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高月楼恍若陷入一片死寂,还未散场的人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因他们看见,夜色中缓缓走进来了一个人,那人眉目隽朗,清风朗月,风姿毓秀。
男子踏着红毯走来,神态清明,朗朗之如日月入怀。
一双好看的眼睛倒映出浅浅月华,似一束清浅的暖阳,拂过心间,可眉宇间却隐约透着苍凉的悲哀,凄切孤寂。
但人们都清楚这一切只是他的表象。
众人都知齐侯是从地狱里头爬出来的人,他见惯了腥风血雨,习惯了血腥残暴,面上虽看着温和,可骨子里透着的却是一份极端与狠戾。
——
门外有沉重的敲门声响起,傅寒以为是有人给她送来了那稀世珍宝,却不料一开门入眼的是一位长相十分俊美妖娆的红衣男子。红宿早就听说今晚买下他的是一位单纯风雅的公子哥儿,如今一看他这惊吓到的模样,想来应该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像这种纯洁的人儿真是少见了。
“公子,今晚您不顾一切为奴家一掷千金,奴家心中十分感动,今晚就让奴家好好伺候您吧。”
高月楼早在几天之前就放出消息,在今日的拍卖竞赛中,每道菜肴背后都代表着高月楼的一位头牌。许多人今夜挤破了头想进来就是为了抢得高月楼那三大头牌,像傅寒这种二愣子还一直以为能幸运地拍下什么价值连城的金玉珠宝之类的,那简直就是太傻了。
红宿眼波荡漾,春色如水,说着便向着傅寒靠了进来。
“诶诶诶,大兄弟,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傅寒眼见对方紧紧挨过来,逃也似的躲到了屏风后面。
月色朦胧,红烛暖帐,熏风迷蒙,没有人会想得到为高月楼头牌一掷千金的年轻公子竟是以无双才华与倾世容颜冠绝盛京的谏议大夫傅寒。
“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房间?”
傅寒十分不解,今晚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还跟她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她此时真的是一头雾水。
“公子难道还不清楚这儿的规则吗?”
红宿顿住了脚步反问道。
这么些年,来来往往,红宿见过许多人,作为高月楼三大头牌之一,面前这副男子装扮的人他从进来的那一刻就发现对方是个女子身份。实在是有趣,不知门口那招呼人的伙计又编了多少花言巧语把人家清纯的小姑娘给骗了进来。
“你们这儿什么规则?”
傅寒躲在屏风后扬高了音量略有愤怒意味地问道,她还不信自己吃顿饭就如何招惹到别人了。
红宿将高月楼的规矩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同傅寒讲了一通,傅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进了一个怎样的狼窝。
“公子就不要害羞了,奴家定会好好伺候您的。”
红宿含着笑就要往那边走去,不料脖子上突然间感受到一丝冰冷的寒意。红宿定着身子一动不敢动,竟有人能无声无息地隐匿在房中还不被他发觉,此人内力深厚,绝非寻常人可抗衡。
“阁下何人,为何深夜闯入高月楼?”
红宿此时全然一副戒备的神情,与方才的嬉笑调侃模样截然不同。
“想要活命就滚出去。”
无声出现的男子一身黑金色云纹锦衣,墨黑的长发以简单的白玉冠束起,腰间配着的是象征尊贵身份的金丝络纹玉佩,即便是隔着屏风傅寒也能猜到来者何人。
感受到强大的内力压制,红宿自知不是他的对手,看了眼屏风后的傅寒便疾步出了门。傅寒见红衣男子总算离开,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舒了口气。
“多谢齐侯出手相助!”
傅寒一本正经地向齐淮道着谢,可是心中却是在暗自诽腹。
早可以出来了,偏偏要在门外看好戏,小瘪犊子现在蔫坏了。
“齐侯,这么晚了您还在外面闲逛啊!”
傅寒笑呵呵地打着马哈哈,企图转移一下注意力,让人发现她进了这么个地方明日指不定要出些什么风言风语。
齐淮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大概是觉着这人有点意思才会跟进来看看,并且还顺便给她把把关。仔细打量了番房间,尽是些旖旎侈靡打扮,空气中还透着股十分刺鼻的香薰味儿,实在是很难待下去。
“那样儿的,你喜欢?”
齐淮心直口快,上来就问傅寒是不是钟意刚才那种类型的男人。
整得傅寒有点儿蒙圈,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我就是来吃顿饭的。”
傅寒倚着屏风支支吾吾解释着,看起来底气不太足。
齐淮没有看她,纤长的手指划过刀刃间的细碎花纹,似是在思考话语的真实性。
“那就上路吧。”
低沉沙哑的嗓音没有了少年时的清亮润朗,反而更突显出成熟男人的魅力。不过听着这话有点不太对头啊,怎么就要“上路”了?
“去哪儿呀?”
傅寒心中不解,他们回家的路好像不是同一个方向的吧。
“大理寺。”
齐淮靠在门框边儿神态自若,傅寒看着他平静的表情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再说一遍,咱们去哪儿?”
“身为朝廷命官流连花街柳巷,损毁百官风气,是该去大理寺坐坐。”
傅寒此刻才敢确定自己真是碰上了棘手的茬儿了,她到底哪里得罪过这家伙了,偏要死揪着自己不放。
“齐侯,这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只是多花了点钱买顿饭吃,您连这都要管吗?”
抬头挺胸的模样显得她一身凛然正气,绝没做过亏心事,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就是傅寒此刻的真实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