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淮也不管她同不同意转身就要下楼,傅寒立马跑着追上去拉住他。
“齐侯,咱们有话好好说嘛,别动不动的就去什么官府大理寺的,这样多伤感情啊。”
灵动的一双杏眼在明亮的灯光下闪耀着,星星点点,好似比之那漫天星河都要灿烂几分。
被触碰到的瞬间,早以“嗜血残杀”而闻名盛京城的某个男人表情瞬间阴沉了下来。
傅寒感受到面前男子低沉的气压,立即松开了手,被这气场吓得一连往后退了几步。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有意的。”
傅寒不知这么些年在齐淮身上到底还发生了什么,她在他身上感受到的不是恐惧而是悲痛,即便他再怎么变依旧是那个会怕虫子,会偷隔壁阿花家小猪的傻子。
静水流深,沧笙踏歌。
三生阴晴圆缺,一朝悲欢离合。
他的眼里看不到一丝生气,即便他装得再怎么强大坚韧,也还是最孤独不过。
齐淮没有再理会她径自走出高月楼,傅寒在他身后跟着,留给自己的只是一个萧瑟的背影。
“齐侯,咱们再商量一下啊!要不下官贿赂贿赂您,您就当做没看见今晚的事情怎么样?”
傅寒在后面紧紧地追着,还不忘随时随地劝说着齐淮,企图让他放自己一马。
可人家就是连话也都不想跟她说了,完全不给商量的机会,这家伙从小就是个执拗的性子,如今是越发的难搞了。
——
大理寺
齐淮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就这样与后面一直在低声谩骂着自己的女人在夜色中一起行走了几个时辰。
他一路上沉默不语,唯有傅寒在其身后碎碎念念,唠叨个不停。
两人拖拖拉拉的终于走到这条悄无人声的街道,“大理寺”三字赫赫映入眼帘。
傅寒经过了一晚上的极力劝说,此刻不但口干舌燥,一双耷拉下来的眼睛也已经睁不开了。
“到了,自觉点。”
齐淮并未感受到身后之人有什么反应,转过头去才发现那个跟了他一路的女子已经站着睡着了。
弦月已开始退出了黎明的舞台,水墨清兰的天色渐渐放明,一轮红日初升于城东的墙头。
轻缓的脚步慢慢靠近,两只黑眼圈在橘红的光线下尤为显眼,硬生生地给这张洁白无暇的小脸增添了几分喜感。
新生的嫩叶青翠欲滴,槐树下站着的她左摇右摆,引得那顽皮的绿叶竟也要体会一把这种摇头晃脑的“欢乐”。
虽然是困倦至极,可是对危险的敏感性却未丝毫降低。
两人只剩一步之遥时,傅寒骤然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强烈的戒备与肃杀并未逃过齐淮的眼睛。
好生凌厉的女子!
当看清眼前的景象后,傅寒转而又换上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神情。
齐淮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几步,在不经意间重新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用眼神示意傅寒她已经到地方了。
整整一个晚上跟在他后面不睡觉来逛大街,傅寒心中原本就已憋着顿火气,此时对方还步步紧逼,怎么都不肯放过自己,怒意“蹭蹭蹭”地就冒了上来。
“齐淮,你小子别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我是进了高月楼没错,你要抓我来大理寺我也无话可说。可是你也要明白,若不是你也进了高月楼又是如何发现我的存在的,所以既然你不肯放过我依旧苦苦相逼,那就别怪我也不客气了!”
齐淮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发飙不禁又想起了在记忆中描摹过无数遍的影子,一阵冷风吹过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即挥去脑中离谱的想法。
“大哥,我求求你了,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行吗?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又何必把事情闹大破坏了咱们之间的友好情谊呢!”
“我们本就不相识。”
被人誉为嗜血阎王的男子自九重炼狱之中而来人人唯恐避之不及,今日却在大街上被一个姑娘抱着大腿死死不放,心中不知是该气还该笑。
原本这就是一剑就能了结的事,可面对这个无赖般坐在地上的女子他竟头一次有了于心不忍的感觉。
正欲将紧拽着自己的傅寒扔出去,大理寺的门“嘎吱”一声从里面慢慢打开了。
大理寺不愧是被当今圣上钦点赞赏的一个职权机构,天刚蒙蒙亮便开始开工干活,果真是我辈懒散官员学习的楷模。
开门的乃是大理正岑舒,正打着哈欠的他还没完全清醒便隐约见到门口那棵老槐树下有两个人影,他还以为是自己没睡好眼睛看花了,继而又揉搓了一番,才确定那真是两个人。
不过,这一男一女是什么情况?
岑舒见到门口两人的时候便是这样一幅场景:男子狠心抛弃家中的如花美眷,女子苦苦哀求,却无论如何也挽不回负心男子的心,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岑舒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天底下男子大多负心,有了新欢便忘了旧爱,弃糟糠之妻如敝履,着实可恨!
“你们小两口是怎么回事,一大清早的就在大理寺门口大声喧哗,难道不知道这是朝廷行政重地吗?”
岑舒原想用官威恐吓一番这负心男子,可男子却依旧不为所动,反倒是那女子听见突如其来的声响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继而又接着她的精湛表演。
岑舒就如此被人无视,内心遭受到了沉重的暴击,趋步走向那两人,心中早已准备好了一连串的话来教训对无知的小年轻。
“你们两个,本官在同你们讲话呢!在大理寺门前拉拉扯扯,纠缠不休,实在是有辱风气,败坏礼制,你们可知自己该当何罪?”
槐树下的男子背对着怒气冲冲的岑舒,岑舒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感觉自己在说完这番话后,看着那修长的背影莫名感到一阵压抑。
这小两口真是无法无天了,他岑舒好歹也是个大理正,感情把他当猴看呢!
岑舒一怒之下,就要拉住男子,却不料手还没碰到一片衣角就狠狠摔了个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