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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136.心无长恒

第二天清早。

程致远睡了一整晚安稳觉,醒来的时候,看到项云正在窗边看书,道:“姑姑,这么早就起床看书啦。”

项云道:“是啊。”她担心程致远夜间做恶梦,一直没睡踏实,天亮后便起来看书了。

程致远坐起身子,望向窗外天色,忽然心底涌上一阵不安的感觉,随即想起昨晚赌钱的事。

项云道:“去洗漱吧,吃完饭咱们退房。”

程致远正感心悸,应了一声,走去卫生间。

洗漱的时候,他感觉身子有些发冷,疑心是感冒了,于是进浴室洗了个温水澡。

温水淋在身上,不多时浴室内充满水雾,程致远昨晚的记忆更清晰了,心想:“看来不是感冒,而是我心慌了。”

二人吃完早饭,离开房间。

程致远见叶飞和祁斌都没出现,问道:“姑姑,叶叔叔他们怎么没来?”

项云道:“他们的任务完成了,应该已经回香江了。”

话音刚落,叶飞和祁斌同时从墙边出现。

叶飞快步上前,道:“三小姐,早。”转对程致远道:“致远,福卡里的7万积分,祁叔叔帮你讨回来了。”说着拿出一张福卡,塞在程致远手上。

程致远失落之余得到补偿,立觉心情好转,问道:“怎么讨回来的?”

祁斌道:“昨天骗你玩大富豪的小子,就是他偷走了你的卡。少爷,你仔细回忆一下,那天你玩完水果机,是不是忘了拔卡了?”

时隔一周,程致远想不起来了,问道:“他承认了?”

祁斌道:“他敢不承认吗?”说着哈哈一笑。

程致远心中感激,道:“祁叔叔,谢谢你。”

叶飞拿出一张支票,递给程致远,道:“这上面是17万人民币,7万买你手上的卡,10万是那天承诺给你的。”那日他与傅诚对赌,说过如果赢了,拿出10万分给程致远。程致远根本没放在心上,叶飞却始终记得。

眼看叶飞递来支票,程致远第一念头是:“收下这17万,既可以弥补姑姑损失的10万,余下的钱又能替娈娈还债。”可是他始终没有伸手去接支票。

祁斌见程致远一动不动,只是盯着支票发呆,道:“致远,叶叔叔很喜欢你,而且这笔钱是你应得的,你快收下吧。”

叶飞道:“是啊,那局我赢了100万,分你10万不算多。收下吧。”忽然发现程致远流泪了。

叶飞与祁斌疑惑地对望一眼,心中均想:“他怎么哭了?”

项云道:“致远,想收就收,全凭你的意愿,回头谢谢两位叔叔就行了。”

昨晚回酒店的路上,程致远已想通青年和男子如何设计欺骗自己。然而他内心深处并不厌憎二人,只是恼恨自己贪婪,明明有机会帮助秦娈还债,却亲手断送了大好机会。经历过伪善者的明枪暗箭,他愈发体会到亲人和朋友的可贵。叶飞给他钱是出于好意,他自然领会得,只是用一个朋友的钱去帮助另一个朋友,他很不情愿这样做。

叶飞又劝了几句。程致远道:“叶叔叔,先谢谢您的好意。劳烦您把卡上的钱替我还给姑姑吧,那10万块我不会收的,那天你输了很多钱,如果我收下了,心里会很难过,所以我不要。”

叶飞笑道:“那天我没有输钱啊,只是最后一局没有赢钱而已。”

程致远摇头道:“就算第一局你赢了200万,同样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啊。”推了推叶飞拿支票的手,道:“这是你应得的,不是我。”

叶飞摊开双手,道:“你看,我的手不是好好的,付出什么代价啦?”

程致远仔细看过一遍,没发现断指的疤痕,奇道:“真的没断?”

叶飞道:“对啊,那都是骗人的。所以你就收下吧,就当是见面礼了。”

程致远道:“不行,我不会收的,不然我以后可没法见你了。”

项云道:“好啦,你们自己留着吧。”

叶飞将支票收回,道:“不收也行,下次再来,我教你赌术,让你赢钱。”

程致远摇头道:“我以后再也不赌钱了。”

这下叶飞不知说什么好了。

项云笑道:“阿飞,昨晚致远被大富豪吃光了本钱,我记得你……”

叶飞立时反应过来,喜道:“对,对,我懂了。”

项云见他想起来了,便不再说下去。

四人离开酒店,乘船离开赌埠。

在客船上,程致远扶着栏杆,心中的郁结被海风一吹,消散了一大半。余光里发现叶飞时不时偷瞄项云。

以程致远的眼力,只需转一下头,便能在瞬间看得清清楚楚。他发现叶飞眼神里似乎很舍不得项云离开,不禁想道:“难道叶叔叔暗恋姑姑?”

返程客船并没有继续来时的航线,绕过龙鼓洲后,在屯门靠岸。

程致远道:“姑姑,这里应该不是鹏城,而是香江吧。”

项云道:“对,咱们下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四人下船,离开码头,坐上提前等候在路边的轿车,去往一处地下赌场。

刚进入赌场,程致远差点被里面浓烈的烟气和酒味呛到,只见他掐着鼻子道:“姑姑,这里的味道好难闻。”

项云道:“你之前玩的地方是正规赌场,和这里很不一样吧。”

程致远道:“是啊。”忽然想到:“这不就是我印象中赌场的样子吗?娈娈爸爸一定是在这种地方欠下债务的。”昨晚他自己输光了赌本,这时再想到秦娈爸爸,倒也不似过去那样鄙视了。

项云道:“看一眼就好了,咱们去另一个地方。”

四人离开地下赌场,走到一幢建筑前方。

项云道:“这里是‘三戒团结会’,咱们进去看看。”

开门入内,向前望去,十几排木椅整齐排列,最前方是一个讲台。刚好这时有人走上讲台,四人便在最后一排坐下。

程致远感觉这里像是一间教堂,低声问道:“姑姑,你要祷告吗?”

项云笑道:“这里是戒赌的地方,不是教堂。”

只听台上那人朗声说道:“我叫周子华,称呼我华叔就好啦。我本来是一个病态赌徒,要跟赌博谈恋爱,结果搞得妻离子散。本来上一辈留下祖产,也被我败得精光啦。我现在是戒赌中心的辅导员,业余爱好做菠萝包……”说到这里,台下众人轻笑一声。

华叔也笑了一下,续道:“现在我热爱生活,不再爱赌博啦,奉劝大家,什么都可以爱,一定不要爱上赌博。赢了要追,输了也要追,追不到就借,永远不会停下的。我老婆跟人家跑啦,我的女儿要叫人家爸爸,这都是我过去犯下的错,可是已经回不了头了,弥补不了的啦……”

程致远见华叔年纪应该在五十岁以上,听他在台上忏悔,不由得想:“赌博害人,如今我自己也尝过苦果,日后万万如何都不能再赌了。”

华叔下台后,听众给予了热烈的掌声,随后一名青年上台讲话。

青年道:“赌博没有必赢的,但是一直赌下去,绝对会输。我年轻的时候,跟着大佬赌博,大佬押什么,我就押什么,赢了不少钱。后来大佬不赌了,改去开赌场了,而我却落下了赌博的恶习……”

稍后青年说完下台,又陆续有人上台讲述自己的经历。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个人都用相对平和的语气,述说了赌博的种种坏处。然而程致远听的时候,发现其中有些人根本没有悔改的心,只是嘴上说得可怜而已。

离开“三戒团结会”,项云走到门外,问程致远:“听完他们的话,你有什么感触?”

程致远道:“听他们说完,我又有些想赌了。”

叶飞扑哧一笑,道:“真是巧了,我也有这种感觉。”

项云道:“因为你认为自己比他们聪明。”

叶飞道:“或许是吧。”

项云问道:“这些年你一共赢了多少?”

叶飞道:“七八千万。”

项云看向一脸惊讶的程致远,问道:“现在什么感觉?”

程致远道:“我感觉叶叔叔很厉害,他一定钻研过赌博的技巧,所以才能赢那么多钱。”

项云道:“阿飞,你告诉致远,你的爷爷是谁。”

叶飞道:“爷爷人称‘赌王’。”

程致远惊道:“赌王?”

叶飞点了点头。

项云问道:“孩子,现在还想赌吗?”

程致远摆摆手,道:“还是算了。”

项云笑笑,道:“咱们去逛街吧。”

说是逛街,不过是在大街小巷转悠一圈。走着走着,叶飞忽然不见了。

吃午饭时,叶飞又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台缩小版的“大富豪”。

他将迷你大富豪送给程致远,道:“这是1:76比例的大富豪,里面的结构和原版一模一样,只是代币少了点,只有200枚。”

程致远很喜欢这个礼物,立刻收下,道:“等我回去认真研究一下,下次再来,非让它输给我。”

项云问道:“不是说过不赌了吗?”

程致远尴尬一笑,道:“一不小心又想赢了。”

三人都笑起来。

吃过午饭,与叶飞和祁斌道别,项云和程致远去往鹏城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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