干,一具狰狞的硅胶仿真面具被他戴在脸上,顿时有如鬼魅一般的他隐入黑暗中,准备迎接地狱般的未来。

在船离去后不久,仿佛海底发生了地震,小岛在巨大轰鸣中沉没了,无影无踪。

(本卷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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