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话之后,湖面哗的一声响亮,浓雾中水面猛地漫上来,直往收藏家扑过去。他略吃了一惊,起身往后退时,那水早涨上沙滩,把乌斯整个人卷走了。水雾氤氲处,走出一个人影,收藏家仔细看时,端的是一个好人才:眉如箭羽,凤目微瞑,拢一綹水波作及腰秀发,裁一片星光缝鎏银铁衣。头戴冰枝琢成的玉簪,腰佩珊瑚结缠的彩绦。
抽藏家嗬嗬冷笑:“神仙,又是一个神仙,当真是好威风。”
有池水神面无波澜:“阁下杀人掠货,已为人间律法所不容。此事本不该我来裁断,奈何你所夺之物,不是人所该有的,望归还。”
收藏家嘲讽一笑:“哈,不是我该有的,那小女娃子不是凡人?她有得,我有不得?”
“阁下是不还了?”
“谁抢的,就是谁的,有什么问题?”
有池水神依然面沉如水:“那么我抢来,也就是我的了。”
收藏家脸色微变,但还是勉强挺着那副嘲笑的表情:“好要脸!你个神仙,想跟我凡人动手么?”
水神没有说话,眼眸微睁,收藏家脚下钻出几缕纤细的水柱,结成一个牢笼把他罩在里面。他缓步朝收藏家走去,收藏家急忙摸出一把黑色的量尺往四周一切,水柱纷纷崩溃。有池水神眉头一皱:“你哪来的那么多仙界的东西?”
收藏家恢复了那副软黏的腔调:“我偷来抢来的,如何?”
有池,乌斯在水中别扭地浮着。一个脑袋大小的螃蟹摇摆着八条腿慢悠悠地游过来:“大人,水神大人差我为您解开绳缚。”
乌斯奇道:“小家伙你好生厉害,捆神的东西也能解开。”
“咳,不是我厉害,这缚神索专只缚神,凡人和未修成仙体的生灵都禁不得。”螃蟹探出拳头大的钳子,撬进近乎勒进皮肉的彩绳下,只轻轻一夹,缚神索就断开来,打了几个圈,漂在水里。
“唔哦!”杀生珠发出一阵畅快的吼声,乌斯感觉自己的感官也被重新打开,和天地灵气随心所欲沟通的感觉再次回来了。她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胳膊,问道:“既然这绳子只能捆缚仙神,为什么对我也有效?”
“哎呀,你现在有半个仙职,但是肉体还是凡人,算是小半个神仙吧。要是你是真正的仙人,那缚神索能把你魂都勒出来。”杀生珠道。
乌斯恍然。她向螃蟹垂首致谢之后,便劈出一条水路上岸。
“喝啊!”收藏家正挥着一根短棍,甩出几丈长的白芒,像鞭子似的朝有池水神抽去,水神单手成指在空中轻点,那鞭芒触之即溃,消散成尘。男人肆无忌惮地攻击着,可有池水神只是被动地化解他的攻势,从不主动出手。
乌斯走上沙滩,问道:“水神,你为什么不出手?”
收藏家嘲讽一笑:“打呀,打我呀?哈哈,我知道,你们神仙都只是虚有其名,连我这样的凡人都奈何不了!”
有池水神歉然道:“大人,小仙不能对凡人动手,任何一个神仙伤害凡人,都会受到天道的惩戒。”他单手成掌,朝上一握,澎湃的水元素在沙滩上聚集,凝成一个巨手朝收藏家握去。收藏家掏出一个玉瓶,口里念念有词,那巨手就全部化成流水被吸了进去,“若是我只求困住他,这个贼人却不知偷了多少仙界的宝物,我还真轻易奈何不得他。”
杀生珠道:“是的,为了防止强大的仙界和人类世界失去平衡,天地法则有很大的限制。”
乌斯道轻叹:“如此……神仙要镇守山川温养生灵,仙官要各司其位保持平衡,真不知修仙飞升是得了潇洒自由,还是永世囚笼。”她朝收藏家走去,“既如此,就不劳烦水神大人了,我去结果了他。”
有池水神躬身道:“是。”他在胸前捏了一个印诀,方圆百丈的天地灵气向漩涡一样流过来,聚集在乌斯身边。她顿时感觉精神一爽,心念一动,手上能掌握的力量比平时多了数倍。
“这样就和内伤造成的虚弱感抵消了,甚至比平常要强上不少。”乌斯暗喜。她扫了收藏家一眼,脚下一蹬,化为一道流虹朝他冲去。收藏家立刻调转鞭头,挥起一道白芒朝乌斯劈下。她盯住鞭梢落下的势头,脚步一错朝左翻滚。
“轰!”丈许高的沙砾炸开。男人把短棍一拧,鞭芒扭成了长蛇,撬开沙潮底部向乌斯扫去。乌斯朝上一跃,那鞭芒一扫到底,把整片沙滩掀起一层浅金色的沙皮。乌斯刚一落地,白芒像长了眼睛似的扑来,在一片沙幕中,这一点白光就像沙漠里扑食的巨蛇。
乌斯也怒了,她盯住那截白芒,在它冲到眼前的那一刻,探手成爪——
“砰!”
一股巨力打在手心,几点鲜血从指缝间飞溅出来。乌斯不禁手臂一麻倒退一步,但还是稳稳地攥住了它,她飞快地把白芒在小臂上缠了几圈,两手运转着澎湃的灵气,用拔河的姿势把它往后使劲一拽——
“阿耶!”收藏家一个趔趄往前跌了半步。他攥紧手里的短棍试图往回拉,但乌斯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他急忙口诵了一句咒语,喝道:“散!快散了!”顿时那条数丈长的白鞭迅速地变淡。
乌斯眼见着手里的白芒有消散之势,怒道:“不准散!”漩涡般的天地灵气狰狞地朝绷成直线的白芒压迫过来,强行把行将消散的能量逼回原来的位置。乌斯眼中闪过一道金芒,那条白芒猛地颤抖了一下,主动乖乖地凝回原本的形状。
乌斯再次抓紧白芒,坚定地往后拉拽。收藏家哆嗦着手勉力维持,但还是渐渐被拉离了原位、他看着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女孩,心里涌出一丝惊惧。他一咬牙,心想:罢了,我也不缺这一件宝贝,与她便与她了。慌忙松手,那短棍打着旋飞上半空,被乌斯稳稳地接在手里。
乌斯看着手里的白玉短棍,问道:“杀生珠,这个东西要怎么用?”那个男人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如今好不容易抢过来一件,自然要好好利用。
“你想用它呀?仙家法器大多有灵,想用就得知道它的咒语印诀。不过——那是对于那些外行来说。”乌斯手上突然射出一道金光钻入了玉棍。那棍子好似打了个哆嗦,急忙殷勤地喷出一截一尺长的白芒,在乌斯眼前谄媚地晃来晃去。杀生珠得意地说:“当年,那些仙家宝贝见了我就跟见了爹一样,哈哈!”
乌斯把那棍子甩了几下,乳白色的光束宛如实质,借着惯性往外延长。手中玉棍几个急甩,纯白的光鞭就似出海的玉龙,把收藏家罩了个严严实实。收藏家大惊,慌忙在胸口一拍,整个人缩成一串黑色水滴钻进了沙地里。
“出来!”
乌斯挥舞着手里的短棍,玉龙狂舞,但除了荡起漫天沙尘,一无所获。一边侍立许久的有池水神伸手向前一铲,无形的波动瞬间扫过整片沙滩。
“啊!”
一个青色光圈包着一个男人从沙滩里喷出来。他手忙脚乱间地掏出那把黑尺,插进困住自己的光圈奋力一切。“啵”,还算轻松的,光圈应声而破。
他窃喜道:“有什么用?你们终究困不住我!”
话音未落,眼前一道金芒闪过,一股蛮横的力量击中了收藏家手上的黑尺。他虎口一麻,黑尺随着那股力道飞上了天空,不知掉到何处去也。
根本不给他捡回黑尺的机会,乌斯即刻欺身而上。收藏家瞪大了眼睛,他一咬牙,猛地大吼一声,再次化成伏地的黑影,箭一般窜出了湖边沙滩,直往镇内逃去。
“糟了,怎么这么快?”乌斯看着不远处连绵的建筑,皱起了眉头。
“大人,”有池水神的声音远远传过来,“他是个没有一点法力的凡人,全靠一身宝物勉力维持。但他毕竟连寻常修真都不是,必不能发挥那些宝物完全的威力,大人可进镇与他赌斗,必能得胜。”
“原来如此,谢水神指点了。不过水神,你不跟我一起去么?”
“呃,自从冬官失位,小仙便需时时用仙法给养整个有池的生灵,不能远离,”有池水神歉然道,“所以小仙也希望大人您能尽快正位。”
乌斯有些尴尬,急忙说:“我会努力的……”说罢再不耽搁,仍往岁侯镇中寻去。
“杀生珠,你能感知到他在哪么?”
“嘿,那小子身上有那一块碎片,我还是能大致感觉到的。”
岁侯镇,某条小巷中。
一片黑影从墙缝底下钻出来,渐渐凝成一个狼狈的男人。他扶着墙大喘着气,原来笼罩在一片黑潮中的身体也逐渐褪成了普通人体的样子。他从胸前摸出一块月形的玉佩,那黑玉上已有了丝丝裂纹。
“唔—”
收藏家喉头一阵蠕动,他痛苦地跪坐在地,口里的鲜血汇成水流,滴在地上。他喘着粗气喃喃道:“不行了,不能再用这个了,今天已经……他们找不过来了吧?”
收藏家从怀中摸出一个布袋。他打开袋子看着里面,呆了许久。
“嗬嗬嗬嗬……”他突然笑起来,“为什么啊,我为什么要去追她,什么都没拿到,我自己的收藏倒是赔了个干净!”布袋底朝天,他把里面的东西统统倒了出来。“当啷”两声响亮,出现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物什:
一把手指长的铁剑,和一块金棕色的残片。
他拈起铁剑丢在一边:“这东西,能变化大小罢了。”捏起碎片放在眼前细细观看着,“还好你还在……你到底是什么呢?我能感觉出你的不凡……宝贝,告诉我吧,你的力量是什么?”
他突然一颤,站起来絮叨着:“不好,她追过来了,追过来了……她是来讨要这宝贝的,不行,我抢来了就是我的,绝不能失去!”他兀地跪下,乞怜般地伏在碎片前,颤声道:“求你了,给我你的力量,让我打赢那个小孩,我想要她身上的东西,我能感觉到,那个东西比你还要美,还要强大,我想要啊!”
“咦?”一个纤细的身影踏进了这条巷子,她看见一个男人跪伏在地,哭哭啼啼,奇道,“你干嘛呢?”
乌斯眼见秋官印碎片就摆在男人面前,道:“你想通啦?还给我吧。”
收藏家怨愤地看着乌斯:“你又想拿走我的东西……我的,到了我手上,就是我的,谁也拿不走!”他突然抓起眼前的秋官印碎片,一把塞进了嘴里。乌斯大惊,杀生珠更是惊叫出来:“这是在自杀啊!!”
“呃啊!”一道扭曲的褐色光束从收藏家的喉咙一贯到底,他只发出了一声哀鸣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一具躯壳直挺挺地跪坐在地,眼里是僵硬的迷茫。
“完整的秋官印是和我相互平衡的天地圣物,但是单单残缺的一块,是杀人的毒药啊!”杀生珠叹道。
“他已经……死了?”
“和死差不多了,他的灵魂已经被那块残片完全控制。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泯灭他的生命,让他及早脱离这痛苦了。”
乌斯轻叹一声,单手成刃,走上前去。她在收藏家面前站定,举起手刀往他脖子上劈砍。
收藏家突然动了,他探出右手扣住乌斯的脸,狠狠往地上一按。
乌斯一下子跌在地上,头被压在男人的手的地面之间动弹不得。她突然感觉男人的手心传来一股莫名的引力,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蠢蠢欲动,要往头部奔涌。
“放肆!”杀生珠一声厉喝,收藏家仿佛受到训斥的小孩般害怕地缩回了手。他那双无神的眼眸迷茫了一阵,很快染上了阴狠和贪婪的光彩。他犹豫地看了乌斯一眼,飞快起身跑向小巷深处,撞碎了一户人家的窗户就翻了进去。
“这下我确定了,这一块碎片包含了秋官印残缺的收获之道和杀伐之道。但因为不完整,所以只能表现为贪婪和吸取……”杀生珠沉声道。
“吸取什么?”乌斯急了。
“吸取生命。”
“啧。”乌斯顾不得其他,冲到收藏家闯破的窗子下,一跃而入。这是一个厨房,她抢出门去,厅里摆着几个条凳并一张榆木桌子。她四顾寻找收藏家的身影,摸黑转进一道门里。
“站住!你……你是谁?”
乌斯冷不防吓了一跳。黑暗中坐起一个女人的黑影,她慌张地从床头抓起一块小石子投进了一个盛满液体的盂盆里,整个房间顿时被白蒙蒙的光照亮了。
女人看清乌斯的样子愣住了:这也不像小偷啊?“你到我家里干嘛?”她警惕地说。
“这个……”乌斯也有点不太确定该如何开口,“咳,我看见有个人闯进你们家里,我是来抓他的。”
女人怀疑的眼神扫视着她,乌斯正在尴尬之际,杀生珠的声音在心中响起:“他就在你右手边的隔壁,快去!”乌斯当即转身夺门而出,抢进那扇黑黢黢的小门,一股浓烈的腥味扑面而来。
这是个装满水箱的房间,池子里是各式湖鲜。几道白色的纽带状光束从水池里升起,在黑暗中莹莹发亮。
收藏家站在一堆鱼虾蛤蟹中间,把那些白色的生气都吞吸入腹。他看见乌斯进来,慌忙转身撞开窗子逃了出去。
乌斯毫不迟疑,跟着飞身而出,身后传来女人的哀嚎:“我的鱼怎么了?怎么都死了啊啊啊!”
杀生珠道:“秋官印的力量,普通人根本控制不了,必须快点抓住这小子。那边!”
收藏家正站在街边左右顾盼,乌斯甩出一串气针,他往边上一闪,撞开一户人家的大门径直闯了进去。
“他现在只会依照本能寻找生物吸取生命,再不抓住他,恐怕会杀伤人命。”
乌斯自然只能跟着闯进去。往里走了几进,一间大屋子里是成叠的床铺,上面歪斜躺着十数个大汉,赫然是工地伙夫的营房。
收藏家正抓起一个伙夫,捧住他的头脸,浓郁的白气从汉子的天灵盖冒出,涌进收藏家的鼻子。他看见乌斯追来,也不迟疑,放开汉子夺路而逃。那男人抽搐着晃了几下手臂,无力地倒了下去。
乌斯脚下一蹬往前扑去,那手就要够到收藏家了。收藏家的速度却突然暴涨,化为一道黑芒射了出去。
“啧,他吸收的生命力越多,我们就越难控制他,到时候遁走无踪,贻害无穷啊。”
乌斯道:“杀生珠,他为什么见到我们就逃?”
“我是秋官印的主体呀,一个小破碎片遇着我,能有招架之力?”
“这样的话,和他玩这追逃游戏,只会让他越来越强。不如我们……”
深夜的岁侯,一个男人游荡街头。他睁着无神的眼睛四处看看,那股死死压制住自己的气息终于消失了。他舒了一口气,放慢脚步,心中那股渴望又不可抑制地泛上来。
“生命……属于我……更多的生命力……”无意识地吐出一串模糊的字眼,他走到一扇窗户外,贪婪地看着里面熟睡的孩童。
“嗯?”他突然抽了抽鼻子,“好浓郁……生命力……”
那股气息若隐若现,往东而去。他不自觉地跟上,朝东边气息源头狂奔。近了……近了!不……又远了,你跑不掉的……
此时的男人早已是一具空壳,身体中残缺的圣物化身恶魔,吞噬了他全部的理智。
啊,就是这里。他左右看看,这是一个颇为宽阔的校场,那么那股浓郁的生命力在哪呢?
呵,你在这里。校场中一根孤零零的旌旗杆下靠着一个小小的身体。她披头散发,湿漉漉的发丝遮住了面庞,胸口剧烈地起伏,看上去脆弱无比……美味无比。
收藏家的心头莫名浮起一丝警惕,但还能有什么问题呢?一个小女孩罢了。无底的欲望终究吞没了他。他缓步朝女孩踱过去,享受这美妙的一刻。女孩似乎看见了自己,她恐惧地颤抖了,用手支撑着向后倒退。但这有什么用呢?太慢了。女孩颤栗了,她伏在地上,似乎请求宽恕。啊,求饶吧,让我撕开你娇嫩的脖颈,欣赏你恐惧的表情,再把你吸成干渣。
男人不紧不慢地踱到女孩跟前,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纤弱的肩膀。她痛呼一声,啜泣起来。男人突然有一丝好奇,这个猎物长什么样呢?他蹲下身,克制住进食的欲望,伸手拨开女孩额前凌乱的长发。
他看到了一双猎人的眼睛,灌满了嘲讽和戏谑。
他本能地感到恐惧,急抽身欲走。女孩的左手已经闪电般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右手卡住脖子往地上一掼,收藏家后脑着地,重重地摔在地上。
“记得这个吗?”乌斯骑跨在收藏家身上,从怀里掏出一瓶白瓷瓶,“这还是你的东西,我从沙滩上捡的。”她把瓶口往他鼻子下晃了一晃,“多浓郁的生命气息啊,是吧?”
收藏家抬起勉强能活动的左手想要反抗,一股狂暴而纯粹的杀意从乌斯体内喷薄而出,他呜咽一声,瑟瑟发抖。
乌斯把手按在男人胸口,一只金色手臂从她手上延伸出来,探进收藏家体内。收藏家剧烈地颤抖起来,一张脸上写满了痛苦、饥渴、不甘、迷茫。突然,他浑身一阵剧烈的抽搐,金色手臂倏然抽出,乌斯抬起右手,一块金棕色的碎片赫然躺在手心。
“我靠,总算拿到了!”杀生珠兴奋地说。
收藏家呆滞地躺在地上,突然安静了下来。他的眼睛褪去了那副疯狂的样子,恢复了普通人的清明。只不过他的气息越来越弱,像一支燃到尽头的蜡烛,在风中摇摆,随时准备熄灭。
乌斯看着收藏家苍白的嘴角溢出鲜血,叹道:“看来,命数已尽了。”
杀生珠道:“是了,秋官之力,岂是凡人可以染指的。”
乌斯却没有听到杀生珠在说什么。她眼前浮现的是无恙、头巾一,甚至头巾二。
“无恙啊无恙。”她轻叹,心中溢满酸楚。她又看向躺在地上的收藏家,算上他,为了这块破石头而死的人,至少有四个了。
收藏家感觉着自己的血越来越冷,种种感官也逐渐模糊。可是为什么头脑如此清晰,儿时的一幕幕浮上心头,和往后几十年的经历连成了串,在眼前飞速掠过。
我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