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卧室的门响了两声,接着又被打开了,进来的是给我开门的那个老女人,她冷着脸说:“孩子要是睡着了,就别抱着了,出来吃饭吧。”说完转身又走了。
我拧了拧眉,好歹我也算是个外人,而当着外人面还这么凶了吧唧的,那要是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呢?我现在甚至有些后悔,我是不是对向诗源的生活干预的太多了,如果我不要求李寅把家人叫来给她过月子,那她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个气了?
孩子胆子很小,似乎又被吓着了,小胳膊伸直了哆嗦了几下,就要开始抽泣了,被向诗源轻拍着又睡去了。
向诗源把孩子放好,从床上站了起来,我看到她的衣服是湿的,好像都能拧出水来。
“诗源,你很热吗?”
“不热,出虚汗!”她说着走出了房间,我也跟着走了出去。看到桌子上已经摆放了饭菜,菜还冒着烟,一看就是刚做好的!我愕然!真是神速,我刚才进房间的时候,这位李母还在看电视,一会儿功夫已经出了四个菜了。一个尖椒鸡蛋饼,一个清炒芹菜,一个酸辣土豆丝,一个……芹菜土豆辣椒组合,我想这是有客人来了,在凑四个菜的数吧。
向诗源拉我一起去洗了手,然后在椅子上坐下来,我本是吃过饭了的,但是出于好奇,我还是坐了下来。餐桌上四个菜对于寻常百姓家也算是丰盛了吧,只是仅仅只有四个菜和一筐馒头,哦,每人还配备一杯白开水。
向诗源拿给我一个馒头,自己却只掰了半个,我放回那一个馒头,去拿了向诗源掰开的另一半。
餐桌上很安静,谁也没有说话,吃饭也就只是吃而已,嘴巴的任务倒是极其的明确。我也不是换了个地方就扭捏的人,于是干脆拿起筷子,朝着还算顺眼的尖椒鸡蛋饼下筷,菜一入口,我差点哭了,好辣好辣,不知道老太太在哪里买到这么货真价实的辣椒!我悄悄的吸了吸鼻子,咬了一大口馒头,许久不能缓解嘴中的辣味儿。我转头看到向诗源正紧着一盘芹菜下手,看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的那么专注,我想那个菜应该会好一些吧,于是也夹了一根芹菜,入口硬硬的,咸咸的,嚼起来“咯吱咯吱”的,原来……生芹菜也可以吃!
我不甘心地把剩下的两个菜也尝了个遍,不得不说这菜很下馒头,每样一口,我已经吃下半个馒头,馒头下去之后,却是万万不敢喝热水!听说过“回甘”吗?如果这个时候喝热水会“回辣”,辣意无穷,仿佛至死方休!
我侧头看到向诗源还在小口小口地吃着,的确,能嚼烂那些芹菜也真是个功夫活儿。向诗源看了看我,又要给我拿馒头,我摆了摆手说:“我吃饱了,不吃了,喝点水。”
向诗源也不强求,继续去与她的芹菜奋斗,桌子上的另外三盘辣菜很快被不怕辣的李寅母子消灭掉了,只剩下那盘芹菜,仿佛那是向诗源的专属。
向诗源吃的太慢了,好似在完成一项极其艰巨的任务。那一半馒头还有一小半,李母已经开始收拾碗筷了,只给她留下那盘芹菜……
看到向诗源嚼啊嚼啊,然后艰难的下咽,突然间我鼻子一酸,哽咽了,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样发自内心的心疼一个人……
我还在为向诗源难过,她却突然间从座位上窜了起来,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冲入了卧室,却原来是孩子哭了……
我尾随进去,看到她已经抱起了孩子,亲了亲,开始给孩子换尿布,然后解开衣服给孩子喂奶。我走进来,轻声问:“诗源,你不是没奶吗?”
“还有一点,我刚吃了饭,肯定会多一些。”
孩子吃到了奶,嘴里发出兴奋的“呜呜”声,可不一会儿,就开始大哭,又抓又挠,小脸儿都憋红了,向诗源连忙给她换了个吃。
这一刻我明白了,什么没奶,什么挑食,这简直就是虐待!这李寅母子就算不对诗源好,难道就没有想过这孩子是流着他们的血的吗?我心里的火蹭蹭的往外冒,我真想拎起李寅揍一顿,上次他被人拔了指甲,真是太活该了,应该连脚趾甲和头发都一起被拔了。
我握了握拳头,又松开,用仅有的理智控制着自己。这是向诗源的生活,我不能参与太多,如果我不计后果的去讨伐李寅母子,那么最后全都会反噬在向诗源身上,那样只能害了她!
我默默的拿起奶瓶,去桌子上找奶粉,看到一个纸盒里只剩了一丁点奶粉,我轻声问:“诗源,奶粉在哪里?”
“那个纸盒里就是。”
“可是没有了。”
“先抖抖袋子吧。”
“没有新的了吗?”
“……”
向诗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抚摸孩子的头发,我看到孩子又因为没有吃饱要抓狂了,于是赶紧抖了抖奶粉袋子,抖出半勺子奶粉,冲了点水,递给向诗源,她接过奶瓶赶紧塞给了要爆发的孩子,孩子就像一头饿虎,“毫无形象”地猛吃起来,似乎怕有人抢她的似的,两只小手还伸出来想抱瓶子。
“诗源,她好像没吃饱,还有奶粉吗?我再给她冲点。”
向诗源眼神有些呆滞,许久小小声地说:“晚上她奶奶会给她熬稀饭喝。”
“什么?”我真的以为我听错了,再次确认道:“熬稀饭?给这么小的孩子?我没听错吧?”
“谁让她是个女孩子,而……我又没有钱……,她外公外婆又不愿意接受她……”向诗源的声音更小了,而我听了,把牙齿咬的咯咯响,胸膛充满了施虐欲!
我——可不可以——把客厅里还在看电视的那对没有人性的母子给揍趴下!
忍!忍!再忍一下!再忍一下!我深吸一口气,再仰天吐出来,已经想好了怎么做。
“诗源,我出去下,一会儿回来。”
我仍是气愤的,所以走出去的速度也快,没有听清向诗源在后边说了什么,关上她卧室的门,我也没有去看客厅里的母子,只是径自走了出去。我知道这样很没有礼貌,可礼貌比起我心中的怒火,渣儿也不是。我现在很愤怒,如果有人离我很近,我不怀疑他会受伤!
我打听到最近的超市,买了两桶奶粉,一箱八宝粥,一桶燕麦片,这些东西花掉了我五百多元,但我真的是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我已经被气的不行了,甚至心里都在暗暗的想让他们离婚算了,这种家庭这种男人,还过什么呀?
我火速赶了回去,李寅为我开的门,我不知道他们母子看到我这大包小包的打脸的行为是什么感觉,我真的没有心思去在意这些了,只觉得眼前的人很讨厌,我一点儿都不愿意看到他们。
我推开向诗源卧室的门,进去,关门,然后把东西一股脑的放在床头。
“莺子,你?”
我笑了笑,拿起奶粉,打开,“诗源,我忘了告诉你,我的工作很好,真的是一个大企业,刚开始工资一个月就五千呢,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以后李寅家要是不给孩子买奶粉,那我就包下这奶粉了。要是这孩子有心,以后认我当干妈。”
我从她手里拿过奶瓶,把奶粉放进去,冲水。
“这得花多少钱啊?”
我把冲好的奶粉递给她,“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其实我是在说大话了,我自己还是巨债缠身呢,不过真应了那句话,虱子多了不痒。好在我的债主只有萧明南,这个人也不是十恶不赦的暴徒,最多……最多是逼我跟他上上床罢了,我又不是没有跟他上过,还不至于到再多上几次就要寻死觅活的地步!
我又给向诗源冲了一杯麦片,其实能去给她热一碗八宝粥最好了,只是我不愿意出去看见不想看见的人,于是作罢。
宝宝吃饱了,满足地睡着了,向诗源把她放好,接过我递过去的燕麦粥吃了起来,我安静地看着她吃,想着她的以后种种,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等到吃完了燕麦粥,向诗源起身把另一桶奶粉放到了床尾的柜子里,我不明所以,问道:“你这是要藏起来吗?”
向诗源小小声的说:“嗯,李寅还有个哥哥,生了个男孩快一岁了,我这里以前也是有奶粉的,都被他母亲拿去托人捎给孙子了。”
“岂有此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女孩怎么了,她不也是女的吗?”说话间,我又开始磨牙了。
向诗源拉着我的手坐了下来,还是小小声的说:“莺子,以后你一定不要让男人养你,一定要有自己的钱,别管多少!”
“诗源……我有钱,我给你……”
“不……”向诗源打断了我,“我以后会自己赚钱的。你说的对,我是有责任的,我的使命才刚刚开始。只有我自己工作了,才能像你一样,想给孩子买什么就买什么。”
“诗源……”我很高兴,向诗源竟然看开了,我握着她的手,“这段日子,需要帮忙你只管说话,需要钱的话,你也只管说话,或许我真的能当好一个干妈!”
向诗源苍白的脸上挂起了大大的笑,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又坐了一会儿,与向诗源告别,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角,走出卧室。我觉得我有必要说点什么,于是挂起八颗牙的标准微笑,对着冰冷且布满褶皱的脸说:“伯母。”
李母看了看我,皱了皱眉,我想是被我前后如此大的反差弄愣了。
我又看了看坐着的李寅笑着说:“李寅,你的女儿我很喜欢,想收他做干女儿,不知道你们同意不?”
“呃……同意,你喜欢就好。”李寅倒是没有太多犹豫,李母则还是默不作声,我自动忽略李母,接着说:“那说好了,不准欺负我干女儿啊,也不准欺负我干女儿的妈,要是我下次发现她们变瘦了,要你好看!”
我笑着在他面前挥了挥拳头,没等李寅说话,就摆了摆手笑着离开了。
走出这栋楼,我的心情又恢复了沉重,事情并没有本质的变化,我还是从心底为向诗源担忧!
我正暗自发愁,手机响了,看到是丁尚打来了,这才想起她约我去她那里玩。其实我现在很烦,又哪里有心思玩啊,可是这是丁尚第一次邀请我玩,我也不太好意思拒绝的。
我接起电话回复说我正在赶去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