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记不清如何回到宗门的胡小乱,双眼茫然的躺在床上,脑海中一片空白。
已有多日未见的火舞,在不久前给余生送来祭元丹后,便再也没来过。
三天前的夜里,自我感慨计划完美的傅非,实则一举一动全都落入了隐匿暗处的火舞眼中,原本她只是担心雀灵儿的安危才尾随而来,却不曾想在即将离开时,得到了些意外的收获。
故而,适才发生在胡小乱身上的一切,也都被她亲眼目睹。
不过不久前,从莫府内突然传来崩塌声,还是让隐匿暗处随时准备出手的火舞,内心骤然一惊,少许后才恢复平静。
“灵纹完好无损,看来灵儿她有自己的打算。”
火舞少许停留的身影,悄然消失在黑暗中。
······
灵轩阁内,站立窗前的尤落似在欣赏着峰间美景,只不过,从他此时嘴角边那抹似笑非笑的笑意中,缓缓有着冷意浮现。
“梁齐山,我真是有些琢磨不透,当初让他莫家依附的是你,如今葬送他莫家的也是你。”
······
随风飘动的云雾下,掀开了甜蜜如画的一幕。
静静躺靠在树干上的余生,再次看向了房间内忙碌的身影。
已经入峰多日的杨莘若,迟迟没有等到雀灵儿给自己安排居所的消息。
黄莹虽然也想来看望余生,但无奈与师姐临行的赌约,所以也只能在心中默默地为小师弟祈祷。
这期间,来过一次的文舟在与余生说道了些关于凶手猜测的事情后,便离开了。
而对于交谈期间余生投来的询问目光,文舟只说了四个让余生哭笑不得的字。
“这样挺好。”
“这样真的好吗?”
缓缓闭上双眼的余生,心中不禁再次默念起这句话来。
擦去发丝间汗珠的杨莘若,看着窗外树下的身影,俏脸上露出一抹甜蜜的笑意。
余生心意她自然明了,只不过对方既然没说,那她也便故意装作不知,以余生伤势未愈需要有人照顾为由,继续久住下去。
自从李鸣见到了余生在雀灵儿生辰聚会上的惊人表现后,修行变得倍加努力了。
昨日,修为刚突破聚灵境的李鸣,本想着给余生一个惊喜,却不曾想在来到此处后,反倒让余生先给了自己一个,于是,李鸣下意识的便说出了一句让在场三人都很是尴尬的话。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的二人世界,都怪我不长眼,我这就走。”
余生无奈的白了他一眼,杨莘若则是埋下绯红的俏脸,快步走到隔壁的房间,将房门紧紧关上,待李鸣离开许久后,才神色如常的走出房间来。
每当余生修炼时,静静守候在一旁的杨莘若,便会注视着他的侧脸发呆,而每次发呆之时,她的俏脸上总是会不经意间露出一抹羞红。
但有时候她的俏脸上也会流露出莫名的感伤,或许是担心不久后,自己离开了这里便不能日夜见到意中人,或许是因为思念远在立庆城的爷爷与父亲,又或许是,难以割舍那一直激励自己不断成长的醋坛子般的哥哥。
蹑步走到树下的杨莘若,悄声坐在余生身边,随风飘落的三两片树叶,顺着她轻飘的发丝落在了余生脸上,掩去了已经熟睡的余生右边脸颊。
将青丝盘起的杨莘若,动作轻柔的将余生脸上的树叶拈下,生怕惊醒了他。
枝干间不停传来簌簌响声的树叶,似在不断鼓励着她努力鼓起勇气,跟意中人表白。
微微埋下脑袋的杨莘若,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因为自己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若是这样余生还感觉不出的话,那自己也只好将这份喜欢深埋心底。
“或许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内心复杂的杨莘若,不停地在心中为余生辩解着,就连身边的余生已经醒来了,也毫无察觉。
······
明媚阳光下的莫府,早已是一片满目苍痍的景象。
浓郁的阴寒气,息笼罩着莫府地下的一间血色石室。
静静站在一旁的莫彤,看着眼前父亲的伟岸背影,心中不禁生出一抹复杂。
“父亲,他们果真是我们要等的人吗?”
“如果能除去梁家残余,他们自然便是我们要等的人,如果不能,那我们便只能继续等待下去。”
莫彤看着父亲身前,那道如阴水般涌动的石门,眼中露出浓浓不安。
“杀了他们,不一样可以引来梁齐山吗?”
转过身的莫无闻轻叹了口气,说道:“为父又何尝不想如此,但是那样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可是父亲,如此一来,我们就永远地失去了自由。”
“彤儿,若非逼不得已,为父也不愿如此,只是如今的我们,也只剩下了眼前这条唯一的退路。”
莫无闻轻抚着眼中露出挣扎之色的莫彤的脑袋,说道:“彤儿,你是莫家未来的希望,即便进入那道石门,为父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重获自由。”
······
夜已至深,三道身影悄然出现在残垣断壁般的梁府内。
不久后,权原在一块几乎燃烧殆尽的檀木上,感应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雀灵儿沉吟看着自檀木上飘浮空中的剑形记号,说道:“莫无闻说得不错,宁大哥确实来过这里。”
池悦说道:“那宁师兄会不会也亲眼目睹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权原微微摇了摇头,语气否定说道:“若是目睹,宁师兄便不会多此一举了。”
“有一件事直到现在我也不太明白?”
池悦顿了顿声,说道:“梁家人真的全部死于莫家人之手了吗?”
权原闻言看向了雀灵儿,因为这也是他心中,直到目前为止最大的疑问。
“这恐怕就只有莫无闻与梁齐山自己知道了。”
雀灵儿说道:“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莫无闻的请求,我们需要做的,便是在半年之内将梁齐山与梁文引来此处,至于答案,到时候你我自然便会知晓。”
池悦点点头,说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权原说道:“眼下我们还不能回宗,所以只能循着宁师兄沿途留下来的记号前去汇合。”
池悦说道:“可我们怎知宁师兄如今身在何处?”
权原说道:“你仔细看看这枚剑形记号,像什么?”
池悦打量着眼前的剑形记号少许,神情忽变惊讶说道:“明绝剑。”
······
轻虹峰不似妙羽峰清灵,也不似阙重峰气魄,只似如轻纱般静静浮动的雾气托起的轻盈。
鸿宇阁内,肃然危坐的四人,目光落在了厅内的主座上。
少许后,一名鹰眼男子的身影,缓缓从主座上的光团中显现。
“峰主。”
林无言环视了一眼在坐的四人,说道:“梁莫两家之事我已经知晓,你们觉得如何处理此事,才不失公允?”
“一切全凭峰主决断。”
眼帘低垂的梁齐山,看了一眼身旁投来目光的三人,声音有些低沉说道。
闻言点点头的林无言,目光再次扫过另外三人,说道:“你们了?”
一副浓眉突眼模样的柳昙林,说道:“当初莫家依附我峰,便是齐山的功劳,此后这些年间两家也一直交好,如今突然反目相向,此间变化着实让人有些费解。”
纪屈默然的点了点头,算是赞同柳昙林的观点。
而一旁面无表情的卢冀,则是看了梁齐山几眼,依旧没有出声。
“莫家这些年来一直不耐于安于现状,而此次,更是趁我闭关之际谋害梁家,这笔血债必须要有人偿还。”
梁齐山口中的寒声,很是明显的表明了此刻萦绕在他心头的那股滔天怒意。
见柳昙林微微挑起的眉头,纪屈连忙圆场说道:“梁家之事便是轻虹峰之事,虽然莫家曾经为我们立下过功劳,但事关轻虹峰威望,齐山为梁家讨回公道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希望以后不要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不然我们三人会很难做。”
闻言,眉头更加紧皱了几分的柳昙林,瞪了一眼面露无奈苦笑的纪屈,那意思似乎有些不满,对方刚才强行打断了自己想说的话。
林无言目光落在一旁的卢冀身上,说道:“卢老以为如何?”
卢冀说道:“事已至此,依我看倒不如依纪屈所言,就此告一段落。”
林无言说道:“此事虽已成定局,但却不能因此让其他依附家族,从此寒了心,所以接下来的事,只好有劳纪老你了。”
纪屈应声走出了阁楼,柳昙林紧随其后,片刻后,卢冀也离开了。
待到三人离开许久后,双眼中忽有一丝寒芒闪过的林无言,右手向着空荡的大厅一挥,瞬间两人便身处在了一处极为静谧的石室中。
“眼下时日无多,需尽快找出莫家守护之物。”
“峰主尽可放心,我早已令人暗中查探,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有确切的消息传来。”
一缕从雾气中拂来的清风,将面无表情的林无言衣角吹起。
“故儿如今已修炼至何种境界?”
“算算时间,应该已达到化形中期。”
“化形中期?”
皱了皱眉的林无言,声音中流露出一抹失望,说道:“告诉他,若是不能在接下来的半年内与那物彻底融合,那他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梁齐山有些迟疑说道:“可是峰主,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代替张继的合适人选,若是不成,难道我们真的要前功尽弃吗?”
林无言冷漠说道:“难道你忘了还有两个人选吗?”
梁齐山声音更显迟疑说道:“可应雪莱那个疯婆子会答应吗?”
“如果能拯救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的性命,我想她一定会答应的。”
林无言脸上浮出一抹阴冷笑意,就好似此时他的心中,有着绝对的把握一般。
“那冷云了?”
“任其自生自灭吧!”
林无言转言说道:“阙重峰最近可有动作?”
“没有,自从雀灵儿三人被莫家埋葬后,阙重峰似乎变得比往常更加沉寂了。”
“落炎天,钟无忘既已离去多年,为何你还一直在暗中拂照此峰弟子,难道当初钟无忘的离去,真的与你有关?”
收起心中喃喃的林无言,说道:“阙重峰不足为虑,眼下我唯一担心的便是严升月,此人无欲无求,而且久居昭成峰主一职,没人知晓他的过去,更没有人能真正猜测出他的心中所想。”
梁齐山说道:“那需不需要找人试探一番吗?”
“暂时不用。”
······
望风林,林如其名,身处林中的雀灵儿三人,仿佛置身于一阵和煦微风中。
此地已经属于狩猎窟的势力范围,而宁笙沿途留下的记号,也随着三人进入这片山林后,消失无影。
权原看着掌心灵力中越聚越多的血腥之气,说道:“看来此地不久前,应该发生过一场激战。”
环视着四周环境的池悦,有些疑惑说道:“若是激战,此地为何还能保持完好,甚至就连一丝被破坏的痕迹也未曾留下?”
权原皱眉说道:“难道又是幻阵?”
“应该不是。”
将一片落叶摄入手中的雀灵儿,说道:“若是幻阵,此叶应该无法让人拥有这般真实的感受。”
池悦说道:“难道是有人故意掩去了宁师兄的行踪,为的便是让我们无法第一时间找到他。”
雀灵儿说道:“很有可能,但也有可能是宁大哥自己所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宁师兄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不妙?”
双眼凝重的权原,警惕的环视着四周的环境,沉声说道。
忽变沉默的雀灵儿,不禁更加握紧了几分手中的传讯石,因为自梁家一路赶来的过程中,传讯石一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不会的,除非遭遇如意境修士,否则以宁大哥化形后期的修为,是足有自保能力的。”
彼此相视了一眼的权原与池悦,皆是看出了适才雀灵儿眼中,一闪即隐的忧色。
“与其在此杞人忧天,倒不如我们分头寻找?”
雀灵儿看着此时向着自己投来鼓舞目光的池悦,轻点了一下脑袋,说道:“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