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香莲道:“当然是一个人,他单枪匹马上了花山,找到那七个怪物,虽然将其中两个怪物伤了,但自己也被砍了一百零大刀。”
刘诗诗道:“一百零大刀?”
秦香莲道:“不多不少,正是一百零八刀,因为,这是怪物的规矩,他们活捉一个人后,绝不肯痛痛快快一刀杀死,一定要砍一再零大刀,让他慢慢的死。”
刘诗诗叹了口气,道:“世上只怕很少有人能挨得了一百零八刀的。”
秦香莲道:“非但很少,简直没有人能挨得了,但我们的吴一刀却硬是咬着牙挨了下来,因为他不想死,他还想报仇。”
刘诗诗道:“他还敢报仇?”
秦香莲道:“他不但身子象是铁打的,胆子也像是铁打的,大家都以为他这次侥幸逃了活命之后,一定会谈虎色变了。”
她也叹了口气,才接着道:“谁知第二年他又到了花山,又找到了这七只怪物。这次,他伤了其中的四个。”
秦香莲思道:“他自己呢?”
秦香莲叹道:“他自己又挨了一百零大刀,这次怪物的出手当然更重,但他还是挨了下去,据后来看到他的人说,他挨过这一百零八刀后,身上已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流的血已足够将花山山上的石头全都染红。”
刘诗诗咬着嘴唇,道:“那些怪物为什么不索性杀了他?”
秦香莲道:“因为那是他们的规矩,他们若要砍这个人一百零八刀,就不能少砍一刀,而且第一百零大刀一定要和第一刀同祥轻重,他们从来也没有想到一个人挨过一百零大刀后还能活着,还有胆子敢去找他们报仇。”
刘诗诗道:“但吴一刀却挨了二百一十六刀。”
秦香莲道:“他挨了三百二十四刀。”
刘诗诗道:“为什么”
秦香莲道:“因为第三年他又去了,叉挨了一百零大刀。
只不过这次他己伤了七只怪物中的五只。”
刘诗诗道:“遇见这样的人,他们难道一点也不害怕?为什么还敢让他活着?”
秦香莲道:“因为那时他们自己也已骑虎难下,因为那时这件事已经轰动了江湖,已经有很多人专程赶到花山山看热闹。”
刘诗诗道:“所以他们绝不能砍到第一百零七刀时就让吴一刀死了,砍到第一百零大刀时,也绝不能比第一刀重。”
秦香莲道:“不错,像他们这种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江湖中人面前丢自己的脸,否则还有谁会象以前那么样怕他们?”
刘诗诗道:“但他们其中既已有五人受了伤,别人为什么不索性将他们除去了呢?”
秦香莲道:“因为大家全都知道吴一刀受了多么大的罪,忍受了多么大的痛苦,大家谁都不忍令他功亏一篑,都希望能看到他亲手杀了这七只怪物,而且大家都已知道这第三百二十四刀,已经是最后一刀。”
她眸子里也发出了光,接着道:“所以当这最后一刀砍下去,吴一刀还没有死的时候,每个人都不禁发出了欢呼。”
刘诗诗道:“那七只怪物自己难道不知道这已是最后一刀?”
秦香莲道:“他们自己心里当然也有数,所以第三年他们已找了不少帮手上山,这也是别的人没有向他们出手的原因。”
刘诗诗道:“第四年呢?”
秦香莲道:“第四年他们找的帮手更多,但就连他们自己的朋友,都不禁对吴一刀生出了佩服之心,吴一刀向他们出手的时候,竞没有一个人帮他们的忙。等吴一刀将最后一只怪物杀了时,花山山上欢声雷动,据说十里外都能听到。”
刘诗诗目光凝注着炉中袅娜四散的香烟,她仿佛己看到一个腰上挎着一把黑刀的黑衣少年,自烟中慢慢的出现,微笑着接受群众的欢呼喝彩。
秦香莲道:“直到那时,吴一刀脸上才第一次露出笑容,他笑得那样骄傲,又那么沉痛,因为那时他那心上人已经死了,己看不到这光荣的一天。”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道:“自从那一天之后,‘不灭金钢’吴一刀的名字就响遍了江湖!”
刘诗诗也轻轻叹息了一声,道:“他真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秦香莲道:“像他这么勇敢,这么多情的人,天下的确很难找得出第二个。”
刘诗诗忽然跳起来,抓住她的手,道:“所以我非嫁给他不可。”
她脸上带着红晕,看来又坚决,又兴奋,又美丽。
秦香莲却“噗哧”一声笑了,道:“你又想嫁绐他?你到底想嫁给多少人?”
她扳着指头,又道:“最早你说一定要嫁给岳不群,然后又说一定要嫁给柳三变,现在又想嫁给吴一刀了,你到底想嫁给谁呢?”
刘诗诗道:“谁最好,我就嫁给谁。”
她眼波流动,红着脸道:“以你看,这三个人谁最好?”
秦香莲笑道:“我可不知道,这三个人虽然全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我却连一个都没有见过。”
她想了想,自己的脸也红了,轻轻的接着道:“我只知道吴一刀既多情又勇敢;柳三变却是天下第一位有智慧的人,无论什么困难,他都有法子解决,而且总令人心服口服;
一个女孩子能嫁给他,这一辈子也不算白活了。”
刘诗诗道:“岳不群呢?嫁给他难道就不好?”
秦香莲咬着嘴唇道:“他不行,据说他的年纪巳不比老爷小。”
刘诗诗也咬起了嘴唇,逍:“老有什么关系?只要他最好,就算已经有七十岁,我还是要嫁给他。”
秦香莲忍住笑道:“他若已经有了老婆呢?”
刘诗诗道,“有了老婆也没关系,我情愿做他的小老婆。”
秦香莲终于又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道:“他们三个若都一样好呢?你难逍就同时嫁给他们三个?”
刘诗诗像是忽然听不见她说话了,痴痴的发了半天怔,忽又拉起她的手,悄悄道:“你偷偷溜出去,替我买几身男人穿的衣服来,好不好?”
秦香莲也发怔了,道:“小姐,你要男人穿的衣服干什么?”
刘诗诗又出了半天神,才轻轻道:“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你听过没有?”
秦香莲笑道:“那本‘银字几’也是我偷偷拿给你看的,我怎么会没听说过?”
刘诗诗道:“听说一个女孩子要出门,就得扮成男人才不会被人欺负。”
秦香莲瞪大了眼睛,吃惊道:“小姐你想出门?”
刘诗诗点点头,咬着嘴唇道:“我要自己去看看,他们三个人究竟是谁好?”
秦香莲再也笑不出来了,吃惊道:“小姐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刘诗诗道:“谁跟你开玩笑?快点去替我把衣服找来。”
秦香莲非但笑不出,简直快哭出来了,合起双手,苦着脸道:“好小姐,你饶了我吧,老爷若知道,不打断我的腿才怪。”
刘诗诗也瞪趔眼,道:“你若不去,我现在就打断你两条腿。”
她眼珠子一转,突又笑了,轻轻拧了拧田心的小脸,吃吃的笑着道:“何况,你年纪也已不小,难道就不想到外面去找个好丈夫吗?”
秦香莲也顾不得害臊,跳起来拉住她小姐,道:“你肯带我一齐去?”
刘诗诗笑道:“当然,我怎么舍得甩下你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呆在家里呢?”
秦香莲已被吓白了的小脸又渐渐苹果般发红,眸子里又渐渐发了光,瞧着窗外痴痴的出了神。
刘诗诗柔声道:“外面的世界是鄹么美丽,那么辽阔,尤其是江南,现在更是万紫千红、繁花如锦的时候。一个人活着若不到江南去开开眼界,他这一辈子才真是白活了。”
秦香莲就像是做梦似的,走到窗口,她的神魂似已飞越到江南,那温柔的流水旁,温柔的柳条下,正有个温柔而多情的少年在等着她。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有哪个不喜欢做梦呢?
刘诗诗道:“快去吧,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老爷绝不会知逍的,等我们带了个称心如意的女婿回来,他老人家一定喜欢得很。”
秦香莲心里就算千肯万肯,嘴里还是不能不拒绝,拼命摇着头道:“不行,我还是不敢。”
刘诗诗立刻板起了脸,道:“好,小鬼,你若其敢不听话,我就把你许记给马房的王大狗。”
用“王麻子”来形容这个人的脸却真是再好也没有。
他的每边脸上都至少有两三百颗黑麻子,比风干了的桔子皮还麻得厉害。
一想到这个人,秦香莲就要吐,想到要嫁给这么样一个人,她的腿都软了,几乎当场跪了下来。
刘诗诗悠然道:“我说过的话就算数,去不去都看你了。”
秦香莲立刻道:“去,去,去,现在就去。却不知小姐你是想做个雄纠纠、气昂昂的花木兰呢,还是做个文质彬彬、凤流潇洒的祝英台?”
三天青色的轻绸衫,天青色的女士巾,刘诗诗穿在身上,对着妆台前的铜镜顾影自伶,自己也实在对自己觉得很满意。
她想起起脸,做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来,却忍不住笑了,嫣然道:“小噘嘴,你看我现在像不像是个翩翩浊世的佳公子?”
秦香莲也笑了,抿着嘴笑道:“果然是文质彬彬、风流潇洒,就是潘安再世见了你,也只有乖乖的再躺回棺材里去。”
刘诗诗忽然皱起了眉,道:“现在我只担心一件事。”
秦香莲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