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了出租车,面前是一座恢弘的建筑,建筑的一、二层被装饰成线条放射的风格,上面霓虹灯闪烁,几个巨大的字霸气地散发着蓝橙相间的光芒,蓝金夜色!
里面偶尔有三五成群的醉鬼东倒西歪的出来,他们相互搀扶着,打情骂俏着,朝天放声吼叫着……我怯怯的往大门旁边躲了躲,给丁尚打了电话。不一会儿,丁尚出来了,看到我,高兴地笑起来,“小莺,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呃……我僵了一下,丁尚叫我“小莺”,这还真是个新鲜的称呼,这个称呼总是让人想起“老鹰”,呃……还有“小鸡”,不过也不用刻意纠正,横竖一个称呼而已,习惯了就好了。
我迎上去挽住丁尚的胳膊,笑嘻嘻的说:“尚姐,这里真是你的啊,真气派!”
“是啊,是我跟别人一起开的,我带你进去看看!”
我们一起走进大厅,水晶魔球灯射下红蓝紫相间的光芒,又有无数的白、红光圈闪烁其中,远望大气、美丽。无数的穿着清凉的男男女女随着震天的音乐声在灯光下疯狂地尖叫、拍手、摇头、跳舞,音响声太大,我们说话基本必须靠喊。
丁尚领着我在一个稍微安静些的角落坐下,并让人端过来两杯果汁,她喝了口果汁,又恢复了慵懒的姿势,“喜欢这里吗?”
我看了看大厅中央的疯狂们,然后也喝了口果汁。
无疑我不喜欢,但这是丁尚的地方,我能够直接说不喜欢吗?多拂人面子啊!想了想,我说:“嗯,这里挺好的,只是……我一个人清净惯了,不太适应。”
丁尚突然笑起来,映着七彩闪烁的灯光,配着那浓重的妆容,我觉得我看到了真正的“妖冶”!
“不喜欢就不喜欢,不用这么委婉,我让你过来,只是想让你多见一些事,免得以后吃亏。”
丁尚把自己陷在椅子的靠背中,手指轻轻地敲着椅子的扶手,眼睛望着大厅的中央,好像在想什么。
“谢谢尚姐。”我拿起果汁又喝了几口。我是真的有点渴了,在向诗源那里吃完那半块馒头一直没能喝口水。果汁酸酸甜甜,是我喜欢喝的橙汁,于是我就多喝了一些,一会儿功夫便见底了,听到吸管抽空的声音,我放下了杯子。
丁尚还盯着大厅中央,似乎没有注意到我已经喝完了,只听她像是自言自语,“不知道现在,一朵真正的白莲花还会不会出淤泥而不染……”
我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时一个服务生走过来,在丁尚耳边耳语几句,丁尚点了点头,转头对我说:“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需要什么只管跟服务生要,我去去就来。”
“嗯!”我点了点头。
丁尚走了,我又跟服务生要了一杯橙汁,一边慢慢啜饮,一边观赏这个疯狂的世界。色彩夸张大胆,灯光闪烁耀眼,音乐惊天震地,人们疯狂摇摆!太热闹了,所以反倒让人感觉孤独了!我不知道丁尚天天面对这样嘈杂的环境是什么感觉,我想如果是我,会疯掉吧!
“美丽的小姐,一个人吗?”
听到说话声,我转头看到一个中年人,穿戴整齐,短袖长裤,还打了领带,头发梳的很工整,面部整洁无胡须,给人一种很正经的感觉,与这种地狱般疯狂的世界有些格格不入。
“您好,您有什么事吗?”
中年人彬彬有礼的指着我对面的座位问,“我可以在这里坐下吗?”
“不好意思,那里有人了。”
“哦。”中年人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我以为他这是要离开了,不料他却在我身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下。那张椅子虽然围着另一张桌子,可是按距离来说比我对面的那张椅子还要近。他虽然坐在那张椅子上,却并不刻意靠近我,所以我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这位小姐,你别怕,我没有恶意。我先自我介绍下,我是海河集团的,今天跟朋友出来坐坐,恰巧看到小姐跟我们公司正在招聘的公关经理形象吻合,所以贸然来问,小姐可有意来我公司应聘。”
原来是个招聘的,我的心放宽了一半。只是惊讶在这样的地方还能遇到这样的事情,也许无奇不有才是世界吧。
我笑了笑说:“对不起,我有工作。”
中年人也笑了笑,很和蔼的说:“你不用急着拒绝。”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很恭敬的递给我,“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有意来我们公司,给我打电话。”
我也彬彬有礼地接过名片,他已经起身,朝我点了点头,“这样我就不打扰小姐了,再见。”
见他如此有礼,我也不好意思了,连忙起身,朝他点了点头,说:“再见。”
他很干脆的走了,我重新坐下来,看了看他递给我的名片——海河集团董事长兼总裁!
这名头和他刚才举止联系起来,的确让人顿生好感,很谦卑的一个人。我把名片收到包里,放好,心里想着,如果有一天我从天业出来了,或许真的可以考虑到这个地方谋个职位,虽然我不太了解什么公关经理,但是有备无患。
我坐定了,继续观看这个人魔混淆的世界!直到再次听到吸管抽空的声音,我才意识到这杯果汁又被我消灭了,可是丁尚还没有回来。我想应该是碰到什么事了,毕竟这么大一个摊子,肯定会很忙。于是我乖乖的坐着等着。服务生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还想要杯橙汁,只是有些不好意思,我已经喝了两大杯了,听说过人喝酒海量的,没有听说过人喝橙汁也海量的,一杯接一杯,杯杯无限。但是不喝橙汁我又能干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真的很无聊,于是我硬着头皮又要了一杯橙汁。服务员没有任何除了礼貌以外的表情,我想我是真的想多了,这里乱糟糟的,这里的记忆也乱糟糟的吧,这个服务生每天服务那么多人,他又怎么会记得我究竟一共喝了多少橙汁呢?
第三杯我刚喝了几口,突然感觉旁边有人坐了下来,我转头望去,看到丁尚的位置上正坐着一个男人,三四十岁的样子,穿着红花的衬衣,领口敞的大大的,露出指头粗的金项链,肥头大耳朵,脸和头发一样,都反射着这里瞬息万变的七彩霓虹灯的光芒,明暗交替间像鬼一样,所以权且叫他猪头鬼吧。
看到我在看他,猪头鬼裂开嘴,露出一嘴黄黑相间的牙,吐出一口带着油腻气息的酒味,我又向后趔了一下身子,以确保离他更远。
“美女,是在等哥哥吗?”
猪头鬼一开口便让人恶心,我拧了拧眉。见他从皮包里掏出几沓钱拍在桌子上,有好几万的样子,然后满脸淫笑地看着我,“喜欢吗,开个价吧。”
我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呆愣傻的像个白痴,很明显猪头鬼是把我当成坐在这里找生意的小姐了,我压下一口气,起身说:“对不起,你找错人了。”
话落我踏步离开,猪头鬼起身拦在我面前,“美女,不要走啊,我们可以再谈谈,你说是按夜还是按月?亦或按年哥也能接受……”
我怒瞪了他一眼,使着十二分的毅力来压抑自己的怒火,向右转身走人。不料这人像个粘人的臭虫,抓住我的胳膊,再次堵在我面前。
“滚开!”我忍无可忍,大吼一声,猛地甩开了他的手,只觉得被抓到的地方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心中也泛起一阵恶心。
“哟!有性格,我喜欢!”
看着那张猥亵的猪脸,我胃内只泛酸水,转身又走,他再次上来拉扯,“小姐,别走啊,一夜两千?三千?不不不,五千?”
他伸着五个手指头在我面前晃,我是真被恶心到了,喝下去的两杯果汁差点一下反射出来喷他一脸。我也是真被惹到了,想到了丁尚,我一下甩开他的脏手,站立在他面前,恶狠狠的说:“你再缠着我,别怪我不客气!”
“哦?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你是怎么个不客气法,我倒是真想看看!”
说着他直接扑了过来,我惊的头皮都紧的发硬了!说时迟那时快,眼前突然闪现两个黑影,架住了他!
我转身看到丁尚,她夹着烟卷婀娜地站在那里,慵懒地吐了个眼圈儿。我激动地跑过去,“尚姐!”
“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没事。”
丁尚用不屑的眼神扫过猪头鬼,然后问我:“你想怎么处理他?”
“啊?”我愣了两秒钟,说:“把他扔出去吧。”
丁尚做出一个性感的微笑,轻飘飘地说:“那就卸掉他的膀子,扔出去。”
猪头鬼嗷嗷起来,“你敢,臭三八,你也不打听打听你朱爷我是谁,你今天要是敢动我,我明天就叫你哭着喊着给我舔鞋……”
呃……姓朱,真是一个烂人坏了一个好姓!
丁尚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摆了摆手,便听见“咯啪”的一声,同时响起的是猪头鬼凄厉的尖叫,然后只见豆大的汗珠顺着他抽搐的面颊往下淌。丁尚的打手们都很利索,整个动作都不带停顿的,眨眼功夫已经把猪头鬼给拉了出去……
我心有余悸,惴惴不安地看着丁尚,“尚姐,我是不是给你惹祸了?”
“是的呢。”
“啊?”我看着丁尚有些沉肃的脸,担心地问:“那该怎么办?”
丁尚熄了烟,拍了拍我的肩膀笑了笑,然后边走边对我说:“知道吗,财和色是让人犯罪的招牌,而你占了个色字,且是个没有任何屏障的绝色,所以虾兵蟹将都会想着上来咬一口。他们固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不可否认的是,你诱发了他们的犯罪欲……”
我拧着眉头打断了丁尚的话:“尚姐,你是说我是红颜祸水?他们干什么关我什么事?我活了二十多年了都是社会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怎么今天就成祸水了……”
“你别激动!”
丁尚打断了我,又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今天可以质疑我,但是以后你还会遇到很多诸如此类的事,除非你有权或者有保护伞。”
“我不需要别人保护,我一个人一样能活得很好!”
丁尚的话让我很生气,我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人,竟然是这么看我的,“红颜祸水”“娇弱无比”“任人宰割”,我从来没有被人看得如此不堪过,现在心里的气甚至超过了刚才在猪头鬼那里所受的屈辱。
“小莺,别犟,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话。”
“好了,不要说了。”
我气愤地转身,又想到刚才给丁尚惹来了麻烦,她帮了我的忙,所以很生硬地补了一句,“我去下洗手间。”
我大踏步的离开,却又不知道洗手间在哪里,没有头脑的乱转,好在碰到一个服务员给我指了指方向,我顺着服务员指的方向走去,走进洗手间,看到两扇门,一扇红门一扇绿门,我站在面盆前仔细看了一会儿,的确没有男女标识,我想再找服务员问一下,可刚才那个服务员已经不在了,旁边也没有其它服务员,于是我只能站在面盆前假装洗手,等里面出来的人,看情况再进。
很快,绿门“吱”的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人,短发,修身半裤,黑色T恤,我愣了愣,以为是个男人,可看胸又好像不是,再看胸又好像是,有些迷茫,不能确定。犹豫间那人已经走远了。接着绿门里又走出一个人,这个人是长头发,扎着辫子,但是肩膀有些宽,个头有些魁梧,不像个女人,可是他又没有胡子,走路还像个女人……
我正感慨这里不仅人魔不分,连性别也不分的时候,红门里又走出一个人,女的,这次我认的清楚,那清凉的着装恨不得把全身都露着,于是我毫不犹豫往红门走去,刚迈出步,那女人的身后又跟出一个人——男人,那彪悍的身材,满脸的胡须不容置疑!
可这红门到底是女厕所还是男厕所啊?我都恨不得拉下脸给丁尚打个电话问问,可终究放不下心里的那点小别扭,于是打算找个人问问,或者再看看。
绿门里又走出两个人——女的,穿着裙子,都是拉直的长发,上下打量具有女士的全部特征,于是我微笑着上前一步问:“您好,请问这个绿门是女厕所吗?”
“是的,红男绿女,别走错了!”说话的女子,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开了。
“谢谢!”我恍然大悟,自然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因为有道理,只是怪自己太笨没有想到。
方便后,我洗了手,正要出门,迎面碰上两个醉醺醺的青年,他们穿着无袖的汗衫,肩膀上刺着纹身,脖子里挂着骷髅和十字架挂件,我赶紧低下头后退到一旁给他们让路,可眼前的影子突然不走了,我惴惴不安地抬头,看到他们果然在看我。虽然丁尚的话让我很生气,但是该死的,此刻我脑子里全是她的话。
青年堵着洗手间的门,我不能出去,于是干脆转身朝女厕所走去,女厕所好歹有扇门。
“啊!”我的头发像要被人全部拽掉,一阵撕心裂肺的疼,正是其中一个青年在向后扯我的头发,另一个也上来拽我的胳膊。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
感到自己正在被拖往男厕所,我拼命的叫起来,然后嘴巴就被一只脏手捂上了。我奋力地踢打着,还是逃不过被拖走的命运。
“哒哒”,洗手间走进来一个面色苍白的散发女人,我像看到了救星,更加卖力的挣扎,那女人看了看我……像没有看到……面部表情竟然没有一丝变化继续朝着绿门走去。
我的心瞬间空了,像是从山顶跌落悬崖,这个社会怎么了,怎么会如此冷漠?
我被拖进了男厕所,厕所里没有见义勇为的人,只有极其迷乱的“嗯啊”声!
绝望!
我的眼睛模糊了,模糊中一切都成了黑影,黑影渐渐靠近,然后我自然跌落在地,大脑迎回一丝清醒,眼泪滑出眼眶,我抬头看到两个流氓已经被反手压在墙上。而红门上倚着一个女人——丁尚。
她还是那么的妖冶,大红性感的嘴唇叼着烟卷儿,烟卷儿挪开的时候,她会仰头吐出一个烟圈儿,然后眯一下眼睛,像极了这个地狱的女王!
丁尚望着我轻飘飘地问:“你说这两个该怎么办?”
我看了看被压在墙上的两个混蛋,咬了咬牙,一边拳打脚踢,一边嘶吼:“把他们的胳膊全卸掉,揍到他们出血,然后有多远仍多远!”
我嘶吼出声就意味着我为刚才的小别扭向丁尚低了头,可没有办法,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觉自己这么的弱小,这么爱招蜂引蝶……
丁尚笑了笑,摆了摆手,便听见“啪啪啪啪”“咚咚咚咚”几声,两个青年口鼻流血,耷拉着两个被卸掉的胳膊嗷嗷直叫。
想起他们用脏手捂我的嘴,我又嘶吼一声,“用袜子堵上他们的嘴。”
两个大汉看了看丁尚的脸色,然后照做。
十分钟后,我坐在二楼KTV的包厢里——喝酒!
对,就是喝酒!上次在酒吧的经历几乎改变了我的一生,我以为我是真的戒酒了,可是今天我很想喝酒,确切说很想喝醉。于是我破戒了!
我要彻底接受一个现实,我是“红颜祸水”,短短一个晚上,已经有三个男人因为我而被卸掉肩膀和胳膊……
红色的酒液泼洒了我白色的裙子,血红血红的,如此这裙子的颜色便跟这里的氛围搭调了。
白莲花……白莲花……我心中重复着这几个字,苦笑,丁尚发呆的时候是在说我吗?可我哪里是什么白莲花,我早就被萧明南糟践的掉落一地了……
萧明南……萧明南……难道萧明南也是被我祸及才这样的吗?这都是我活该吗?去TM的鬼逻辑,我招谁惹谁了,凭什么都来怪我……
我在两个牛角尖里来回逛荡,最后用酒精把自己麻醉的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