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久违的清澈阳光的眉眼,我兴奋地喊了一声,“林子!”
冯林的笔掉落在桌子上,他慢慢的站起来,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然后又猛然离开了自己的位置冲到我跟前,“莺,真的是你吗?”
两三年没有见面了,冯林的声音脱去了一丝稚气,多了一分沉淀,眉眼也多了一份硬朗的成人气息,我笑着说:“林子,真的是我,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真的太高兴了!”
“莺!”他猛然将我拥入怀里,抱得紧紧的,我也笑着拍了拍他,“林子,你还好吧?”
“莺,我好想你,你去哪儿了,我找你找的好苦!”
“林子,我也很想你们!”
“咳咳……”
听到咳嗽声,我推开冯林,回头看到小黄鹂抱着一摞资料站着门口,我兴奋的大叫:“小黄鹂!”然后扑过去要抱她,只见她顺势一转身躲开了我,把资料放在桌子上,转身扯着僵硬的笑对我说:“莺子,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再遇故人,仿佛流浪太久的人突然吃到了一碗家乡面,我是极度我兴奋的,甚至一点都不在意小黄鹂语气中的不快,“小黄鹂、林子,见到你们,我真是太高兴了!”
冯林兴奋地嚷道:“我也真是太高兴了,走,我们一起去聚聚!”说着揽着我的肩膀就要往外走,小黄鹂叫住了他,“冯总,这些材料你今天要批一下,我要把工资发给大家。”
冯林看了她一眼,拧了拧眉说:“发工资的那一份给我。”
小黄鹂找出来递给他,冯林拿起笔沙沙利索的签了自己的名字。
小黄鹂一脸不快,“冯总,你不需要看一下吗?”
“不用,你做事,我放心!”冯林说完拽着我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对小黄鹂说:“你先发工资,忙完手头的活儿可以给大家放个假,今天太高兴了。”
小黄鹂的脸色更不好了,“放假?明天的货供不上怎么办?”
冯林还径自沉浸在他的兴奋中,“那就让一半人放假,你看着安排吧,我们走了!”
“冯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上进了?”小黄鹂终于忍不住对冯林吼了起来,冯林却是一点也不在意,笑了笑说:“我们走了,麻烦你了,鹂儿姐!”
我怔然地问:“林子,叫着小黄鹂一起吧。”
冯林径自往外推我,“不行,她很忙,没空的。”
“呃……”
我回头看到小黄鹂的脸色阴沉沉的,她看我的目光夹杂着防备和厌恶,刹那我兴奋的泡泡破裂,理智回归了一些,想到了她与冯林的关系,想到了我们在一起的最后的日子。我还在神思,已经被冯林推到了一辆宝马车前,他将我塞到副驾驶,自己绕到驾驶席开车。
我笑着说:“行啊,林子,都开宝马了。”
车子启动,他说:“做花卉生意,全是形象工程,车也是业务需要!”
我系好安全带,“你怎么会在春城?”
冯林笑了笑说:“我也想这么问你。”
“我……你先说你。”
“我说来话长,受一个朋友支助在这里做花卉。”
“什么朋友?这么阔绰?”
他神色暗了暗,“不要说我了,你呢?”
“我?我……旅游到这里,觉得不错就留下了。”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真的吗?”
我弱弱地点头。
他笑了起来,“那我们可真是有缘分呢。”
我岔开话题,“呵呵……奶奶好吗?”
“嗯,挺好的,我把她接到春城了,现在天天跟一帮老太太跳广场舞,只是跟不上步,看得多,跳的少。”
“你们都很好就好!你现在要带我去哪里?”
冯林一怔,笑了笑说:“还没有想好。”
我也笑了,“还没有想好,那你开着车乱跑?”
他清了清嗓子,“就像小猫终于捉到了老鼠,发现藏在哪里都不合适,只能乱跑。”
“哈哈……林子,你说话还是这么好玩,一见你,我就成了老鼠了!”
他嗔了我一眼,“可惜我不是猫,如果是猫的话,我一定能嗅到你,看紧你,让你再也遛不走!”
“啊?不过说来这也都怪我,怪我太没心没肺了。诶诶……红灯!”
冯林一脚踩下刹车压了半条斑马线。
我拍了拍胸口说:“林子,还是找个地方停下来吧,开着车说话很不安全。”
“好。”
冯林就近在河边停下,我们趴在栅栏上,看着春城永不结冰的水,裹着花香的微风划过,碧波荡漾,连那漾起的弧度都让人觉得舒服!
冯林看着我,满脸的喜悦,那眼神尽是迷恋和炽热,“莺!真的是你吗,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我轻轻扭了一下他的胳膊,“疼吗?”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不疼!莺!”他向我迈近一步,“我可以再抱抱你吗?”
我笑着推了他一把,“好了林子,别老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这不是梦,姐是真的,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春城。”
推开了他的人,却被他抓住了手,我抽手,他抓得紧,“莺,让我抓一会儿吧,不然我会觉得我是在做梦。”
我越发的觉得他像一个黏人的孩子了,无奈地笑了笑说:“好好好,那你抓着吧。”
他就那么抓着,不敢再有其他动作,只盯着我问:“莺,这几年你为什么不跟我联系?我的手机号一直没变,而你的却无法联系了!”
被他看的有点不舒服,并且我也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于是转而求其次,嘻嘻哈哈的说:“林子,你还是叫我莺子姐吧,单字好别扭!”
冯林脸上闪过一丝不快,说:“你也只是比我大三岁而已,我都二十三岁了,也不是小孩子,难道等你八十三岁我八十岁的时候,你也让我在你身后天天莺子姐莺子姐的叫吗?”
“……”冯林说的我无言以对了,仰头看天把自己带入情景,一个老大爷在一个老太太身后一个劲的叨叨,“莺子姐,你说我这头发染黑了是不是能好看点……莺子姐,这身体真不行了,走两步就喘……莺子姐,今天早上我的那颗牙还是掉了……”
想到这里我噗呲一下笑了,越想越觉得好玩。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哈哈……对对,你说的都对,我只是想到了很好玩的东西。”
看着面前精神饱满,青春无限的冯林,我感慨了一句,“年轻真是好呀!”
“莺,你说什么呢?好像你很老似的。”
“呃……我不老,但也不年轻了,都二十六岁了,再过两年就是大龄剩女了。”
冯林眼中闪过一抹兴奋,“莺,你是说你单身?太好了!太好了!”他激动地握紧了我的手,我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姐没有嫁出去,你那么高兴?幸灾乐祸!”
“这样我就可以追求你了!”
他目光炙热,但是那炙热和他的话他的人一样,没让我有任何的心绪波动,我不以为然的抽出手,“林子,你已经长大了,我也老了,我们都在变,你年少时冲动一下就算了,现在可不能这样了。”
冯林板了脸,一本正经的说:“我是认真的……”
“好了好了。”我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如果三年前曾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象过一场姐弟恋,那么现在我有了孩子,则完全把他放在了小孩子的位置上。所以无论他说什么,我都当成是小孩子在诳语,在撒娇!
“林子,姐找你有正事。”
冯林叹了一口气,极不情愿的接我的话,“什么事?”
“你认识一个叫杰弗瑞的法国人吗?”
“认识,怎么了?”他声音懒懒的。
“他人怎么样?你跟他交往深吗?”
冯林眸光一闪,大叫:“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我瞟了一眼这个似乎不会长大的人,没好气地说:“姐有那么花痴吗,见一个爱一个?我是给别人打听的。”
“哦,那就好!我们相处也不是特别多,他大部分时间在法国,我们是我在青城做导游时认识的,那时候他一个人背着包说要环游世界。后来他又说他比较喜欢东方文化,就来了我们这里,学习汉语。他喜欢来找我聊天,我觉得他人也还可以,所以来往稍微多一点。”
“你能联系到他吗?”
“能,怎么了?”
“你知道向诗源吗?”
“向诗源?我知道。”
“那你应该知道她和杰弗瑞之间的事吧。”
“我当然知道,杰弗瑞天天不厌其烦的向我取经怎么追求她,最后却失败了,弄的个人像霜打了。”
“……诗源也也不太好。”
冯林脸上突然现出一丝懊恼,“原来我们距离这么近,早知道你认识向诗源,或许我半年前就找到你了。”
我怅然地说:“诗源因为杰弗瑞和她的未婚夫闹了,现在整个人郁郁不可终日,还说以后不嫁人了,要一个人带着孩子跟父母过一辈子,我希望你能联系一下杰弗瑞,或许他们两个可以在一起的……”
我停住了,因为我感觉冯林的目光中充满了烦躁,果然听他说道:“莺,我在说我们,不扯别人好吗?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春城吗?为什么要换掉手机号,为什么微信联系你也不回复?”
我抓了抓头发,绕开的话题又回到了原点,“我有我的苦衷,但是林子请你相信,我不是故意不搭理你们的。”
“什么苦衷?”
我感觉话题不能再谈下去了,想到了七七八八还在家里等我,不知道哭闹没有,于是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我得赶紧回去了,我还有急事!”
“什么急事?”
冯林打破砂锅问到底,我犹豫了一下说:“对不起,林子,我不想骗你,但是也不想告诉你,所以你不要问了。”
“那我送你!”
“不用了,我打车很快的。以后我们可以常联系,今天我得赶紧回去了,再见!哦哦,记得一定联系一下杰弗瑞。”
我一边说一边朝大路走,急着去打的,冯林却拉住了我,固执地将我硬塞进了他的车里,“我送你!”
我是不想让冯林知道我住在哪里的,我下意识的拒绝所有认识的人知道七七八八的存在。但是现在已经这样了,坐在冯林副驾驶的位置,我也只能横着心让他送我回去,只是在整个路程中我都在评定冯林知道这个消息后的安全性。
躲躲藏藏的日子让我变得格外多疑,我已经很难付出真诚去全心全意相信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