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茶,她摸出一锭银子,轻轻放在了桌上,便扬长而去。虽然知道这茶水钱远不及此,但她看店家小本生意也不容易。
进入了清都,身为路痴的她没有到分不清东西南北的境界,还是个初级路痴,所以,她很快往城西走去。
不过,清都之大,若不是自幼生活在这里的,对这里的大街小巷还是极为陌生的。她绕了很久,才到了城西。
虽然师父说聆枭阁很大,但找了半天连个影儿都没看到。
清都毕竟是大涴的京都,此间软红十丈,行人摩肩擦踵,坊楼建筑鳞次栉比,且规模都是其他地方所不能比的。
“大娘,请问您知道聆枭阁在哪吗?”她拉了个行人问道。
“什么阁?”那位大娘似乎耳朵不太好。
“聆——枭——阁——”她一字一顿地冲着大娘耳边喊。
大娘恍然,“噢,聆枭阁啊……没听说过。”
苻樽无语了,更是感到惊奇。不会吧?师父说他的府苑很大,怎么这个大娘会不知道?
大娘见苻樽一脸的悻悻,忙补充道:“不过我知道耳鸟门。”
耳鸟门???
这么有趣的吗?我倒要去瞧瞧。“大娘,您能不能带我去您说的那个耳鸟门看一看?”
“你说什么?”大娘把手放到耳边,弯成弧形。
她几近咆哮:“我——说——能不能带我去耳鸟门?”
她全然忘记了要去找聆枭阁这个正事,取而代之的是要去一探究竟这耳鸟门是什么地方。
大娘犹豫了一下,我可是还要赶回家做午饭的,家里人都等着呢。
苻樽见大娘游移不定,便掏出一锭银子,强行塞到大娘手里,继续恳求道:“大娘。”
大娘紧紧握着银子,腿软得差点走不动道,善气地说:“好好好,走吧。”
就这样,大娘把她带到了一个极其豪华的府苑,府苑外边是一条河,河上一座上林桥,桥下河水波光粼粼,清可见底,就是鱼少了些。她们走过了一个玉石牌坊,那大娘还是急着回家做饭,便撂下苻樽,道:“姑娘,耳鸟门就是这儿了。”说罢,她挎着菜篮子悠悠地离开了。
苻樽望着离开的大娘的背影,不禁苦笑:那么急着回家的嘛?
她慢慢走了过去,看见门前立着两尊石狮子,这样看来,这府苑还是挺正派的。
抬眼望去,“聆枭阁”赫然映入眼底。大娘不是说这是……耳鸟门吗?怎么……?
她抚额,啼笑皆非,不禁感慨:这大娘怎么可以这么可爱?明明是聆枭阁啊。果然人们喜欢读字读半边……
她拾级而上,推开了大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一进门,一股四溢的芳香扑面而来,荡涤心魂,让人神清气爽。想不到师父的府苑居然这么有格调,我喜欢!以后,这聆枭阁就归我啦!美滋滋。
她穿过凌香廊,走入正房。正房外观布置落落大方,很得她心意。这是正房留给她的第一印象。
踏阶和阶边的护栏全是大理石所制。一阶一个图样,变换无穷。异草奇花,飞鸟走兽,刻琢精细,栩栩如生。
她不禁感叹:原来师父这么有钱。
当她真正进入到正房内,才明白,这点钱算得了什么,屋内陈设更是平平中书写着奢华二字,奢华中又有平平的不张扬之意。总之,极妙。
默默感叹一番后,她决定不再欣赏了,不管奢华也好,平庸也罢,反正这聆枭阁如今是她的了。看了一上午,饥肠辘辘的她想着去找点吃的。
她好不容易摸索到了厨房,推门而入时傻了眼——怎么这么多蔬食果肉?师父不是一直在流纹山吗?难道他用法术送来的?
不论如何,有吃的就行!师父人懒是懒,甚至有点不靠谱,关键时候,还是能发挥点作用的。
她挑了个土豆、一个黄瓜,准备做个酸辣土豆丝、醋溜黄瓜。她削了土豆丝,“嚓嚓嚓”地,娴熟地将其切成了丝。反复过滤冲洗后又放入水中静止。接着她去生火,这炉灶——说实话,她不会用,更不会生火。在山上时还是用法术生起火来的。唉,没了法术,我可怎么办哟!她心说。
其实她厨艺不差,只是在山上随师父懒散惯了,毕竟习得法术,跟修仙了似的,两顿不吃或者随便吃的对她来说是无所谓的。只是今早太累了,体力消耗过大,恰巧厨房中又有吃的,便做一顿来好好犒劳自己。
终于,忙活了一会儿,土豆丝和黄瓜做好了,为了膳食均衡,她又去做了盘小龙虾。
她一个人吃着,觉得好没劲。
“要是师父在就好了。”她说。
苻樽本想用幻镜和师父联系,后来想:算了,万一他在约会,打扰他的好事那就太尴尬了。识趣的她没有这么做,继续一个人静静地吃着饭。气氛略显冷清。
不行,这样下去我会闷死的。这么大的府苑就我一个人多无聊啊,我得找些人作伴!她盘算着。
饭后,她走遍清都的大街小巷,贴满了招同居人的小广告。
巡城的官兵看了,撕了一路的小广告。城里是不许乱贴东西的,违者还要有一定的赔偿。终于,在她贴下一张小广告时制止了她,“我说姑娘……”
苻樽转过头来,“嗯?干嘛?”
那些官兵被她迷住了眼,谄媚道:“你要贴小广告,招呼一声,我们来帮你贴呀!怎么自己来做这些麻烦事儿呢?”说着,他还伸手想去摸苻樽的纤纤玉手。
“滚开!”苻樽火了,敢吃老娘豆腐,简直找死!
官兵们个个愣住,刚才那个要摸她手的人摸了摸鼻子,尴尬中透露一丝惊喜“哟!小样儿,脾气还挺冲。不过,我喜欢!”
“再不走,老娘打得你满地找牙!”苻樽捏紧她豆沙包大小的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
但那官兵怎么会被一个小姑娘吓着?无非觉得这个小姑娘性格泼辣了点,料她也没这能耐。
然而,他们错了。
苻樽疾如雷电,给了众官兵各个一个嘴巴子。然后从容淡定地转身离开了,她留给官兵们这样一句话:“这是你们自找的。”
当官兵们醒过神来时,直觉刚才一阵风吹过,脸上有些灼热和火辣,还有阵阵痛感。那个想吃她豆腐的人破口大骂:“踏马的,敢打老子。”他把之前撕下来的小广告展开,看了一遍。
聆枭阁,你要招同居人?老子偏偏不让你招!
此时苻樽早已走远。
回到聆枭阁,她走到书房去正大光明地读她的《楚辞》了。
在山上的时候,他师父只允许她练功,读书这事在山上是被禁止的,只有他师父才能看得。好在阁内藏书挺多,师父这是默许我看了?
她摆出了一个诗人的样子,张口吟诵道:“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
有人鼓掌:“啪——啪——啪——”
苻樽一懵,有人?
“这位姑娘吟诵得不错,有那么点感觉。”
一个年青俊秀的公子走了进来。温文尔雅道:“在下于凌天。刚才扣门无人应,这才冒昧走了进来。”
苻樽见了,偷乐了一阵,想不到贴小广告这么有用,居然这么快就来人了。“我叫苻樽。”
“姑娘刚才读的是《渔夫》吧?”他温柔地问道。
她点了点头。“闲着无聊,随便读读。”
于凌天笑了笑,“姑娘可能还年轻,读起来感觉有是有,却没有那么确切。”
在苻樽听来,他的这句话就像是说:你太嫩了。
你也才多大啊,凭什么一副深谙世俗不可一世的样子,还来指点我。她看也不看他一眼,淡淡地说:“滚。”
是的,她是一个经不起批评的人,如果有人批评她,那就把他赶出去。
“姑娘,你脾气这么差,以后找不到良人的。”
居然还批评她脾气差,她一脚把他踢出了书房。
于凌天摔出书房十米远,差点吐血。叹道:这女人,一点都不温柔。他揉了揉屁股,吃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扫了四周一眼,冷哼一声,一瘸一拐地走了。
算你狠。
于凌天走后不久,一群官兵抄刀包围了聆枭阁。
猛地踹开了大门,带头的正是先前想吃她豆腐的猥琐官兵。
他对内嚷嚷道:“人呢?人呢?”
苻樽闻声而来,十分不满,就像平地惊起一声雷,面色吓人,“谁在我阁中狂吠?”
没错,她用的是“狂吠”二字,一开始就给了猥琐官兵一记无形的耳光。
猥琐男气冲冲地指着她:“你!好啊,敢跟我冲。把她抓起来。”长这么大,他还没有受过此等奇耻大辱。
“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她冷笑道。“要打,出去打,别破坏了我聆枭阁。”
官兵也给足了她面子,皆退到了聆枭阁外。
上百人对一人的恶战就此展开。
本来对付一个女的他带几个人就够了,但之前有过了被打的教训,他带了一群兄弟过来复仇。
“能杀此女者,赏;能活捉此女者,重赏!”
在功利欲望的驱使下,一个个抄起大刀就向苻樽砍来。
她动也不动,众人以为她被吓傻了,开始等死了,冲劲更加足了。
俎上鱼肉,焉能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