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傅寒便起来了,原想趁着众人都未醒不惊动别人先回去,不料有人起得比她还早在院子里站着。
“殿下您起得这么早啊。”
其实赫连川这一晚上都未合过眼一直在傅寒的院子里,只是她没发觉罢了。
“昨夜本王已派人将你的随身物品都给搬过来了,这段日子你就暂且住在王府有什么需要的同吴伯讲一声就好。”
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淡雅的花香伴着悦耳的鸟啼显示着盎然春意,赫连川一袭月华锦缎清贵高雅,温润的声音在晨间显得极为动听。
“殿下这是何意?”
傅寒倒未惊讶赫连川是如何知道昨晚之事的,宁王殿下手眼通天要查这点事还是难不倒他的。可对于这个赫连川的做法傅寒心底是一万个不乐意,赫连川自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便采取了先斩后奏的手段。
“在还未查到是何人要杀你之前你还是住本王这儿比较安全,好歹你是本王的邻居,邻里之间多些关照是应该的。”
赫连川这瞎话扯得脸不红心不跳,一脸平静淡然。
“都说宁王殿下向来远离女人,今日若我在这儿住下保不齐明日盛京城中便会传遍宁王假公济私与女下属私通,我说的还是轻的,保不齐外头那些人会怎么添油加醋。人言可畏,殿下难道不怕影响了自己的名声吗?”
好一个口齿伶俐的丫头!
“本王倒不知小寒对流言研究得竟如此透彻,若日后真出现了小寒所说的那般状况本王倒也还能接受,毕竟不可睁眼说瞎话。”
赫连川细细端详着这位不施粉黛的清丽女子,上扬的嘴角显示出他此刻兴致正好。赫连川一生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这般特别的女子,灵动的双眸清澈过冷冽的泉水,娇小的身体背负着人所不知的责任,能屈能伸的性子永远透着一股顽强的韧劲,她的才华智谋远胜于朝堂之上的文武大臣,以无双国士之盛誉闻名天下,得天子垂青却不恃宠而骄,办事谨慎细心,与人谦卑相交,许多人都认为这只是一个走了一时之运外加还有点才华的女子,其实他们是没有看到她潜伏在眼底的巨大野心。
不过,有着非凡野心又如何,她想要,他便给。
“殿下这话可容易教人误会啊,若是不了解您的人还以为您喜欢我呢。”
傅寒没想到赫连川竟也会这般不正经,好在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过这话听在赫连川的耳里倒是让他有不小的失望。
“那小寒你还真是不了解本王,也好,趁着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多接触接触,也免得日后你进了王府不适应。”
这话还真是让人浮想联翩,赫连川这妖孽今日脑子明显不太正常啊。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家伙没准又挖了个陷阱等着自己跳。
虽说傅寒对付人是有一手,但怎么说之前也从未有过什么恋爱经验,她也从未去想过这方面的事情,身边虽有不少风姿卓绝的男子,但在她眼里关系好的都是兄弟,关系不好的都是敌人,赫连川即便是强调个几百遍想必她也不会相信。
“殿下又在说笑了,这住处的事儿臣想了想殿下说得有理,那就按殿下说的办吧。”
傅寒即便对赫连川有些偏见可此时他说得也是有道理的,那些杀手昨晚没有得手保不齐日后还会再来次刺杀行动,先住在宁王府也算是现下最为稳妥之计了。
“臣便多谢殿下收留了,不过臣也不会白住这儿,就按照豪华客栈的价位付您钱,绝不会让您亏着的。”
傅寒真是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赫连川原本是好心好意让她住下,可没想到她竟把自己这儿当做客栈来住,那他算什么?客栈老板还是打杂小二?
岂有此理!
“随你。”
赫连川脸色十分难看,方才还是晴空万里,现下却已是阴云密布。
对于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傅寒实在是看不透,她都说要给他银子了他还生气,她看起来像是欠债不还的无赖吗?
——
赵龙龙的案情一直未有进展,傅寒闲着也是闲着便上街去溜达了一圈儿,正苦思冥想猜测会是谁动的手恰巧让她瞧见了一个眼熟的记号。酒楼里头那一个人坐着喝酒的男手臂上不小心露出来的蛇头标记正是几日前重徽楼影卫在追寻那个凶手途中所看到的,傅寒立时警戒了起来,不知此人是不是凶手,傅寒也不能轻举妄动于是紧紧跟在那男子后头。
傅寒虽然武功全废,但跟踪人的手段还是有一手的,只见那男子一路小心翼翼愈走愈远,到了城外的一座废弃武神庙中便失去了踪迹。
傅寒好不容易发现点儿线索可就不能如此轻易地放过,于是隐在围墙外边儿观察里面的动静。天色渐渐阴沉下来,可里头的人自始至终都未出来过,趁着漆黑的天色傅寒悄然踏进破旧的院子,周围一片寂静,安静得能听到一丝风吹草动,傅寒躲在武神庙的门外过了一阵儿隐约听到里面谈话的声。可傅寒离得太远那声音着实是太过模糊,一步步向着门口靠近却好像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树杈,清脆的声音瞬间惊到了里边儿的人,急促的脚步声正往门外传来,傅寒心中也不禁吓了一跳,暗骂自己粗心,此时若要逃跑定会叫他们发现。正忧虑着该如何对付这帮家伙突然被人抱起,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屋顶之上。
傅寒借着微弱的月光转头一看,发现原来是齐淮,嘴角不禁上扬,却是转瞬即逝。两人互相挨得很近,看到下面的一群黑衣人四处搜查傅寒就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直到他们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只花猫的身影这才略微放心地回去。
傅寒感觉自己腿都要软了,幸亏是齐淮拖着自己才勉强不掉下去,刚才是在是惊险幸亏齐淮及时出手相助,不过傅寒很疑惑他是怎么找过来的。
“你怎么来了?”
傅寒往他那边靠了靠,用着极其轻微的声音交流。
那双闪烁着微光的杏眼与他的脸靠得极近,熟悉的眼神竟与当年的她相差无几,一时之间不禁失了神。
傅寒见他沉默不语又拉了拉他的衣角,齐淮这才从久远的回忆中惊醒过来。
“箭矢的事有了眉目,便遇见了你。”
傅寒现在真是佩服他惜字如金的水平,他的意思大约是根据箭矢取用的记录追查到这儿,原本想一个人过来探探情况却没料到自己也查到了这儿。
正想再问有没有查出是什么人动的手脚时,傅寒没注意到脚下滑落的瓦片,猛然掉落于漏出昏暗灯光的寺庙内,那群黑衣人终是感觉到事有一样瞬间坐不住了。
“快跑!”
瓦片碎裂的第一时间傅寒想到的就是跑,这么多人仅凭他们两人是对付不了的,更何况傅寒无法施展武功此时只会给齐淮拖后腿。
可在被他们发现的那刻起一切都来不及了,那些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更何况她和齐淮发现了他们的落脚点势必要被斩草除根。
数十把尖锐的利剑合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齐齐向他们二人袭来,正在傅寒以为自己要把小命交待在这儿的时候,身边那位一直冷静沉默的男子利刃出鞘的片刻,眼前原本气势汹汹的黑衣人顿时失了生气,成了刀下亡魂。
傅寒还未看清齐淮是如何出剑的,正欲向她心口刺来的那把剑便被硬生生地砍断,温热的鲜血直直溅在她的脸上。惊魂未定之间,下一刻便被一只温暖的手搂着腰肢往另一边躲闪去,不过须臾,几十位武艺精湛的杀手就被斩杀殆尽,不留一丝生机。
傅寒安全落地还未从方才的惊险中缓过神来,她的眼睛里只看到了一具具尸体,以及一个冷漠绝情的屠杀者。
“你......”
傅寒终究未将到了嘴边的话说出来,她看着此时的齐淮感觉十分陌生。
“你怕我?”
即便是杀成百上千个人也绝未有过心慈手软的男子眸色冰冷,惨白的月光映在他那双湖蓝的眼中将还未完全褪去的杀意衬得更加可怖,狠厉如暗夜罗刹。
傅寒静默不语,眼中尽是他的失意。
小淮,我不是怕你,我只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