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天旋地转。
安夙冰冷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哗啦声响中,那道水帘全都浇落男人身上,而她因被男人护着,却只微湿了裙摆。
“姑娘,你没事吧,在下一时情急……”
男子刚想放开,安夙眼中血色褪尽,回神看着远处袭来的红色长鞭,眼眸微眯,本能出手一掌袭在男子胸口,而后扯下腰间软鞭挥手便朝他倒地的方向甩了过去。
啪……
两条软鞭如两条灵蛇于半空纠缠在一起,她手臂微微用力,对面那人长鞭脱手飞落河中,人也差点栽进河里。
安夙收鞭看清挥鞭之人的长相,微微蹙眉,她未择路跑到了护城河边,先是遇到个莫名其妙在这儿烧纸又爱管闲事的瞎眼男人,与他争执中竟未察原本河面驶着的不少画舫,有一艘正缓缓靠岸。
应该说,是冲着她来的。
因为,挥鞭之人正是纪华裳的死对头,以前仗着身份没少欺负她。
安夙垂眸凝了眼地上狼狈跌倒的男人。
碰上萧天h。
今日怕是绝不能善了!
果然,对面短暂慌乱,萧天h被人搀扶稳住身形,指着她便破口大骂:“纪华裳,你不止当众和野男人私会苟且给我六哥戴绿帽子,还敢谋害本公主,本公主今日就为民除害,杀了你们这对奸夫**。”
为民除害,奸夫**?
八个字让安夙面色骤冷,周身气压瞬降,尤如数九飞霜,手中长鞭一挥,啪的一声,在少女脸颊留下一道艳红伤口。
血肉外翻,伤可见骨,足见下手之重。
“啊……”
刺痛传来。
萧天h捂着脸惨叫:“来人啊,还不赶紧给本公主杀了他们,贱人,敢毁本公主的脸,本公主今日不将你剁成碎片,绝不罢休,你们还不快点杀了她,给本公主杀了她啊……”
不思收敛,还敢再骂?
安夙握鞭抿唇,脑海中浮现出不少以前纪华裳被萧天h欺凌的画面,都说纪华裳仗势欺人,蛮横恶毒,可她除了满帝都追着萧宁跑,受人挑唆蒙骗伤了几个世家女,却没害死过任何人。被萧天h明里暗里害的人不少,宫侍下人有,平民百姓也有,打死打残的都有,却不见有人说她恶毒?
而纪华裳在萧天h面前从来都是忍让,只因萧天h乃是萧宁的亲妹妹。岂知如此却越发助涨了萧天h的气焰,往日里让纪华裳当众出丑,下跪斟茶道歉,扇耳光不算。
今日更是出手便想置她死地!
果然不愧是萧家人,都一样的飞扬跋扈又心思歹毒。
萧宁是,萧天h尤有过之。
说到底,那圣旨关她何事?就算是纪华裳逼着永宁候求来的,可也是他们的皇帝老子自己写下的昭书,有本事,他们就让皇帝把婚事取消。可他们倒好一个两个全都跑来对她要砍要杀?
还真以为她会嫁进她萧家不成?
想嫁萧宁的人是纪华裳,可不是她安夙!
自然,这两人的道行还太浅,又哪里比得上萧家老四,兵不血刃夺了她安家上千人命,还‘英名远播’成了‘贤王’?
“杀了她,给我杀了她……”萧天h兀自叫嚷不休。
想找死,她就成全她!
安夙眼眸微眯眸底闪过一抹嗜血杀意,手中长鞭忽地崩直,鞭梢缠在画舫雕栏,她整个人借力腾空飞上画舫,右腿横扫踢中萧天h左肩,本就站护栏边的萧天h一个倒栽葱被安夙踢下护城河。
扑通,砸起道近两米高的水花。
那动作利落干脆,直接看傻了画舫上众人。
安夙脚尖轻点落地,余光瞟了眼在河中扑腾喊着救命的三公主,望向舫上其它人:“王家三少王玄朗,谢家五爷谢文韬,魏家大公子魏嘉琪,帝都四少除了宁王竟齐聚于此?我倒是忘记了,还有咱们的三公主,众位真是好兴致,三男一女游河私会,传出去还真是件香艳韵事。比起你们,我这个只追着一个男人跑的候府大小姐还真是自愧不如。”
游河私会,还三男一女?
王玄朗嘴角微抽:“纪大小姐可千万别胡说,这光天化日的,画舫之上也不止我三人,怎么也与私会二字沾不上边儿吧?”
“不是游河私会?”
安夙挑了挑眉:“那就是在这里密谋怎么害死我,好给你们的好兄弟出了这口恶气?怎么,想出办法没有?”当然不止三人,除了两个做船夫的贴身侍从萧天h更是侍婢也未带,岂非太反常。
谢文韬俊秀脸庞一僵:“你别胡说八道,害死你我们有什么好处?像你这样的恶毒女人,自有天收,还用我们动手?你不要名声,我们可都是好人家的儿郎,公主更是金枝玉叶,万不能因我等而名声有亏。”
“好人家的儿郎?”
安夙反问笑着接口:“谢五公子可真会说笑,我不过那么顺嘴一提,也没说你们就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各位正值韶华,公主又年轻貌美,朗情妾意的实属正常,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奇怪的是,三公主就一人,可好儿郎却有三个,这该怎么分这还真是个问题。”她青葱手指一一点过三人,满面苦恼好奇之色,眼底却是闪过一丝幽光。
眼神闪烁,急着否认,心虚!
当然,他们也不会是密谋怎么杀了她,宫里那位也不会同意,不过,总归是想对她不利就是。看来,纪华裳虽死了,却也给她留下诸多麻烦,王谢魏三人都是萧宁的狐朋狗友,以前纪华裳没少接触。
而这三人也没少奚落她恶整她,什么帝都四少,不过就是些整日里只知花天酒地,吟诗作乐的世家浪荡子弟。若没有他们,纪华裳头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外号。而她,也没时间陪他们玩什么猫戏老鼠的游戏。
正好,都想害她,索性她就一次解决干净!
“什么韶华,当真是不学无术。”
魏嘉琪脸色铁青的甩袖:“我看你就是被我们抓奸在场,所以才心虚想诬蔑我们以求脱身,纪华裳你这个女人还要不要脸,你以为这样信口雌黄的话会有人信?”
安夙浑不在意被骂,反眼角高挑笑意盈盈:“我以为你们早习惯我的不学无术胸无点墨,还有信口雌黄不知廉耻了,没想到你们还没习惯,不过也无妨,都说帝都四少向来亲厚,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总会有习惯的一天。”
“你这女人当真是粗鄙又……”无耻无知到了一定境界,敢情她真以为那是优点,还满脸炫耀自得的样子。还有,她今日这是吃错药了吧,以往总对他们恭敬讨好,今日却极尽奚落。
甚至,连三公主也敢挥鞭?
三公主……
魏嘉琪一愣,疾步护栏边俯身看到只剩双手还在河面扑腾的萧天h,冷汗直流,忙招呼侍从救人:“快,快点儿下去救人,还愣着干嘛,你们还不给本公快点儿!”
“纪华裳你真以为圣上下了旨,你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了,若公主今日真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是你,就算你爹永宁候也担待不起!”王谢二人具是一惊,该死,被这女人一阵胡搅,他们竟然把落水的公主给忘了。
安夙突的斜跨一步上前堵住两人去路:“任公主落水而不施救,你们觉得皇上和静妃会不会记恨上魏、谢、王三家?还有,我提醒你们,若此事我受到半点牵连,两位的秘密,可就保不住了。”
谢文韬冷哼:“我们行得正坐得直有什么好怕的,你别以为如此说就可以威胁到我们?倒是你若怕的话,就赶紧下水救人,再好好跟公主赔罪,说不定公主还会好心放你一马。”
萧天h会放过她,就不会上来就下杀手,更何况她毁了她的容,只怕不把她剁碎,她都不会甘心!
“我倒觉得,该怕的是你们才对!”安夙眼神似笑非笑,扫过王玄郎与谢文韬二人。微顿,再掀唇却是无声。
短短四字唇形,却让两人神色巨变!
王玄朗与谢文韬对视,眼底是浓烈杀意,两人阴沉着脸同时欺身上前朝安夙挥出一掌。安夙被掌力扫中,蹬蹬后退三步喷出口鲜血,撞坏了护栏,身体也顺着缺口栽了下去。
翻落的瞬间,她撇眼空空岸边,嘴角擒着抹得诡异得逞的笑,转瞬却满面怆惶惊叫:“救命啊,三公主帝都四少杀人啦,救命啊――”
声音尖锐惊飞岸边树杈栖息的飞鸟,接连的惨叫落水声,早引来不少河面上的画舫注意。此刻,更有数艘疾速靠近。
正指挥救人的魏嘉琪也被惊呆,回神怒瞪两个好友:“你们疯了,这时候杀了她,是想给她做替罪羊?”不管三公主还是纪华裳,随便哪个死在这里他们都脱不了干系,这两个蠢货还蠢到当众下手。
简直就是找死。
王谢二人也有些懊恼,王玄朗铁青着脸上前下望河面溅起的水波,心中杀意再湛,当机立断一不做二不休,细小铁珠自手中疾射而出。
目标直指安夙。
铁球沾水却被一暗镖打偏。
王玄朗惊望河面四野,因画舫太多一时间找不到出手之人,而此刻对面画舫上有哧啦声响起,薄纱被撕裂打结化作两条紫色长缎,伴着一道黑影飞落河面将水中两人凌空卷起挟上了对面画舫。
他想再下手,已无机会。
遥望对面扔掉薄纱的施救之人与被救起还在喊救命的女人,王谢二人袖下纂紧的拳头都微微有些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