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云刚刚到家，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就接到程致远的电话。她了解一下情况，也意识到情况不妙，在电话里安慰几句，答应马上赶到。
安静等了十多分钟，程致远心中焦急万分，已感度日如年。他好几次走到电话边，想要拨打急救电话，但一想到项云平素的表现，感觉她比医生更靠得住，打给她一定没错。
一刻钟过后，程致远刚刚从门口走回瞿燕床边，就听到有人敲门。他急匆匆跑去开门，髋骨撞上凳子一角，竟然不觉疼痛。
开门之后，一名穿白大褂的医生一言不发冲入房间，直奔卧室。
程致远正要跟去，就听身后有人说道：“少爷，您别激动。”回头一看，是曹管家，忙问：“曹叔叔，姑姑呢？”
曹管家蹲下说道：“三小姐去办事了，安排我们过来给瞿女士看病，别担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曹管家自信的口吻，让程致远备感安心，眼看又有人进入卧室为妈妈看病，他茫然地点点头，不知说什么好。
曹管家进门后，又有两名穿白大褂的医生进门，随后是四个膀大腰圆的汉子。
程致远倚在客厅墙上，默默祷祝妈妈能够平安无事。
客厅里非常安静，曹管家蹲在一旁，面向程致远，也不说话，时不时探头看向屋内。
程致远搬来凳子，请曹管家坐下。
曹管家笑道：“少爷，您就不用考虑我啦。”
程致远道：“曹叔叔，我想去里面看看。”
曹管家道：“还是别去啦，屋子这么小，他们三个大夫看看就行了。”
程致远答应了，隔了一会，忍不住走向卧室，扶着门框观看。一名医生正翻起瞿燕眼皮，用手电照射检查。程致远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妈妈病得不轻。
过了一会，一名医生从屋内走出，来到曹管家面前，道：“曹叔儿，病人眼压偏高，严重脱水，体力透支，需要立刻注射。”
曹管家道：“那你快点注射啊，还有时间过来问我，难道我会拦着你吗？”
医生看了程致远一眼，道：“我们已经做过急救处理了，我想是不是应该安排病人去‘橘井堂’，进行全身检查，尤其是颅脑检查。”
曹管家眼中亮了一下，问道：“这么严重？”
医生点了点头。
程致远心下一沉，差点哭出来。
曹管家道：“你等一下，我先汇报三小姐。”
曹管家拨通电话，将现场情况转告项云，随后将电话拿给医生。
医生附耳电话上，隔一会儿便答一句，显然项云在询问细节。说到最后，医生脸上现出喜色，道：“应该万无一失。”随后将电话拿给程致远。
程致远接过，问道：“姑姑，你在哪里？”
项云道：“孩子，别急，我安排曹叔叔送你们去最好的医院，你也跟着过去，咱们医院里见。”
程致远流泪道：“谢谢姑姑。”
项云口气坚决，道：“别怕，有姑姑在。”
程致远嗯了一声，顿觉眼前亮起一线光明。
曹管家亲自将瞿燕抱起，放上担架，四名汉子将担架抬出屋外。楼道本就狭窄，居民又将菜坛等物堆放其间，更增通行不便。下楼时，曹管家见前面一步一步挪动，喊道：“都他妈给我打翻踢碎了，这群没素质的刁民。”
最前面的医生闻言，却不遵从，在前开路，不断搭手。一行人好容易才将担架抬出楼洞。
楼下停着一辆面包车，司机下车打开后厢，众人将担架抬到里面。
程致远跨上后厢，见车内经过改造，倒像是一辆急救车，更觉宽心。
医生从车顶拉下氧气罩，为瞿燕挂在脸上，对司机道：“去橘井堂。”
司机一愣，问道：“去哪？”显然他没听过这个地名。
曹管家拉开车门，对司机道：“下来，去开前面那辆车，跟着我们。”
司机立即下车，曹管家坐上了驾驶位。
程致远陪瞿燕在车厢里，两名医生从旁看护，另一名医生坐在副驾驶。曹管家亲自开车，去往橘井堂。
车子离开九栋楼，程致远目不转睛盯着妈妈的脸，见她双目紧闭，形容枯槁，一呼一吸间显得颇为费力，禁不住胸中酸楚，流下眼泪。
他轻轻握住瞿燕的手，但觉触手冰凉，凉意从手臂传递上来，仿佛心也跟着凉了。
车子向南开了一阵，最后停在一间小店门前。
程致远见曹管家下车，打开后厢，不由得惊呆了。他本以为会送妈妈去市里最大的中心医院，不想竟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停下。
一名医生读懂了程致远的心思，低声安慰道：“这里是咱们自家的医院，比市里的医院先进多了。”程致远将信将疑，看着他们将妈妈抬下车。
曹管家先走到小店门前，抬头朝监控器点点头，随后小店的卷帘门自动升起。
众人将瞿燕抬入店内。程致远跟了进去，见店内十分干净，迎面墙上挂着一块匾额，从左至右刻有“橘井泉香”四个大字。
一名医生走来，将门关上，放下卷帘门，对程致远道：“少爷，请跟我来。”
程致远见妈妈被抬入一部长条形病床梯中，而那名医生却将自己带入另一部电梯，问道：“为什么不乘旁边那部？”
医生道：“病床梯人太多了，咱们乘客梯下去。”
电梯下至负一层，程致远问道：“叔叔，这里是医院吗？”
医生道：“对啊。”
程致远又问：“为什么我没看到病人？”
医生笑道：“有资格的人才会被送来这里，帮派兄弟受了伤，通常被送往医院救治。”
程致远问道：“帮派兄弟？”
医生自觉失言，笑笑不再说话。
电梯下至负二层，医生刷卡后，电梯门方才打开，道：“少爷，请随我来。”
程致远走出电梯，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走廊亮得犹如白昼，放眼望不到头，而且光线柔和，全然不似身处地下。
刚才进门之时，他见门边摆着两张病床，床边放着枯黄的土培植物，更连一个病人都没有，因此早在质疑这里的医疗水平。这时却想：“原来小店只是入口，里面别有洞天，想不到地下室居然是这样子。”
走廊里空气清新，除了消毒水味，丝毫没有因通风不畅而难以祛除的霉味。
程致远抬头望去，见棚顶到处都是通风口，指着问道：“叔叔，那是什么？”
医生抬头看去，道：“那是新风系统，净化空气用的。”
程致远登时明白过来，信心在悄然间建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