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上附近唯一的柏油公路，径直向北而行。
经历过白鸥攻击事件后，程致远思索原因，便没再说话。
温姝情窦初开，走在湿冷的道路上，四周明明鬼气森森，心中却满是温馨甜蜜的滋味。城区在二人西面三十公里外，仅凭肉眼根本连灯火都瞧不见，温姝却感受到了那边辉煌的景象。她脑中出现一幕场景：程致远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而她端着切好的果盘从厨房里出来……
只听程致远说道：“不对，这件事绝对有问题，邪门，真的邪门。”
温姝问道：“致远，你说什么不对？”
程致远道：“刚才那只鸟飞得那么快，肯定是经常乘风破浪锻炼出来的，你想这附近哪里有海，它怎会生活在这边？白鸥通常在海边的岩缝中筑巢，就算真有人毁了鸟巢，它也没法跟来这里吧。还有它为什么大半夜出现在这里，我记得最近的海域距离这里也有四十多公里，大半夜不去觅食，飞来这里，除非它疯了！”
温姝道：“可能是吧，你为什么要思考这件事呢。”
程致远道：“因为我好奇嘛。”
温姝道：“你有没有好奇这里为什么没有车子经过？”
程致远正待说明，忽然想到提到墓地，没准吓到温姝，改口道：“这里比较偏僻，又这个时候了，大家都在睡觉，当然很少人来啦。”问道：“姝儿，你冷吗？”
温姝摇头道：“我不冷。”
程致远感觉她在说谎，心念一动，道：“这里好热啊。”
温姝噗嗤一笑，道：“你很热吗？”
程致远伸出手去，道：“不信你摸摸看。”
温姝想到之前与他牵手的事，大着胆子摸了一下，果然热乎乎的，柔声道：“你的手很暖。”
程致远除下书包和运动服外套，将外套披在温姝身上，再背上书包，道：“所以你来帮我穿吧。”
温姝笑着向他称谢，将拉链拉起。此时她被程致远的余温包裹住，恰如温室中的花儿，一朵娇媚开出柔情万种，心里的暖意更胜过身体的千倍万倍。
程致远暗中观察，见温姝一脸舒坦的表情，暗笑：“其实她早就觉得冷了，只是不好意思承认。”忽然想到一套骗人的把戏，当即运起内功，打算捉弄温姝一下。
温姝走着走着，发觉程致远越走越慢，侧目瞧向他脸，只觉他眼神涣散，目光呆滞，问道：“你困了吗？”说完，隔了将近十秒钟，才见程致远缓缓摇头，不禁大感疑惑。随之想到：“这里又湿又冷，寒风吹个不停，他不顾自己受冻，将衣服借给我穿，还骗我说他很热……”想到这里，感激地握住程致远的手，道：“你对我真……呀，你的手好冷。”
温姝本想给他暖手，结果握住之后，竟是触手冰凉，完全不像活人的手。她登时站住，脱下外套，又脱下自己的外套，将两件都裹在程致远身上。
程致远眼珠缓缓转动，看到温姝一脸关切望着自己，笑问：“你……是……不是……以为……我……快……死了？”
温姝真的这样想了，也不否认，用力点头。她盯着程致远似笑非笑的脸，想到不久之前他还如活鱼一般乱蹦，这时突然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如何能不心疼。
忽然程致远直起身子，哈哈大笑，将两件衣服披在温姝身上，道：“Get you！（抓到你啦！）”
温姝一愣，感觉自己似乎被捉弄了，问道：“你……你好啦？”
程致远咯咯直乐，道：“我冬眠了一小会儿而已，看把你吓的。致远，你对我真好，啊，你的手好冷。”模仿温姝的口吻说起话来。
温姝见他又恢复生机，在自己眼前“波儿波儿”乱蹦，安心之余，也有些气恼，忍不住打了程致远肩膀一下。
程致远大笑道：“呀嗨，打我了嘿，姝儿，你完蛋了。”
温姝道：“我怎么完蛋了，你别想吓唬我。”
程致远见她披着衣服，帮她拉好拉链，道：“不是我吓你，你打了我，自己从此就上瘾了。这种瘾头十分之可怕，一旦上瘾，除了我本人能够解这种瘾，天底下你再找不到另一家了，而且一旦上瘾，根本戒都戒不掉。”
温姝小嘴一撅，道：“那又怎样，以后‘打瘾’发作，我就捶你，捶到天荒地老，捶到关门大吉为止。”
程致远一边吧嗒嘴，一边学着奸商口吻道：“前几次可以免费，之后可就要收费了，当然啦，不给钱也行，总得让我占些便宜才够本呐。”
温姝眉毛动了一下，问道：“你想占我便宜？”
程致远道：“那当然啦，难道永远白打啊，终生VIP么？那也太便宜你啦。我想想啊，以后每打我一次，你就给我洗一件衣服，打两次就加一条裤子，打三次就加两只袜子，内裤就不用你洗啦，毕竟你是女孩子，寝室里挂满男生内裤不太雅观。”
温姝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又打了他一下。
程致远作势拿出账本，记道：“这位客人二度光临本店，免费次数还剩8次。”记完，将本子郑重收好，嬉皮笑脸问道：“我就说吧，上瘾了不是？这才隔了几秒钟啊，都打了两下了。姝儿，今后你就是我的大客户了，等你打多了，我给你办卡，打8折。告诉你，冉冉都没这个待遇。另外本店近期还会推出各种新花样，手打痛了，可以拿棒子打，当然我说的是真棒子，你别想招外地打手啊。”
温姝笑着白了他一眼，道：“真是酷不过三分钟。”
程致远道：“酷？酷有什么好的，多闷啊。”
温姝道：“亏你还知道闷，你在娈娈面前怎么总是酷酷的，在我面前就这样能言善道。”
程致远鼻中吸了一口长气，低头不再言语。
温姝斜眼观察，问道：“生气啦？”
程致远道：“也没有，我也在想，为什么就不能在秦娈面前嬉皮笑脸呢，我总是太严肃了。”
温姝道：“或许你太尊重娈娈了吧。”
程致远恍然大悟，道：“没错，姝儿，你怎么总是一语中的啊。”
温姝道：“其实我觉得你现在这样挺好的，又开朗，又活泼，又幽默，又可爱。”说到这里，自己忍不住笑了一声，道：“其实你挺可爱的。”
程致远道：“我可爱吗？怎么没人爱我呢。”
温姝道：“自然有人爱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程致远道：“可别告诉我那个人就是你啊。”
温姝转过目光，看向相反方向，道：“我又没说那个人是我。”就听程致远唱道：“爱我的人为我付出一切，我却为我爱的人流泪狂乱心碎……”
温姝听他唱得难听至极，忍不住捂嘴偷笑。
程致远看出她在笑话自己，想到反正附近没人，于是唱得更大声了。
堪堪一首歌唱完，程致远明知故问：“姝儿，我唱得怎样？”
温姝憋住笑道：“很好，很有创作才能。”
程致远笑着戳了她一下，道：“不带这么损人的。”
温姝仿佛被他戳中笑点，呀的跳了起来，落地后便狂笑不止，道：“你唱……唱得简直是……无与伦比，我打从出生以来，从没听过这么难听的歌呀，哈哈，只听了一次，居然都忘了原唱是什么了。”
程致远见她笑得弯下腰去，自从认识温姝以来，她还是第一次笑得如此放肆，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温姝笑了好一会，肚子都痛了，终于止住了笑。她擦了擦眼角挤出的泪花，见程致远抚弄下巴思考，问道：“你在想什么？”
程致远仰望星空，若有所思道：“我在考虑逗你开心需不需要额外收费的事。”
温姝见他一本正经，伸手轻拍了他一下，拍过之后，自己感到十分讶异，自言自语道：“难道真的会上瘾啊。”
程致远轻蔑一笑，拿眼角看她，说道：“我说什么来着？现在总算相信了吧。”哼了一声，向前走去。
温姝认真点头，道：“这下信了。”快步追上程致远。
程致远一把搂住温姝肩膀，说秘密一样在她耳畔道：“要不这样吧，看你小姑娘也挺实在的，给你来个折上折如何？等咱们回到学校，我承包你的打瘾跟笑点，你承包我的衣裤鞋袜，如何？”
温姝讨价还价：“我看不成啊，那样我太吃亏了，不如这样吧，你看冬天就快到了，以后你每天给我打热水，我帮你洗衣服，然后你免费赠送那些服务，这样才上算嘛。”
程致远扁嘴道：“也行，近期让利大酬宾，成交。”
温姝道：“一言为定。”
程致远道：“反悔你是小狗。”
温姝道：“凭什么只有我是？”
程致远道：“我早就是小狗了，不服气么。”
温姝道：“那你叫两声听听。”
程致远喵了一声。
温姝捂嘴笑道：“小狗是这样叫的吗？”
程致远胸口蹭了她肩膀一下，道：“我唬你嘛，这都看不出来，傻帽。”
温姝吃吃而笑，忽然表情僵住，一个不好的念头从她脑中飞出：“他这样和我调侃说笑，莫不是将我当成了他的小阑妹妹，或者冉冉？”忍不住问道：“致远，你和小阑妹妹是什么关系？”
程致远感觉她问得很蠢，笑答：“我称呼她妹妹，她称呼我哥哥，这还用问么？”
温姝问道：“那我呢？”
程致远想了想，道：“咱们是好朋友啊。”
温姝问道：“是哥们儿吗？”
程致远道：“无所谓啦，要不我迁就你，咱俩是姐妹儿。”见温姝表情有些不自然，问道：“怎么，你认为这样不好吗？哈，你总不会希望是母子吧，这便宜占得够大，莫不是你希望咱俩是奶……”忽然想到奶奶和孙子是祖孙关系，及时住口，那个“子”字便没说出来。
温姝内心不愿他将自己当成兄弟姐妹看待，但转念一想：“我搭不上爱情的巨轮，至少还是一叶扁舟啊，其实像冉冉那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在朋友面前比在女朋友面前更开朗、更真实，我喜欢这样的他……我也喜欢深情的他，或许是缘分不够吧，那也不是强求来的。”登时释怀，笑道：“我要当你的阿姨。”
程致远道：“哇，你这想法倒是新奇。”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温姝随便说说，哪有理由，问道：“你不肯吗？”
程致远想了想，道：“肯，你给什么我都啃。”
温姝笑道：“所以我说你是小狗，现在亲口承认了吧。”
程致远猫爪一挠，拖长声“喵呜”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