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坠身,环佩叮当,与那日颇为相似,却又与那日丝毫不像,因为此刻在自己身边的,握着她的手的人,真真切切是她心爱的人,政哥哥,我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你的妻了,虽然不能告诉你,虽然你已不识我,但能有今日,能嫁给你,我真的已经很满足了。
凤阑梦握住他的手,同他一起走入那挂着红绸的院子,看着珠冠下熟悉的脸,宇文政心中知道,她不是兰儿,兰儿,是你知道我很想你吗,所以在冥冥之中,将她送到我身边。
烛光下,珠冠被取下,宇文政看着她,凤阑梦知道,他在看她,心里想的却是徐兮兰。
而自己明明就是她,却不能说出口,阿政,你等我,等这一切事情结束之后,我一定告诉你真相。
凤阑梦小声的叫他,伸手想去拉他,“政哥哥!”
宇文政惊了一下,她的语气竟和兰儿一般,“你叫我什么?”语气很是急切。
凤阑梦放下手,以为他生气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凤阑梦,“殿下,妾身口误,以后绝不再犯!”
宇文政摇头,“不用,你就这样叫我,我喜欢听!”
他说他喜欢,凤阑梦有片刻晃神,想当初,她总是这样唤他,竟成了习惯,方才也是一时之间,还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
“政哥哥……”
宇文政也在一霎那间,放任自己的思绪,她就是兰儿。
红烛轻纱暖罗帐,细语交织温情谊。
既然是新婚之夜,又怎能辜负了良宵。
次日。
清晨。
凤阑梦睁眼发现身边并没有人,心中猛地一惊,翻身下了床榻,赤脚跑出去,宇文政在外室更衣,只觉得腰一紧,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他,“政哥哥!”凤阑梦紧紧的抱着他,“我以为在做梦,醒了,你就不见了……”情话脱口而出,凤阑梦才清醒过来,她现在已经不是徐兮兰了,你要谨记自己的身份,凤阑梦赶紧跪下,“殿下恕罪,妾身刚来大周,许多规矩都不懂……”
宇文政却费了好大劲的劲才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为什么,她处处都像兰儿?语气,声音,甚至举手投足,宇文政不想把凤阑梦当成徐兮兰的替身,这样对凤阑梦不公平,可是,她却一次又一次,差点让他陷入其中。
宇文政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想摆脱掉这种感觉,“无碍,起来吧,我先去准备马车,等你洗漱完,我们就该入宫面圣,叩谢父皇!”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
凤阑梦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她有一丝晃神,她与凤阑梦唯一的区别,便是这左眼角下方的一颗痣,凤阑梦因为身体虚弱,更清瘦一些。
如果不是还带着自己的记忆,恐怕真的难以分辨。
“皇妃万安,奴婢来伺候皇妃梳洗!”李姑姑和萱儿一同进门,向凤阑梦行过礼之后,便过来替凤阑梦梳妆。
这位姑姑姓李,夫君曾是凤家的部下,后来夫君战死沙场,姑姑封了命妇,教习宫中一些宫女规矩,因为凤阑梦外嫁,凤暄和求了姑姑,让她跟随,照顾凤阑梦。
门口还站着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叫柳烟浓,是太子殿下派来保护她顺利和亲的,听说她武艺高强,不输男儿,看她一身简洁的打扮,也是英姿勃发,若真是个男儿,怕是要惹不少姑娘青睐了。
只是,美其名曰保护,实则是监视吧?
凤阑梦也知道,她以凤阑梦之名嫁入大周,行事都要以大周为主,更要小心谨慎,若是一步行差踏错,丢的是大齐的脸面。
李姑姑取下了她头上素净的发簪,从妆奁中取了两只镶着红色宝石的金步摇戴上,“娘娘刚入府,封的是正妻,代表着大齐的国威,树大招风,难免会有人不服,娘娘若打扮素雅,定会被人轻瞧了去,该盛气凌人之时,切勿退缩!”
“姑姑,你可以同我一起进宫吗?”不知怎的,凤阑梦突然很害怕,李姑姑见多识广,有姑姑在,处处提点着,就不会出什么岔子了。
李姑姑点头,“皇妃看得起奴婢,奴婢自当尽心!”
因着凤阑梦是以和亲的名义嫁过来,入宫面圣,排场也是不小,几乎这宫中皇亲贵胄都入宫了,好在凤阑梦并不用去面见朝臣,皇后设宴在后宫接见凤阑梦。
凤阑梦思虑很久,猜测会见到些什么人,到时候需要如何回话,但凤阑梦却没有想到,第一个遇见的人竟是江秋月!
这位置江秋月怕是觊觎许久了,却半路杀出了一个凤阑梦,所以江秋月是刻意等在后花园的门口,想看看这凤阑梦生的是有三头六臂还是怎的,凭什么她能嫁给阿政。
想想自己的处境,江秋月更是恨的牙痒痒,偏生她还不能同别人讲。
但是,在凤阑梦进来的时候,江秋月骤然色变,大骇之下,她本能的握着自己的手绢,指尖深深的刺入手心,唯有那丝丝疼痛,让她强装镇定。
皇后恰好随行而来,连江秋月站着哪儿不动,心下不悦,脸上却笑着,“本宫道是这大皇妃远嫁而来,才入宫中,宫中许多事情都不太懂,但二皇妃怎么也不知礼数了,见了自己的皇嫂也不行礼?”
江秋月闻言立即跪下,“妾身绝无此意,望皇后娘娘莫要怪罪!”
江秋月在第一眼看见凤阑梦时,心中极为恐惧,她怎么会和徐兮兰那么像,在想凤阑梦从大齐而来时,心中才稍微安心一些。
刚才又有皇后娘娘的一番话,此人定然不是徐兮兰,可真的像极了,若不是亲眼看着宇文珏将徐兮兰下葬,还以为徐兮兰又活了过来。
二皇妃?难道江秋月嫁给了宇文珏?凤阑梦只想宴席赶紧结束,凤阑梦并不想在人前惹人注意,她待的时间越久,见过她的人越多,就会有更多的人议论她和徐兮兰有多相似,而这是凤阑梦不想听到的。
终于捱到宴会结束,几乎是逃跑一样,凤阑梦终于可以离开了,李姑姑跟着凤阑梦,两人走在宽宽地宫道上,旁边的宫灯已经点燃了,再看天上,已经是昏暗了。
这一场宴席,竟这么久,都这么晚了。
“这位二皇妃心机颇深,您且看她一见您就故意挑刺,日后怕不是个善主,且宫中嫔妃皆以皇后马首是瞻,您初来乍到,自然是要多笼络些人心,与那些夫人多多走动,日后,也有个说话的人,毕竟深宫之中,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切勿让人有机可乘!”
李姑姑看人听事,一击既准,江秋月,也确实不是善类。
毕竟,自己已经领教过了。
也确实,要与人多走动,日后,想要查找江府的罪证就更方便一些。
“知道了,多谢姑姑!”
“娘娘日后不要再对奴婢说谢,您是主,奴婢是仆,这是奴婢份内事!”
凤阑梦点头。
宇文政已经在宫外等候了,他站在马车前,手里提着一盏昏暗的马灯,见凤阑梦出来,宇文政将灯挂在车上,“兰、……”宇文政几乎脱口而出喊了徐兮兰的名字,他立即意识到自己失误了,“梦儿,上车吧!”
“好!”凤阑梦故意装作没有听见一样,弯腰坐上马车,宇文政随后上去。
而在凤阑梦上马车之时,宇文珏恰好从宫中出来,远远的看见凤阑梦,竟以为是徐兮兰,他想跑过去,江秋月费力拉住他,“宇文珏,你疯了吗?”难道要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吗?不过就是同她长的像罢了,就这般失魂落魄,徐兮兰,你可真是阴魂不散!
“你看见了吗,她和兰儿有多像,她一定是上天派来的,兰儿放心不下我,她回来了。”
江秋月冷笑,“她不是徐兮兰,她是大齐送来和亲的凤阑梦,如何?殿下可是后悔了,如果没有娶我,还是可以和大殿下再争争的!”
“凤阑梦!不、不可能,那就是兰儿!”宇文珏仍然不信。
“王爷是不记得了吗?是你亲手杀死的徐兮兰,那把剑,刺穿了她,她就死在你怀里,和她的孩子一起,被殿下放进冰块的棺材里,所以,就算凤阑梦真的是徐兮兰冥冥之中的安排而来,也不是为王爷你啊!”
江秋月字字如刀,刺入宇文珏的心,却还不甘心,恨不得扒开他的胸腔,一刀一刀割下他的心。
宇文珏气极生怒,反手便是给江秋月一巴掌,“贱人!”
直打的江秋月跌坐在地,白皙的脸上出现几道瘀血痕,看着宇文珏痛苦,她就越高兴,“王爷尽管打,我只是让王爷清醒一些!这样妾身才不枉贤内助这个称呼,”
生怕宇文珏再打江秋月,阿清赶紧挡在江秋月身前,“殿下别打了,我们还在宫门口,若是此事传入皇上皇后耳中……”阿清实在心疼自家小姐,若不是因老爷一事落下了把柄,小姐也不会委身嫁给二殿下,也不至于如此受辱。
宇文珏看了一眼宫门,若是事情传开,父皇定然心中不悦,这才作罢,先行上了马车,“走!”宇文珏却没打算带是江秋月一起走,上去便叫了车夫走,车夫看了一眼江秋月,还是驱马走了。
“主子,我们怎么办……”
江秋月看着宇文珏的马车走远,冷清的宫门口只有驻守的侍卫了,“走回去吧!”若是再去要一辆马车,恐怕到明日,传闻就是二皇子不愿与皇妃共乘一辆马车。
江秋月何等好强,纵使是走回去,也不愿去要一辆马车,也不愿任何人,看她的笑话。
大齐。
“再几日,皇兄就该回来了,我就不能出宫了,你也不用再来等我了!”公孙璃兰再次偷溜出去,果然,叶齐扬已经在宫外等着了。
“好,那今日,公主还要去玩吗?”听她这样说,叶齐扬也没有显得失落,仍然那般从容,看来自己能不能出宫,对他不是很重要,只不过因为自己是公主,然后,他职责所在,来保护她而已。
璃兰拼命摇了摇头,让自己这些奇怪的想法赶紧消失,“去,为什么不去!”
今日的大齐,很是热闹,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在夜幕降临之时,街上燃起盏盏花灯。
许多女子提了灯,从公孙璃兰身边经过,嬉笑玩闹着走远了。
公孙璃兰正想是怎么回事,回头就见一盏花灯在眼前,叶齐扬提着灯,“送给你!”
公孙璃兰接过花灯,仔细打量着灯,这灯做的很是细致,是一朵莲花的形状,中间的蜡烛已经点燃了,公孙璃兰提着灯走,“谢谢你!”
公孙璃兰又问,“今日是何节日,怎么这么热闹?”
“今日是中秋,民间在今日,会点灯为远在他乡的亲人祈福,公主可有什么愿望?”
“灵验吗?”
“还未试过,公主要不要试一下?”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偏僻处,璃兰低头看脚下,青石小路,离集市远了,可从这里看过去,那边是万家灯火,歌舞升平。
这便是她一直想要的生活。
公孙璃兰笑了笑,闭上眼睛许愿,“虽然没有什么需要许愿的,那就许,希望所有人都幸福快乐吧!”
叶齐扬看着她,也笑,在你身边,我就幸福快乐!
公孙璃兰提着灯走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坏了,今日中秋,父皇一定会来找我的,我要是不在尺素就惨了,叶齐扬,我下次再来找你!”
“好!”听她许诺下次来找他,叶齐扬点头,跟着她后面,看她急切的跑回去,远远地见她进了宫门,这才准备离开。
唐征易正在巡逻,看见叶齐扬一个人在街上,便与队伍说了几句,过来找叶齐扬,“我刚才在街上,看见你和公主在一起?”叶齐扬没有回答他的话,算是默认了,唐征易又问,“你告诉我,你是什么心思?”
叶齐扬看向远处的花灯,提着花灯的女子娇羞的看着与她一同的男子,两人相视一笑,从身边走过。
唐征易急了,“她是公主,你知道吗?”
“知道?那又如何?”叶齐扬点头。
“她不是你能觊觎的!”唐征易真的很想给他一拳,把他从睡梦里打醒。
“我只是喜欢她,喜欢她,并没有错对不对?”叶齐扬也不明白,喜欢一个人会有什么错。
“有错,从一开始就错了!”唐征易实在不明白,“这天下有这么多好女子,为什么偏偏喜欢她!”喜欢谁不好,喜欢公主。
“因为她就是她,没有人可以代替!”
“榆木脑袋,迟早要把自己的命搭上!”唐征易实在气的不行,恨不得当街把叶齐扬打一顿,但想着今日还在巡逻,改日再教训他,便气急败坏叹息地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