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初现,冬雾渐消,模糊看得见远处群山上的青松已染上了厚厚的白雪,似是一树树洁白的秋菊,落叶乔木的枝条上裹着重霜,宛若一道道素净的仙子披帛。
“阿越,等等——”
“阿越——”
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城中一片祥和的宁静,不知惊醒了街道旁多少还在睡梦中百姓,盛京城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
秦越掀开窗帘往后一看,远远地瞧见那人神色匆匆,驾着马疾驰而来,待到靠近了些才确定了来人,是齐淮。
“我一大早去秦府找你他们说你已经走了,就一路急匆匆的赶过来,幸好,还能赶得上。”
齐淮跳下马,冒着满头大汗,笑着说道。
一笑,脸上隐约显露的酒窝却让人看着心生欢喜,那股迎面而来的暖意竟比冬日的阳光还要暖上几分。
“你怎么来了?”
秦越下了马车,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向他走去。
“我这不是来送送你嘛,听说你要去故幽城,那我们又得好久见不到了。”
齐淮挠着头腼腆地说道,说实话,秦越要走心中还是非常不舍的。
“那你同我一道去不就好了吗,也免得你小子一个人寂寞。”
秦越仰起头看向齐淮,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我?你别开玩笑了。”
齐淮指着自己,一脸无奈。
秦越却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眼神依旧那么恳切,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我是认真的,你真的不去?故幽城以盛产美女所闻名,当地美女如云,漂亮小姐姐满大街都是,没准你去了回来你爹娘就能抱上大胖孙子了。”
齐淮苦笑,他还有得选择吗?
“我就不去了,你记得早点回来啊。”
“那好吧,这一路上就只能我一个人,多无聊。”
秦越低垂着头,很是落寞。
齐淮虽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能感觉得到她的失望。
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他真恨自己当初怎么就没答应与她一走了之。
此刻的她就站在自己面前,触手可及,阳光照耀下,她显得是那么瘦小,甚至不堪一击。
遥望着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目光尽头。
——
宗政殿
今日乃是当朝最尊贵的公主赫连芫欢与齐家小世子齐淮的盛世婚礼,原本朝中诸位大臣都被邀请去齐府参加这场婚礼的,可是陛下突然下了口谕,宣一众臣子进宫说是有十万火急之事要商议,好不容易赶上一场大热闹,是什么事能让陛下在自己女儿出嫁的喜庆日子里还要聚群臣相商。
“你们自己看看!”
赫连安愤怒地将手中的一封书信扔到群臣面前,隐隐作抖的手指显示出他此时的怒不可遏。
满朝重臣从来都没见过皇帝发过这么大的火气,到底是何事如此触怒龙颜,眼见瑞王殿下先去捡起了地上的那张纸,一个个才冒着胆子凑上前去一探究竟。
“怎么回事?这不是秦将军的笔迹吗,秦将军的书信为何会出现在大殿之上?”
众人一听是秦姜的亲笔书信,纷纷挤破了脑袋也要看看到底写了些什么。
“这这......”
一名挤在前头的大臣一字不落地看清了书信上的内容,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荒唐!秦将军怎能做这样的事情!”
“真是想不到啊,秦将军竟然与外族勾结,妄图一手遮天。”
“不可能,我儿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秦然冲上前去,夺过赫连枫手中的书信,仔细瞧了瞧。
这是姜儿的字迹没错,可是姜儿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家国,他一生为国家为君主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陛下明鉴,我儿一生忧国忧民,忠君爱国,自十六岁起便跟随老臣行军打仗,至今以来,战功卓著,为我陆云立下过汗马功劳,试问如此忠义之人又怎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秦然死都不会相信这是秦姜写的书信,肯定是有人冒充的。
“陛下,我儿向来忠心耿耿,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定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给我们秦家。”
“上面都明明白白写着他秦姜愿协助南容取得此次战役的胜利,事成之后,便与南容平分了我陆云国,况且上面还盖着他凌轩大将军的私印,这难道还会有假吗?”
赫连安看着跪在大殿中央的秦然怒喝道。
“陛下,我秦家为国家付出过多少,您是看在眼里的,若是要谋反何必等到今日,秦家深得陛下器重,树大难免招风,恳请陛下相信老臣,严肃彻查此事,还我秦家一个清白呀!”
“呵,清白?可笑,秦国公,你们秦家敢做不敢认,还妄称大丈夫,我且问你,这字迹是否是秦将军的?”
赫连枫弯下腰,眼神狠戾,看着秦然问道。
“是。”
秦然大胆地承认这是秦姜的字迹,确实没错。
赫连枫再问道:
“那这大将军印可也是秦将军的?”
“是。”
秦然不否认,这些他都非常熟悉,也很肯定。
“那就没错了,既然秦国公都承认了,那还等什么!”
赫连枫冷笑道,他倒要看看这次你们秦家还能怎么躲过去。
“陛下,字迹和印玺都可仿冒,若是单凭这些就将我秦家安上一个乱臣贼子的罪名,实在是有失公允,老臣不服呐!”
秦然知道秦家这是被人盯上了,而且不止一人,那些人权势滔天,蓄谋已久,早就想置秦家于死地了。
“放肆,秦然,当着陛下的面你竟敢口出狂言,陛下乃天子,是这天下最为公正之人,现下事情败露,你口不择言,贼心昭然若揭,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御史中丞蔡同指着秦然呵斥道,他早就看这秦家大大小小不顺眼了,现在好了,有人揭发他们密谋造反,他又怎能不顺水推舟一把呢。
“蔡大人,你莫要满口胡言,如此污蔑老夫。”
“本官说的句句属实,何来胡言!”
百官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秦家乱臣贼子,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诛之。
满朝文武百官,竟无一人为秦家辩解。
“报——”
南境又有战报送来。
“呈上来。”
赫连安拆开战报,脸色愈发铁青,阴沉的双眸怒火中烧,缓缓看向秦然,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们秦家真是好样的!枉费朕对你们的信任,朕手中的这份战报是宁王亲笔,上面说有一队巡逻士兵偶然看见南容派人寻找到了秦姜的尸体,已将其带回了南容,若不是你们早已珠胎暗结,他南容又怎会替你们秦家收尸!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苍天在上,神明有灵,我秦家绝不会承认没有做过的事情,陛下既然不信任老臣,老臣也无话可说,既如此,老臣今日便在这宗政殿上以死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