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樽说罢继续回到书房研读《孙子兵法》。
宫里忽然来人传话:“将军,三日后君上于华清殿设宴,邀请文武百官,为将军获职庆贺。”
“仅此而已?”苻樽托着下巴,问道。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君上脑子有问题,无缘无故任用一个不知底细、素昧蒙面的人,有问题,很有问题。还傻傻地给了她这么多赏赐,太有问题了!
“君上还说,近日涴北战事连连,还请将军做好准备,三日后出征北伐。这宴席也算是为将军出征北伐饯行。”
她极力挤出一个微笑,道:“我知道了。”便让人送走了宫里的人。
旋即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心说:我这才上任就要出征了?我都还没做好准备呐,更何况我连一点作战经验都没有。
她一脸无奈、欲哭无泪地继续研究手中的兵法。
……
东西送到了允安侯府,凌翙看了非常激动,抓着来人问:“这些都是你家主人送的?”
来人不知所措。
凌翙盯着他许久,才意识到自己激动到失了态,立马松开了他。
来人这才点了点头。
凌翙又满怀期待地问道:“你家主人可还让你转告本世子什么话?”
来人摇了摇头。
凌翙悻悻地望着送来的东西,双目写满了失望,但随后又宽慰自己:“起码,她还没忘了本世子。”
……
疏阑殿内某人得知了苻樽把自己给她的赏赐都分掉之后又忧又喜,“这女人,亏她做得出来。把朕给的东西大方地送了出去,即使是水也不像这样流得这么干净。不过,她这心是好的。”
子良十分欣赏地说道:“将军此举皆为了百姓,这实属我大涴福气。”
玄玙听后一阵愉悦,默默称许了她千万遍,心说:朕看准的女人,不会错。
……
翌日,华清殿内异常热闹。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前几日死了的那个谁,那个谁的女儿嘛?”孙沕宁掩面笑道。
冯季女受不了孙沕宁的揶揄,上去就给了孙沕宁一个巴掌。“你不配提起家父。”
孙沕宁捂着脸,气急败坏地指着冯季女,“好啊,你敢打我!不过是个死人的女儿,下贱的胚子,还敢进宫争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来人,给我打!”
说着,她身后的婢女将冯季女摁在了地上,卷起衣袖,便扬手要道。
却听得一声:“慢着,大家都是进宫来伺候君上的,我劝某些人还是收敛点,别太乖张。”
说话的正是穀梁婳。她款款走来,像极了画中的仙女,谈吐不凡。“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一句用来形容她,洽极。
“穀梁姐姐,妹妹这不是和她闹着玩儿的嘛。”孙沕宁态度扭转得比翻书还要快。但她心里却想着:要不是你是丞相的女儿,我才不给你面子,反而连你一起打。
“玩儿?”穀梁婳抬眉斜睨着她,“那也要知道个分寸。何况你一个尚书的女儿。”
孙沕宁理亏不再辩解,虽心有不甘,却只能忍着。她爹还得罪不起穀梁丞相。
正在此时,一个太监高声喊道:“君上到。”
众人皆屏息站着,不敢嬉笑,一个个眉目凝重,肃然起敬。
一抹墨青色走到了书案前坐下。
“臣妾参见君上。”一点一点艳色跪地。
玄玙悠悠开口:“免礼。”
“谢君上。”众人又齐声说道。
玄玙又道:“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们是何等姿色。”
“是。”应罢,各家姑娘都露出娇媚的目光,含情脉脉地看着君上,希望君上能多看她们一眼。唯独穀梁婳不以为意的样子,高傲冷然,心里嗤笑道:平平之辈,难见大世面。
玄玙也配合着柔情似水地望着众人,却只是来回扫荡,他不想在谁身上停留许久。“朕甚是高兴。今日起,朕的后宫就热闹了。朕也不会亏待你们,只要你们尽心服侍朕。”
众人听了很是开心,同时知道原来君上这般柔情,便更加娇媚了。
面对这群妩媚弄姿女人,玄玙心内一阵作呕。这些女人尽知道搔首弄姿、献媚取宠,当真是比不上聆枭阁的那位,反而相差十万八千里。
玄玙向跟前的朱公公看去。
朱公公很快会意,掏出了拟定的圣旨,宣读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穀梁明成之女穀梁婳,品行淑良,娴静端庄,特封为贤夫人,赐住永兴宫。祝侍郎之女祝朔,风华幽静,柔嘉维则,特封为贤妃,赐住静怡宫。孙尚书之女孙沕宁,丽质轻灵,淑慎性成,特封为丽妃,赐住雨晚宫。冯季女,体态雍容,淑静恭孝,特封为昭仪……钦此。”
待朱公公报完了,几家欢喜几家愁。
穀梁婳认真听读后并未发现有人被册封为皇后,开口预言。而孙沕宁却抢先一步,说:“臣妾斗胆,敢问君上为何不册封皇后?”她目的明确,是冲着皇后之位来的。虽然穀梁婳目的与她一致,心里却偷乐:你要问便让你问。
玄玙凝望着她,笑道:“丽妃,皇后册封,不能操之过急。”
随后又说:“既然丽妃提到皇后之事,正好后宫无人打理,暂时就有劳贤夫人了。”
穀梁婳微微一笑,说道:“臣妾领旨。”
冯季女听着一切,心中暗笑:君上,你错就错在了不该让我入宫。
……
演武场那边,其热闹不输华清殿。
“把涴北战况呈递上来。”
只见军前的木椅上坐着一个瘦小的人,一身黑,男子装扮,头发用发髻束着。
易怀忠将东西递了上去。
下面的将士趁着将军查阅册子的时候,暗暗私语:
“想不到,将军男子装扮也挺俊的。”
“那是,昨天我见到将军一身素衣,女装扮相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女人会打仗?”
“谁知道呢?”
“相信将军一定有两把刷子,能把易将军踩在下面的绝非等闲之辈。”
苻樽虽然离他们有几米远,可却听到了下面的窃窃私语,把册子重重扔在了前面,扯着嗓子,喊道:“说什么呢?啊?我第一天上任你们就这个德性?懒懒散散,成何体统?”
下面的人被训得不敢说话。看不出来将军不仅俊,还很凶。
苻樽随便指着前面的一个人,“你来说。”
“卑职……卑职……”他支支吾吾的。
“吞吞吐吐,扭扭捏捏,像什么样?!”苻樽不满,呵斥道。
“是!卑职们在议论将军,说将军您好看。”一口气说完,他脸都红了。
苻樽更是一脸通红,在阳光照射下,更是粉面诱人。但仍然不改口气,呵骂道:“我昨天说的话你们都当耳旁风了?让你们不要叫我将军。”
易怀忠终于受不了,出来反驳:“可是将军,你不觉得一个军营中若总传呼着女人的名字,不奇怪吗?”
苻樽听着,觉得他说的很对。“易将军说的有理,那以后大家在公称我将军,在私呼我苻樽。”又转头,仰视着低着头的易怀忠,说道:“但是,易怀忠,胆敢违抗我令,加上你们把我话当成耳旁风,罚你们绕着演武场负重跑十圈。若有不服者,抑或是违抗者,加圈。”
众人一听,不敢再有任何声音。都背着厚重的武器,开始跑了起来。
演武场,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足有百亩之大。加上正值午后,太阳毒热难当。虽渐渐入冬,却还是有些灼烈,烧着将士们炽热的心。黑汗如雨,大颗流下。
苻樽则在细细思考:涴北战乱,边防军力敌强我弱,攻城指日可待,瑜低城中的粮草只足半月。虽然瑜低紧挨着清都皇城,可是从清都增援人马和粮草过去都不太容易,两地之间隔着崇山峻岭。我该如何做呢?
……
“什么?她上任第一天就把全军将士给罚了?”玄玙拍案大惊,“有意思。”
子良复命道:“是。据说是军中有人议论将军,似乎又在称呼上冒犯了将军。”其实他也想不明白,怎么因为称呼就要惩罚全军,至于吗?
玄玙盈盈笑道:“她这是在树立威信,给他们下马威啊。”
子良恍然,称赞道:“君上眼光果然不错,将军确有实力。”
玄玙之乐溢于言表,却白了子良一眼:“朕眼光错过吗?”
……
苻樽回到聆枭阁后,径直走到书房去翻找大涴的地图。
找寻半天,终于在架子上找到了几张有些陈旧,上面还覆着厚厚的灰的纸,她轻轻拂去表面的灰,摊在书案上,确实是大涴地图,居然还是上好的羊皮纸制成的。
她找到瑜低,又找到了清都。中间确实隔着贺枫山脉。清都西北部是百生,其境内虽也有贺枫山的部分,相比东北部的沧流境内要短,且从清都出发,若绕走百生比绕走沧流要进的多。只是……若从百生西部绕行,便要途经沙漠。
两难之下,再加上军情紧急,她选择两日后率兵从百生西部绕过去。
第二日,她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易怀忠。易怀忠思量过后也觉得妥当,她便开怀笑了——果然,看点兵法什么的还是有点好处的。
“那明日待我赴完宴,我们就连夜出发。今日,你务必帮我挑选出五千精兵。其余的,就留守清都吧。”
“什么?只要五千?”易怀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