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华阳长公主觐见。”
乾茗宫门前站着一位秀丽端庄,容貌妍丽的典雅女子,女子目视前方,不作四下观赏,高贵桀骜的性子与当年如出一辙,并未因多年与青灯古佛为伴而褪去半分绝代风华。
“臣妹赫连华阳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女子迈着轻缓的步子踏门而进,向高座之上的九五之尊行了大礼。
“华阳,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赫连安似是忆起了前尘往事,眼中饱含艰难与沧桑。
“陛下,华阳身为元通皇帝皇女,孝懿皇后嫡女,本来就是属于这座繁华巍巍的景云宫,自然是要回来的。”
华阳依旧正襟跪在大殿之上,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可是周身散发的冰冷寒意却与赫连川如出一辙,那些人的命,需要用血来偿还。
当年先是宁闻简被害入狱,后是赫连川生母宁贵妃宁湘抑郁去世,赫连安为防华阳从中作梗,阻碍大事,便不顾兄妹情谊强行将她送走,如此种种,切骨之恨,深入骨髓。
“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怪朕吗?”
赫连安面色憔悴,再见故人,心中总是会隐隐作痛。
有些人,即使走了,也依旧能久久弥散在心间,将她埋在心底,很深很深。
他再也见不到自己最爱的那个女子了,余生,只能靠着仅存的一点回忆苦苦支撑。
“陛下言重了,华阳不敢怪罪于陛下,只是当年您既然选择不相信我的丈夫,那就表示您也不相信我,棋子落定,已成定局,当年死的人不会再活过来,华阳的心也早已跟着死了,又何谈有心去原谅呢。”
从他对自己动手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此生他们之间再无兄妹之情,皇权森森,上面沾染的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人们所关注的往往只是天子至高无上的权力,却不懂那百万的辛酸,他们又何其无辜!
华阳抬起头,看着高座之上那可笑的男人,字字铿锵有力,犹如她此刻的心,刀枪不入,坚韧不催。
——
凤岚宫
凤之于国,母仪天下,朝华日月,星辰可及。
后之于子,乃行天下人之先,立臣民之楷模,护盛世之安宁。
“母后,华阳姑姑回来了。”
赫连靖一得到消息便急忙从东宫赶了过来。
这座景云宫殿就那般大,不论什么事,顷刻间就能传遍整座皇宫。
“本宫已经知晓,她此时回来,这盛京的天怕是要变了。”
虞无厌手执香匙,剔除着已燃尽的沉香,不徐不疾。
虞无厌是赫连安第二任帝后,其父乃三朝元老,当朝太傅虞景行,德高望重,门生众多,朝野上下无人不敬称一声虞老。
此人广施仁义,博得天下诸多寒门子弟敬仰,他的女儿自然也是德才兼备,蕙质兰心。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赫连靖心中隐隐担忧,他们手上可是沾着那些人的鲜血啊。
“什么都不用做,既来之,则安之。”
虞无厌盖上炉盖,气香浓郁,古朴雅正。
焚香讲求的是一个静字,就跟做人一样,讲求的是耐心。
谁先按捺不住,谁就输了。
梅子青香炉,须臾半生无。
——
秦府
“好啊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还敢一个人出这么远的门,你个小混蛋是不是不要你爹爹和大哥了!”
秦越从清河郡回来就知道会是这么一番场面,躲也躲不掉,只能硬着头皮听老秦滔滔不绝的教训了。
秦越装作鹌鹑似的样子,就任由亲爹抱怨和责骂,不是我说呀,老秦你这肺活量挺好的,这都半日下来了,嘴上还叽里呱啦不停歇。
将求助的眼神投向秦姜,水汪汪的大眼睛散发出可怜的信号,秦姜及时拉住了老爹的手,以防桌子再次破裂。
老秦处处都好,就是有一个坏毛病,生气起来就拍桌子,也只会拍桌子,瞧他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秦越都怕他哪一天突然想不开把家里的桌子椅子给全劈了,这损失可不小啊。
“爹爹,您先喝口茶再继续吧。”
秦越不知从哪端来一盏茶水,递到秦然面前。
“不喝!先等我说完。”
秦越悻悻地收回手,转移注意力方法失效。
“父亲,方才有下人回禀,好像看见有人拿走了您的莲纹印蓝花瓷。”
秦姜彻底打断了老秦欲继续唠叨下去的念头。
“什么!来人呐,给我封锁府门,不许任何人进出,见到可疑人物,立马拿下。”
秦然一听是自己最爱的宝贝出事了,也顾不得正厅上还等着挨训的女儿,立马急匆匆地大步出去了。
“终于走了。”
秦越一耸肩膀,长吁了一口气。
“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秦姜算这对自己这个妹妹彻底无可奈何了,悉心相劝不听,骂又舍不得骂,打又舍不得打,除了宠着还能怎样。
“哥,方才爹爹在这我没有讲,这次你妹妹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秦越一脸委屈,好像在告诉他你妹妹现在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就应该好好宠着,别老想着教训她。
“怎么回事?”
秦姜急急追问。
阿越平日里最爱惹是生非,惹到了什么人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我在清河郡的时候,遭到过一批人的追杀,他们身手都很好。”
秦越神色紧张,说得小心翼翼。此事还是不要同爹爹讲的好,若是他知道,怕是又要忧心忡忡担心一场了。
不过这可不是件小事,还是先给哥哥提个醒吧。
“你可有看清是什么人?”
一批训练有素的杀手看来是有备而来,结仇到要害人性命,并且能请得起这么多杀手的雇主,可以直接排除掉平日里招惹的小人物。
“天太黑我没看清,不过我在去清河郡前确实与赫连芫欢结下过不小的梁子,她这个人睚眦必报,小肚鸡肠的很。”
“赫连芫欢?”
秦姜对这个人倒是有所耳闻,传言说她刁蛮任性,横行霸道,有不少世家子弟吃过她的亏。
秦越继续说道:
“而且我还发现他们手上拿的是独属于北狄的弯刀,我就觉得奇怪陆云的杀手怎有人会使用北狄人的武器。”
秦姜心中顿时又不好的预感,确实,弯刀是北狄军队的专有兵器,若不是常年在军队里训练这种武器的用法,一般人是绝不会使用得如此流利的,听阿越讲来,他们的身手还不错,那这事就绝不是个人恩怨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