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齐侯帮了下官这么一个大忙下官一定要好好感谢,眼看此时也临近中午了若侯爷不嫌弃的话请您吃顿饭如何?”
傅寒摸了摸兜里好像没几个铜子儿,但她是真心实意要感谢人家的,总不能食言不是。
“侯爷,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那位跟在后头的年轻男子见状便也很识时务地要告辞离去,见他颇有深意的目光望向自己,傅寒虽感到疑惑但也很是客气地回礼作揖。
齐淮反手利落地将剑插回那人的剑鞘中,点头淡淡回道:“去吧。”
“咱们走。”
傅寒下意识地想要拉起他往楼下走去,一伸出手才意识到不妥,齐淮盯着她似乎是感到莫名其妙,问道:
“不是要请我吃饭吗?此处便是酒楼。”
齐淮方才自是注意到她不自然的神情,不过她既然都已承诺了,该如何收场都是她一人之事。
可齐淮远远低估了她厚脸皮的程度,傅寒看着他一脸不成器的表情。
“小侯爷,这吃饭的地方有很多,咱们不一定要选在这儿吃呢?这家酒楼的东西虽然好吃,但他好吃得没有灵魂呐,侯爷没有听说过吗?饮食,只求个中意趣不求其中价格,侯爷您如此超凡脱俗怎能与那些凡夫俗子的品味一样呢!”
傅寒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练得是越发炉火纯青,这酒楼中说书的先生恐怕都要甘拜下风了。
齐淮很是认真地在听她瞎扯,虽然这些个解释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掩盖她穷的事实,但说得好像是有几分道理。
“好,那就听你的。”
长安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傅寒将齐淮带到街上绕了一圈儿可才算找到了街边的那家面馆,那么多年了这家面馆还是老样子。
“老板,两碗面,我的要十粒葱花,两个煎蛋。”
“好嘞,两位客官稍等。”
这家小店可是这条街上的老字号了,店铺虽与一品居那些个豪华酒楼无法相比,可老板的手艺着实是一流,是最合傅寒口味的了。
傅寒回头看齐淮,却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仿佛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怎么了?”
“从前我有位朋友也跟你是同样的口味。”
齐淮虽然出生金贵,但从来不嫌弃这些街边摊铺,他性子平和温良,对人也是宽容大度,即便是对待落魄乞丐也从未有高人一等的姿态,但如今的模样已与之前截然不同,心思深沉,令人难以看透。
“这么巧啊,不知侯爷这位与我口味相像的朋友是个怎样的人,人生难得一知己,有机会我一定要去拜访一下。”
傅寒将筷子递给他,装作不甚在意的模样随口提道。
可回应她的是一阵窒息的静默,黯然神伤从不是这位世人眼中这位冷血屠戮的杀手所该有的模样。
傅寒嘴角的笑容一滞,她不知该如何安慰,原以为五年过去了盛京城的一切人和物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这个已死之人也早就被所有人遗忘。原以为经历了此前种种,她早已变得刀枪不入、无所畏惧,可到此刻才明白,原来她的心还是会痛的。
她不愿齐淮再继续沉溺于过去的伤痛之中,她希望有一日能够重新见到那个笑容爽朗、能够随心所欲地开怀大笑的大男孩儿。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说这一番话。
三月暖春,盛京城中的树树梨花清香怡人,朵朵嫩黄细蕊随风翩跹散落于肩,似一场带着馨甜蜜糖的大雪。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侯爷不必太纠结于过去,若是回忆太过悲伤大可以忘掉,人总要向前走才会看到希望。”
忘掉?若是连这点仅存的回忆都没了,他还能靠什么支撑下去。
没有人知道在长极那三年他是如何活下来的,那个人鬼不分的地狱每时每刻都存在着血腥与屠戮,在那儿没有人性可言,不去杀人便要被人杀。那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活着出去,为阿越报仇。
“面来啦!两位客官请慢用。”
老板笑得一脸灿烂,这些年面摊的生意越来越冷清大家都跑去尝新鲜玩意儿了,唯有这位公子经常一个人到他这儿来,一坐就是大半天。
“公子,这还是您头一次带人来我这儿吃面,可是找到那位故人了?”
齐淮摇了摇头,虽依旧面上清冷,可暗淡的眼神却终究是骗不了人。
“原来侯爷也经常来这家吃面啊,这家铺子在这片儿开了十多年了,方圆几里就属他家做的清汤面最好吃。”
齐淮夹住面条的筷子一顿,缓缓抬起头看着那双澄澈清明的眼睛,若有所思地问道:
“你不是刚来盛京没多久吗,怎会知道这家店已经开了十几年?”
傅寒一时吃得开怀,竟未注意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
“噢,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这还是我头一次来到这地儿呢。”
齐淮半信半疑,但那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犀利眼神将傅寒看得后背一阵寒凉。
“快吃快吃,面都要凉了。”
傅寒被看得心底发毛,可面上还是装得很是平静,立马转移注意力催促着齐淮赶快吃他的面去。
傅寒这一顿怕是吃得消化不良,要说从小到大最了解她的人是谁,那非齐淮莫属了。他们俩那是穿尿布一块儿长大的,对方有什么喜好一清二楚,一不小心就得露馅儿,回头可得悠着点说话了。
傅寒狼吞虎咽地解决完一大碗面便借口有公务在身要离开,也亏得她还记得在走之前把账给结了。
梨树下,那位望着离去的背影的男子今日似乎有点不同寻常,每当面对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陌生女子时,他都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却又说不出来是哪儿熟悉。
翩飞的梨花带着淡雅的清香肆最是撩人,可心不动,万物皆静,心若动,寒冰可作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