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离开这里,他先是攀在井壁上开始向上爬,但是他最后还是徒劳地滑下来。他看着毫发无损的双手,又将其往前伸,好想要穿过井壁一样,但是很可惜,灵魂并不能像传说中的一样不再受物质的约束。
无奈之下,他只能将自己的坟墓拆开,将那些细小的坚硬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插在井壁的缝隙里,然后自己一步一步地向上移动。
最后,一双手扒在井口,然后,这个男人离开了自己的尸体。他回过头来,望着井壁中的尸体,将自己能够找到的扔进井中的东西一股脑地全扔进去。
“去*他*妈*的。”他念叨着。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走出门口,看着漫天大雪,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但是他惊讶的发现了熟悉的营地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高大的建筑物,就像是一栋度假酒店,在这片寒冷的雪原之上。
他走进去,刚想要跟人攀谈,但是之后就发现自己的行为是徒劳的。所有人都对他视而不见,就好像根本看不到他一样。确实如此,要是人人都能看见灵魂,那么死后转为灵魂就为大众所知了。他走到更衣室打算寻找一件衣服,虽然他作为灵魂已经不再害怕寒冷,但是生前的习惯还是让他寻找一件衣服来遮盖自己的身体。
他带着找到的衣服躲进304号房间。他来不及观察周围,就打算穿上那些衣服。
正当他穿上裤子的一瞬间,门被敲响了。他一愣,他急忙向着门口走去,一边穿好上衣,一边将帽子往头上戴好。
“里面有人吗?”警卫再一次用力敲敲门,询问道:“谁在里面?”
正当他要拽上门把手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他的眼睛对上了警卫的眼睛。
但是,下一秒,警卫就若无其事地走开了,并对着传呼机说道:“下一次叫那些人把门打开,不然这样一个门查一个门查很累的。”
他坐在地上缓了一会,摸着衣服的领子想了想然后站起身。
他在房间里找到日历,就摆在客厅中央。他惊讶的发现,他已经死去很久了。将近十二年的时间,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了。
他走出旅馆,跟上一辆车消失在夜幕中。
“离开我的故土十二年后,我如梦游者一般再度将领于此。”他看着不远处的车站说道:“这片土地在呼唤我。”这是他在回程的路上最喜欢的一部小说,正值壮年的领主被人杀害,他的孩子成年后假扮成他的亡魂向他的仇人复仇。这一句话是领主的孩子第一次回到领主的故土说的话,他正好拿来用在这个时候的情景。
最初他来到这里时,他以为这里一片荒地,到处都可能是那些古迹的存在。他以为这里都是他的事业,但是,之后,他遇见了爱情。在当时的这个地方当地人中的一个少女和他一见钟情,他于是正好趁此机会在这里定居下来。
但是虽然在这个城市生活的时间不长,但是在有了孩子之后还是努力的适应着没有工作的日子。一直到孩子能够自己独立之后,他再一次开始了自己的探索之旅。走过广袤无垠的大草原,积雪覆盖的山脉,古老破落的城市,他将这一切都写进自己的信件里,并附上自己的照片。
他打听到在这十二年中,他的许多朋友,街区的熟人都已经相继死去。他前往郊区的坟墓处探望,同时也想知道他们有没有转化为灵魂活下来。他们和他一般大,最大的也不超过五十五岁。没道理会这么早死,没道理会死在同一个时期。越想他跑的越快,然后,他的帽子就掉了。一个孩子看着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帽子抓住妈妈的手喊道:“妈妈,帽子!”
他站在泥土上,泥土的气息和他的回忆交织在一起。他朋友的坟墓前,还有一个破碎的陶水罐,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哭了出来。我是为了他们流泪吗?他想着。还是因为,我在忏悔我同意那群人的计划,不只是让我自己暴尸荒野,还害得我的朋友们一块陪葬。
雨开始浠沥沥地下着,,他失神地望着天空,脑中开始混乱地想象着十二年前的一切。
那些实验室人员,那个杀手,那个奇怪的墓地。
止住自己的泪水,他用袖口擦擦鼻子。离开墓园后,他看见一只黑猫望着自己的地方,他想要去触摸那只黑猫,但是还不等他摸到那只猫,这只猫就一跃而起,落到他的身边。他看着这个似乎能够看见自己的猫,有些惊讶。
但是,黑猫离开了。
他想着,看起来我依然没有人能发现。再后来,他走进自己的家,不出所料,他的妻女已经离开了。为什么是离开而不是死去呢,因为他看到自己孩子们的玩具都被带走了。没有一个人死后还要拿着玩具走的。他又一次念出了“我在这个城市再度安顿下来,不过,这一次我是带着另一种目的,不是为了那些古老的祖训,不是为了家族荣光那些其他什么之类的东西,我要复仇,为了我的家人,我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就好像他并不是安顿在我的家乡,而是临时在世界的一个尽头定居下来,为了他的目标而努力。他一直是一个为了目标横冲直撞的人,就像当年选择了考古专业,他也是先设立了一个目标,然后用尽所有的力气去实现了这个目标。所以,现在也是一样,复仇就是他现在的目标。
他走在街道上,准备买一点即将要用到的东西。如果有人告诉他,现在这个繁华,盛大的城市,在很久以前只不过是一个破落的小城市而已。他大概是不会相信的,但是正因为是亲眼所见,所以他才会这么惊讶。虽然这里的人看不到他,即使他拿着很多东西也不会有人发现,但是他还是拿着等值的金钱作为交换摆在摊主的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