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沉寂氛围笼罩在洒落朦胧月光的夜空下。
落炎天看着远处那道逐渐临近的身影,谦和笑意的脸上敬重之意更浓了几分。
云雾间,那些看着眼前一幕的长老们神情中流露出或多或少的惊诧。
适才发生在轻虹峰峰间的那幕便已让他们察觉出异常,而眼下刑主的到来更是为这异常蒙上了难以捉摸的轻纱。
似并没有因此而表现出情绪变化的应雪莱轻笑说道:“依稀记得刑主上次走出归澜境是在二十年前,如今是又近二十年之期了吗?”
听着妙羽峰方位传入耳中的清晰自语声,某些人的神情不禁微微一凛。
因为兰真乱宗一事便发生在二十年前,而结束那场灾难的正是眼前执掌着岳元宗宗律的江雪流。
虽然战后的兰真最终保住了性命,但在那次战斗中江雪流所表现的强大至今仍让许多人心中为之生畏。
但应雪莱是个特例,即使是当年对她疼爱有加的离火也未能让她表现出过任何的敬重之意。
而她之所以被称为疯婆子也并不是因为目中无人,而是对炼丹的执着已达到了近乎着魔的地步。
“应峰主忽然提起当年之事,可是要跟我讨要说法吗?”
一一扫过众人的江雪流目光落定在应雪莱身上,说道。
“所谓的说法不过是留给死人的吊唁,兰真既然没死,又何须用讨要二字?”
某些闻言之人眼中的凛色不禁更浓了几分,因为在兰真已成岳元宗禁忌话题的规定下,应雪莱还是敢这般毫无遮拦的说出口来。
林无言闻言眉头微微皱起了几分,不知是因为江雪流的突然到来还是因为适才应雪莱一番言辞的缘故。
依旧流露在落炎天脸上的温和笑意似永远都不会褪去一般。
缠绕在冷云身间的飘絮状黑气缓缓浮动,而他那极为平静的神情让人看不出一丝喜悲。
“应峰主,故事何必重提了,呵呵!”
云雾缭绕的昭成峰峰顶缓缓传来了严升月温和的声音。
“何况当时刑主也是迫于无奈才会如此。”
严升月笑眼看着江雪流投来的微冷目光,连忙呵呵一笑打住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多年不见,严峰主一上来便想让江某承你之情吗?”
江雪流冷漠的声音中不显丝毫冷漠之意的说道。
“今日这般的严峰主怕是连我在内的所有人都会感到受宠若惊的吧?”
稚脸上又恢复了如初神情的应雪莱笑着说道。
“闲来无事正好想跟老朋友叙叙旧,却不想刚出言不到三句便被应峰主阻去了退路,看来还要许久才能轮得到我了。”
“若你真想叙旧,归澜境会比这里更为适合一些。”
脸上笑意变浓了几分的严升月略显自嘲说道:“我怕会在黑暗中迷路走不出来。”
峰间,浮现众人脸上的莞尔笑意使得夜空下一直沉寂的氛围一时间变得活跃了些许。
“在这岳元宗内,恐怕也只有严升月才能做到如此了吧!”
立身云雾间的尤落收回流露着些许复杂的目光,感慨说道。
“想不到平日里连弟子都懒得教的严升月今日竟会破天荒的主动现身宗事,这倒还真是让人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了!”
万术阁前的院墙外,忽改脸上慵懒神情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酒到嘴边后,神情便又随即恢复如初。
冷漠依旧的江雪流没有言语,而期间一直未曾开口的落炎天此时却是笑着说道:“师叔祖此次出境可是为了劣徒而来?”
江雪流收回落在轻虹峰峰间的视线,沉吟少许后挥手隔绝了除了五峰峰主外的所有人的感知。
“此来只为两件事。”
“其一,便是带冷云回归澜境。”
似对此早有预料的落炎天神色如常的点点头。
“不过在那之前,触犯宗律的冷云必须得到应有的惩罚。”
林无言闻言微微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开了几分,说道:“适才擅闯我轻虹峰的冷云已与梁齐山达成约定,眼下他只需接下这最后一掌此事便算了结。”
缓缓走出的梁齐山停在了冷云身前十丈外的距离。
“这最后一掌我会将境界压制在化形巅峰。”
随着眼前的那道掌芒瞬息临近,包裹在冷云身间的飘絮状阴邪气息骤然溃散。
数息后,稳住踉跄身形的冷云已经凹陷的胸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齐山,你先下去吧!”
神情无悲无喜的林无言收回了落在冷云身上的视线,同时心中有着一丝笑意闪现。
“齐山,你做得很好。”
此时,敛去眼中惊色的应雪莱不禁心中生出了一抹凝重。
江雪流说道:“随着近些年来与御灵宗的明争暗斗愈演愈烈,宗门修炼资源也在快速消耗,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我宗与狩猎窟间的盟约也早已处于名存实亡的境地。”
“虽然向海明悔去了当初亲口允诺给文越的婚约,但却告诉了我一个有关于御灵宗的辛秘。”
会意接过话题的落炎天沉声说道:“御灵宗这些年间一直都在寻找着当年兰真无意中得到的那件秘宝。”
“而且据我归澜境暗中长时间的追查,最终发现那件秘宝与不久前一夜间变为残垣断壁的莫家有关。”
视线少许停留林无言身上的江雪流继续说道:“但令我感到不解的是梁家竟然也会随着莫家在同一时间内消失于世间。”
“所以刑主的意思是我轻虹峰内有御灵宗的内鬼?”
眉头紧皱的林无言脸上一时间浮出些许阴沉,说道:“若依刑主之言,可是在怀疑我?”
落炎天连忙呵呵一笑说道:“林峰主多虑了,当年你与我同入宗门,那些出生入死的感情并非只言片语便能够诋毁。”
“当初莫家内乱平定后便是由梁齐山负责引荐依附的,而不久前不知因何原由忽然间变得生死相向两家一夜之间消失在了人世间,不知梁长老对此有何感想?”
刑主依旧冷漠的声音中流露出冰霜般的感慨。
“若此事真是我轻虹峰长老所为,我定然会给宗门一个满意的答复。”
面色阴沉了几分的林无言沉声说道。
“此是你们五峰之间的内事,归澜境不宜插手,但有句话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说明一下。”
“对于叛宗之人,结局永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江雪流散出结界外的冷漠声音如突起的雷鸣充斥岳元宗内每一个人的耳中。
应雪莱稚脸上流露着的笑意渐渐敛去。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尤落目光落向了远处被云雾笼罩的群峰间。
“接下来便是我所要说得第二件事,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件事。”
少许沉默的江雪流紧接着说道:“基于对宗门修炼资源消耗的问题,归澜境在经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后做出了一个决定,那便是在合适的时机下逐步开放第三境,而不久前进入其中的三名弟子也正向着预料的方向发展。”
应雪莱闻言不禁心中顿时一沉,说道:“归澜境如此妄为行事,可曾有将我们这些峰主放在眼中?”
“应峰主稍安勿躁,待听完我的话后你再发泄情绪也不迟。”
江雪流继续说道:“当年以一己之力将御灵宗老祖封印第三境后,离火师祖也因身受不治之伤最终含恨死去。从那以后,多次想要破封而出的御灵宗老祖皆是被我们合力阻止,但随着破封次数的逐渐增多,封印之力也变得越来越弱,直到一年前发生的叛宗一事后,终于破封而出的御灵宗老祖被千凌带出了岳元宗。”
“如此说来,一年前的叛宗之人并不是张继。”
严升月目光落在了面无表情的林无言身上,说道。
“不错,经过一系列的暗中追查,直到最后我们才发现叛宗之人另有其人。”
“如此说来,应罚严峰主管教不严之罪。”
面色略微缓和了些许的应雪莱沉声说道。
“其实告诉你们也无妨,严峰主本就不是我岳元宗之人,他能留下完全是因为多年前与离火师祖的一面之缘。”
江雪流没有理会浮现三人脸上的惊色,继续说道:“直到半年前的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发现在那已被完全侵蚀的玄炎禁封阵中仍残留着纯净的封印之力。经过我们一番长时间的试验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此物只能依附于化形境修士体内,过高或过低都会导致此物的自行脱离。”
“而且,当我将此利弊告知三人时,最先点头同意的便是游归故,音岚经过少许思量,最后才是冷云。”
“即便如此,你也更应该事先征询我们的同意,亲传弟子非一般弟子,若是真有失控危及性命的那天,谁能保证弟子的完好如初。”
“这点敬请应峰主放心,在那之前,我会施以秘术将那物取出。”
“若是依旧不能力之所及,又待如何?”
似有意要让对方难堪的应雪莱接连问道。
“离火师祖临死前便已预料到了将来要发生的一切,因此,他早已在宗内布下了后手。”
不愿在此话题上过多纠结的江雪流说道:“虽然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一句,切不可强行助弟子将那物炼化或取出,否则必定会伤及灵海。”
忽变沉默的应雪莱眼神闪烁着看向了落炎天,随后又看向了林无言。
“希望一切真如你所言,不然我定会让归澜境变得鸡犬不宁。”
事到如今,已别无他法的应雪莱冷哼一声后消失在原地。
看着那道瞬间远去的身影,目露复杂的林无言此时心中却是生出了一抹浓浓的笑意。
“在我看来,所谓的秘术不过是个笑话,离火的后手又怎能比得过御灵宗老祖的亲身降临。”
落炎天出声止住了正欲离去的尤落,说道:“三个月后的莫家之约,你可有把握?”
尤落说道:“梁齐山修为不在我之下,何况今夜过后他定然会变得比以往更加小心。”
江雪流说道:“你应该知道,御灵宗定然不会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尤落沉默,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我想知道到时你们何以保证灵儿她们的安危?”
落炎天说道:“这点你尽可放心,乱战起后我会保证雀灵儿她们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