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玙一动不动,内心陷入无尽的惊愕。这女人怎么这么凶?还敢罚朕?
“放肆!”玄玙愤言。
“既然君上在演武场,还请按照演武场规矩来。”苻樽镇定自若地说道,一点也不担心玄玙生气会处罚自己。
玄玙微微扬眉,问道:“哦?规矩?演武场规矩是什么?”
“我就是规矩!”苻樽仍然气定神闲。她见玄玙还不跑,便对他高声呵斥:“聋了吗?还不快跑!”
玄玙被震慑得不再说话,虽然自己失了颜面,但能为她树立威信,这么点牺牲,或许也是值得的。他悻悻地脱下了厚重的风衣,然后又悻悻地取了两个沙袋捆在脚上,双肩扛着几把戈矛,悻悻地跑了起来。
“没吃饭呐?跑这么慢!你当是在御花园散步啊?!”苻樽看他缓慢地跑着,有些不满,怒吼道。
当时玄玙的脸不知有多臭。他迈着步子,穿梭在这凛冽刺骨的寒风中。双颊被风刮得通红,耳目因被风狂躁地割着有些刺痛。他把愤怒憋在了心里,想着: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让朕没了面子,以后朕也要让你没面子!总之,咱俩之间的账以后可得好好算算!
他斜了苻樽一眼,随后步子迈大了一些。
……
众人跑完后,皆累得气喘吁吁,有的甚至一头到地,口吐白沫。
玄玙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眼空洞无神。鬼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
苻樽走了过去,跪在了玄玙面前,“君上,臣有罪,特来请罪。”
玄玙挑眉揶揄道:“你能有什么罪?都敢罚朕了,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苻樽低头,道:“臣不敢。”
玄玙一手撑着地,艰难地站了起来,语气带着些讽刺的意味,“不敢?是不是要朕把江山都送给你你才开心?”
苻樽把头埋得更低,不敢说话。
“从今日起,苻樽降为朕的三等带刀贴身侍卫。即刻上任。封西门羯为一等护国大将军。”
凌翙听后,一心想为苻樽打抱不平。“可……君上,苻将军她刚立下战功……您这样是不是……换将军也太频繁了些?恐怕……军心难稳啊!”
“罚你一个月禁足,不许出侯府。”见凌翙为她求情,玄玙心里一阵不舒服。
苻樽眉头微皱,向玄玙磕了一个响头,“君上,这是臣的错。君上如何处置臣,臣没有怨言。只是不要迁怒他人,此事与翙世子无关。我愿替他禁足一月。此外,臣恳请辞去一切职务,无论是将军还是侍卫,我一介女辈,不适合这些。”
玄玙没想到苻樽竟然会为凌翙求情,还甘愿为他受罚,他更是气急败坏,道:“行,那朕成全你!”说完便甩袖离去。
“谢君上。”苻樽又一叩首。
那些将士虽然与苻樽相处不到一月,但苻樽所做的一切他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英勇无比,斩杀妖兽;她关心将士,备送参汤;她心直口快,直截了当。就她敢口无遮拦顶撞君上,就她敢带五千精兵去面对千军万马,就她敢给出许诺护他们安全归来……他们心里颇有些不好受,皆不舍地望着她。“将军……”
“以后大家就叫我苻樽吧,和大家相处的这十几天,我很快乐,承蒙大家不弃,能喊我一声将军……”言至此,泪珠盈睫。她用袖子马马虎虎地擦了擦泪。哽咽着说:“没事,大家也不要不开心嘛,毕竟我还在清都,有空常来聆枭阁玩!”她说得一脸轻松,但她心里也是万分的不舍,这么多可爱的将士,以后就难见到了。
宁阳沉着脸,凝视着她。“之前说的,还作数吗?”
苻樽看到后,破涕为笑,道:“作数。”
而后她又转向易怀忠,道:“知道你心里有点不服气。如今我走了,换来了一个厉害老练的将军,以后好好辅佐新将军吧!”
易怀忠不知如何应答,他以前是挺不服气的,但面对她的赫赫战功,他诚服了。
“西门将军,拜托你了!”她对西门羯说完最后的嘱咐后,潇洒地大步离开了。
凌翙小跑跟了上去,“你不后悔吗?”
她头也不回地说:“有什么可后悔的?我意不在此,去了这头衔,岂不是更自由?”她强颜欢笑,她不舍离开他们,而非这个位置。
凌翙莞尔,道:“你倒是看得开。”
“能有什么看不开的?难不成他撤我职我就得每天以泪洗面?”苻樽斜了他一眼。看他仍然闷闷不乐,她把手搭在了凌翙的肩头,“行啦!别担心啦!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嘛?”
这一搭让凌翙有些不自在,他从小到大,除了他娘玄夏氏和他的奶娘,没有哪个女人和他有过身体接触。他白皙的脸上开始泛着红晕,支支吾吾地说道:“那……就好……”一边又看着她搭在自己肩头的手。
苻樽知道不对劲后,把手放了下来,两手不自在地在空中甩荡着。
凌翙略微自在了些,笑道:“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个女人。”
“你觉得是就是咯!”
凌翙一脸迷茫。什么叫你觉得是就是?这女人真随便!
他眉头一弯,道:“我送你到聆枭阁吧?”
“不用吧,我认得路。”她没觉得什么不对。
“我还是送送吧!”他坚持道。
苻樽无言以对。
于是乎,她走在前面,翙世子跟在后面,一路走着,一路沉默着。不仅他二人尴尬,路上行人看着也觉得尴尬。
……
疏阑殿中,玄玙换好了便服,摘下了面具。对子良说道:“即日起,朕去聆枭阁住。奏章折子一律送到聆枭阁书房中去。”
子良对他的主子真是无语了。他默默叹息着,心说,我怎么摊上这么个主子,为了女人,乱了江山。他一度怀疑自从君上遇到了这个女人,智商就如同瀑布,一泻千里。
他无奈地点了点头。心说,君上迟早死在女人手里。
嘱托完事,他用轻功抢在了苻樽之前,回到了聆枭阁。
然而,他前脚刚入阁,就听见不远处的路口传来了两个人的脚步声。他探头窥看,却发现苻樽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凌翙。他闷着头进门了。
沈管事看君上来了,忙欲行礼,玄玙摆了摆手,道:“以后她的书房我占了。”
玄玙本想回挽风轩中歇息,但想了想,还是去了书房。
“到了。”苻樽看了看门上的匾额,回头对凌翙说道。
“你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凌翙厚着脸皮笑说。
面对厚脸皮,苻樽更是厚脸皮,“不用了!慢走不送!”
凌翙怅然万分地离开了。
苻樽一进门,沈管事就来禀报:“阁主,您的书房被那位占了。”
“什么?!”苻樽火急火燎地冲到书房,只见玄玙优哉游哉地坐在书案前,翻看着她的《孙子兵法》。
“没想到你还挺用功啊。”这一句不知是嘲讽还是真话。
苻樽怒目瞪着他,道:“凭什么占我书房?”
“处理点事情。总之,以后我会频繁的使用,为了不被你打扰,书房归我了。”玄玙丝毫不在意她的生气,自顾自地说着。
用书房去堵住他烦人的口,她乐意并且为之。“行,那你以后好好待在书房,别出来烦我!”
“还没吃饭吧?”玄玙知道她从演武场回来还没吃,便特意问道。
苻樽点了点头。
玄玙笑了笑,起身走来,拉着她的手走到了厨房,“我做饭给你吃。”
苻樽惊愕道:“想不到王兄还会做菜?”这可比他好吃懒做的师父强太多。
玄玙没有回答,径直走入厨房,高声问道:“你想吃什么?”
“番茄焗蛋、红烧狮子头、翡翠白玉羹、白烧鸡、清蒸鱼。”她本想继续说下去,可是见她吃不了太多,多了浪费,便说:“好吧,就这些。”
玄玙没有作出任何评价,埋头去鱼鳞。
苻小樽在一旁帮忙洗白菜。
她第一次发现他的好,“想不到你一个公子哥还会做这种东西。”
玄玙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听说今天是翙世子送你回来的。你和他认识?”
“之前他救过我。”她毫无顾忌地说,“然后么,我之前又当什么将军,在朝堂上会见几面。”提到凌翙,她眼珠子向上翻动,又一脸认真地补充道:“我觉得吧,他可能对我有好感。”
知道她对自己说的都是真话,他便没有再计较凌翙送她回来的事。但凌翙对她的好感让他感到反感,对他的厌恶便多了一分。
玄玙一边切着菜,一边像母亲叮嘱自己的孩子一样叮嘱苻樽:“以后少和他来往。”他觉得这样还不够,又改口道:“最好是不要来往。”
苻樽不悦,他凭什么管着自己?“为什么?”
玄玙把菜刀的一角砍入了菜板里,转身严肃地说道:“我说的。记着,你是我的人,别和其他男子走太近了。”
“我什么时候成你的人了?”苻樽白了他一眼,反驳道。
玄玙伸出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另一只手抚着她的下巴,道:“记起来了吗?”
她装疯卖傻道:“不记得。”
“那我便让你印象深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