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走了，一片落叶似的消逝在这座繁华的冷落城市里，惊不起一点声响。
最后陪他的只有一个女孩，叫苏胧。
“程sir，结果已经初步确定了，”一位警员走了过来，：“应该和我们先前判断的一样。”
警员尽量想保持冷静，但总的来说还是不尽人意，细密的汗水从额上不停的渗出来。
他尽量不想去看身后发生的现场，但眼睛总是不自觉的漂了过去——但又不敢直视，视线刚刚触及就又急着闪开。
程sir没有回答他，一双漆黑的瞳子怔怔的望着远处的惨剧，倒不是说那场面有多吓人——无非就是一滩血，再惨烈的场面他也见过，但是最让他难以接受的却是一个上午还打电话跟他嚷嚷着我找到幸福了的混小子下午就没了。
这种不现实的感觉只叫他难受，生离死别难道真就一瞬间？
程sir其实是认识阿凡的，当然那时他还不是警官。充其量也只是个普通中学的一员，阿凡也一样。
不过是看不惯别人欺负这个孤僻的小家伙，帮他一起打跑了那些欺负人的小混混。没想到却就此熟识上了，从此他跟个小跟班一样就黏上了程天明，一缠，就是好多年。
程sir有些伤感，漆黑的眸子罕见的有些伤感。旁边的小警员看到了，有些惊讶——他是刚干这行的，对这些东西还不大明了，是刚从学校出来调过来长些见识的。
“认识？”他也不好明问，假装不在意的提了一句，说着还从荷包里拿出一包芙蓉王，：“来根？”
程sir摆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眼睛红的还是那么厉害。
“还是来根吧，”警员没有收起那包烟，先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美美的吸了一口，然后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冷静冷静。”
程sir没有接，悬着的手也没收回来，那包烟就那么摆在警官面前。好久后，程sir接了过烟，点上了一根。
他赌气似的猛吸了一口说道：
“我想想去见见苏胧，我听阿凡说过她。”
“那个报案人？”
“嗯。”
“我带你去。”警员抽完了最后一口烟，说道。
两人穿过警戒线，来到了警车上。一张苍白却又带着青春气息的美丽面庞，才渐渐在程sir的脑海中重合。
“我听阿凡高中时提过你，他好像很喜欢你，”程天明的语气有些缓和，不想刺激到脸色苍白的苏胧。
苏胧没有回答他，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还没从这种巨大的落差感里走出来，于谁也无法缓过神来，阿凡的脸庞好像还历历在目又模糊的难以辨认。
程天明尽量在不刺激到她的范围内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她才勉强缓过神来。
“你认识阿凡？”她小声的询问道，声音很柔弱，叫人听着十分舒服，又有些令人怜惜的感觉。
“认识，上初中那会是我护着他的，”程sir也不急着询问，只是漫无目的的聊着：“你知道他喜欢你？”
“大概吧，”苏胧回答道，大概是会想到了什么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浅笑：“他很固执，也很胆小，总怕被我发现了什么。”
“但我当时根本就不想啊……”
这抹笑，于这种时刻却叫人美的心碎。
“不过，我们已经好久没见面了，”苏胧又补充道：“自他毕业后，我们就已经不熟识了。”
这话倒是令程sir有些惊讶，既是不熟识的两人，又为何会在这城市的夜晚于天台上见面？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但没有打断苏胧的话。
“今天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件事，今天我会过得非常高兴。”
程sir考虑着，还是打断了苏胧的话，：“那今天这是？”
问完这话，程sir就后悔了，肉眼可见的苏胧缩了一下肩膀，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
“是我的错，是我打电话叫阿凡来的。”
“高中毕业的那天晚上，有一条匿名信息发给了我，”苏胧有些犹豫，却还是慢慢说道。
“他说如果有哪天过得很厌倦可以找他，”苏胧说，：“他会陪我一起疯，一起闹。”
苏胧突然有些很好笑：“我为什么会猜到呢？”
“是因为他固执的让我深刻吗。”
“是啊，”程天明有些感慨，：“被那些小混混打成那样也不肯认输。”
“确实是个固执的家伙。”
“他成绩不是很好，人缘也不行，性格也孤僻，这种傻瓜有谁会在意？”
苏胧小声的嘟囔着，但眼睛里的表情却与说的截然相反。
“最近我的生活很糟糕，简直是一团乱麻，工作的压力很大，我简直要疯了。”
“就在这时我无意间翻到了那条短信，很讽刺的是我当时居然只是想开个玩笑。”
“毕竟这么久了，大家都应该不认识了吧？”苏胧眼睛又红了，一颗泪在眼里打着转：“没想到他真的来了，真的来了！”
“真是个傻瓜！傻瓜！傻瓜！”苏胧赌气似的连说了几遍，那颗泪还是没有忍住，滑落在了衣服上，开出一朵泪花。
程天明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听着，但阿凡初中时满脸伤痕的样子，阿凡红着脸跟他炫耀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的样子，阿凡……
那张脸愈发的清晰了，他没什么朋友，可能这些年加起来算朋友的也就他们几个吧……
“我们花了一天在城里游玩，我们给我那个脾气很坏的上司画了一幅鬼脸像；去吃超辣的火锅；去玩最刺激的过山车，去喝超多超多的啤酒……”
苏胧小声的抽泣着，程天明终于也看不见了眼前的一切，只有以前的一幕幕在眼前划过，耳边苏胧的抽泣声越来越大，讲述着的声音也越来越颤抖。
“我提出去天台上吹吹风，他不假思索的就同意了，我们在天台上闹着追赶着，终于他开口了。”
“他跟我表白了，你知道吗，他开口了！”苏胧的眼泪彻底决了堤：“多固执胆小的人啊，他居然开口了。”
“我同意了！我同意了！”苏胧哭着喊到，撕心裂肺的样子令程天明心里一颤。
“他太高兴了，酒精冲昏了他的头，他用力的晃着那排栏杆，可是……”
到了这里苏胧已经说不出话了，她捂住自己的嘴不想让程天明看见她失态的样子，可泪水却止不住的往外流。
程天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苏胧身边的，他失魂落魄的坐在天台对面的商店门口，他不知道阿凡是怎么度过这些年的，但他知道阿凡确实是成功了！
或许一瞬间的花火就已足够？长久的等待换来这番结果就已完美？
程天明的脑袋迷糊的想到，难道老天爷也认为故事到这就刚刚好？不必用时间去检验这诗话的爱情，就让它永远的以最美好的姿态保存在一个女人的心里？
也许这些刚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