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乐潇知道后面会出这种事,刚刚李晨义要跟着出来抽烟的时候,她就该拦着他。或者,她该从根儿上就断绝这种事——她不应该带李晨义来这个饭局。
乐潇正在违心地和一个女同学谈论二胎问题,外面就起了争执。争执声越来越大,乐潇才分辨出来那是李晨义的声音。她满腹狐疑地赶出去——因为实在不明白,李晨义跟她的同学能起什么冲突——便看见李晨义揪着徐旸的衣领子,鼓鼓囊囊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身旁的人都上来拉他,徐旸倒是很淡定,连小拇指都不曾动一下。
“李晨义!”乐潇冲上去,她语气有点急迫,带着点责备的意思,倒不是因为他扭着的是她的“老相好”,而是在这么多同学面前她一个远房弟弟发酒疯,实在有点太不像话。她抓着李晨义的手臂,给他拽下来,不好意思地给徐旸道歉,“不好意思啊,应该是喝多了,小孩子,不太懂事。”
周围的人都尴尬地看着她,一言不发。乐潇也知道这事挺尴尬,可好歹出个声把事情盖过去啊。但那几个方才起哄得厉害的人这会儿跟哑口了一样,就是不说话,尴尬地站在一旁。乐潇有点埋怨地看了他们一眼,一边还要把着李晨义,怕他再乱来,有些狼狈。
可接下来,她终于明白了,这些人的尴尬出自哪里。李晨义忽然挣脱了她的手,双手捧住她的脸,说:“乐潇,我喜欢你!你快告诉他们,我是你男朋友啊!”
乐潇犹如五雷轰顶。这是中了哪门子邪了,没听过有人发酒疯是抓着人就告白的啊。李晨义现在把她的脸挤成个鸡屁股她也管不着了,她不自然地瞟了徐旸一眼,试图先把脸从李晨义的手掌中拿出来再做打算,可李晨义箍得死紧,她根本就挪不出来。
最后终于站出来一位勇士,把李晨义的手掰开,乐潇才得以解救。只可惜,那位勇士是徐旸,这更加深了乐潇的无地自容。
她一边揉脸一边跟其他人,当然,主要是跟徐旸解释:“喝醉了,喝醉了,胡说八道的。”
李晨义却又挣开徐旸,一脸严肃地站到乐潇面前,说:“我没喝醉,我说真的。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说这事。可是,又不敢说,但是,还是得说!”
李晨义还是有些醉,但醉话里却又有着几分认真。乐潇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即便是醉话,“我喜欢你”这种乱伦的话也不该说,何况他还有几分认真,乐潇就更害怕了。李晨义可不是一个人,他背后站着整个肖家,如果他爸妈知道他们的儿子喜欢上一个……怎么说,他舅舅的继女,这家里不是要乱套了吗?她肖叔叔会怎么看她,她妈妈会怎么教训她,肖敏央会怎么看她,七大姑八大姨会怎么看她……
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这一定是个噩梦。
徐旸很识相,他招呼着几个还想看热闹的同学进院子里去,把空间留给乐潇和她弟弟。他这样绅士的举动,让乐潇很感激,但他越好,在这种情况下,乐潇越觉得绝望。李晨义这一闹,她和徐旸原本可以8集结束的连续剧,恐怕得波折到20集了。她更担心的是,万一徐旸一个想不通,这剧还没开始,就夭折了。
她站到李晨义面前,镇定了一下,仰头问他:“李晨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今天是受什么刺激了?”
李晨义定定地看着她:“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乐潇,我没喝醉。我很清醒。我这几年一直都很清醒。”
他这样回答,乐潇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她皱皱眉:“你说你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她偏头想了一下,“我俩总共见面不过几回,甚至算不上认识,你喜欢我什么?你怎么就喜欢我了?”
“我……”李晨义有些语塞,乐潇的眼神让他有些畏怕,他怕语言组织得不好,被乐潇一次击退。
乐潇反而松了一口气。李晨义回答不上来,说明这小子就是一时头脑发热,再加上今晚酒精的作用,推波助澜而已。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办多了。还不到扯上肖家人的地步,乐潇自己就可以把这个小火苗按死。不过她缓过劲来却又觉得不可思议,即便是小火苗,一个比自己小5岁的似亲非亲的弟弟跑来说喜欢自己,也还是挺恐怖的。她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貌美如花,怎么会招来这样的烂桃花。引诱幼弟,她可担不起这个罪名。
她对李晨义说:“你今天说的话我就当没听见,也谁都不会说。你回去睡一觉,忘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给你叫个车。”她很满意自己这样的处理,只有把这个小情节忘了,大家今后才能继续做亲戚。当然,好在她和李晨义接触并不多,也不必和肖敏央一样有一些不得已而为之的交往,这件事销声匿迹就更容易。等他回了加拿大,这事就比上古神话还难寻踪迹了。
她伸手去摸手机,想给李晨义叫个车,想起来手机放在饭桌上了,她回身要进院子,一转身看见徐旸站在不远处,正在跟服务员说些什么,又犹豫了。毕竟有些尴尬。
就这一犹豫,李晨义又窜到她面前,严肃认真地说:“我自己说过的话,我不会忘。你也不要忘记。乐潇,我是认真的!”
李晨义一直叫她全名,乐潇一直觉得这很没有礼貌。但他刚刚那句话里头连名带姓地叫自己,乐潇却觉得浑身一个激灵,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是反感,可是不是反感,那是什么?
李晨义说完,转身就跑,跑到胡同深处,又跑回来,对着乐潇喊:“我说的话你都要记着,肖敏央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要听!知道吗?!”说完又跑了。
胡同很黑,李晨义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乐潇杵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心里有一丝担心,他喝多了,现在又这么晚,他又跟肖敏央吵了架,一个人,要去哪里?可她站在原地,什么都没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