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发家心切,不过这也就是极限了,以后若非必要,易九并不打算常来此地。
刘老头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为了点绝望值反复吓唬,总归有悖良心,万一哪天真给人送走了,岂不是罪过。
少顷,小厮快步走来,手里拎着一个小木箱。
和颜悦色的接过木箱,也不查看,易九将最后的茶水一饮而尽。
“刘管事放宽心,在下并非凶神恶煞之辈,昔日之事,还望不要放在心上。”
放下茶杯,易九转身而去。
来时利落,去时干脆。
拎着木箱回了自己小院,将房中修炼碎玉手所损坏的物件清理一遍后,易九查看了一番箱子里所装物事。
徐岩所言非虚,其内一概皆是上好的疗伤所用丹药,可见也是费了心思。
如今虽然用不上,但也可备着应对不时之需。
将箱子收入系统仓库,易九从怀中拿出一物。
赫然是一页薄薄的金纸。
眸光温润,将金纸上所书内容收入眼中。
诸多丹药、珍贵药材,金银同样有千两之多,最让他为之侧目的是其中一瓶珈蓝丹。
珈蓝丹!
在整个筑基五关中都属于极为上乘的丹药。
洗涤肉身,洗经伐髓,固本培元,诸多功效不一而足,可见其珍贵。
不同于随处可见的普通丹药,珈蓝丹已经属于难得一见,有价无市的宝物了。
对于距离龙象境只差临门一脚的易九而言,好处不言而喻。
“这份礼,可不轻……”
他面上露出笑意,将金纸同样收好,易九盘膝坐在蒲团上,心境通透,一身心神逐渐内敛,开始每日的勤修不辍。
体内。
如钟鼓擂动一般的心跳声缓慢有力,气血在四肢百骸中流转,时刻不停的温养每一寸血肉筋骨。
“摩罗舍身诀!”
心头微动,功法悄然运转。
功法之所以象征着修行者的底蕴与根基,便是因为有无功法的区别太过巨大,堪称云泥。
若说方才的气血温吞如水,摩罗舍身诀运转后的气血便如同火山爆发!
长江大河般的血液奔腾,在心神的引导下,游走周身,沸腾而起的气血由外及内的飞速淬炼躯体。
皮肤筋膜!
血肉骨骼!
盘膝坐在床上的易九神色安然,裸露在外的皮肤逐渐泛红,口鼻之间,缕缕白雾弥漫。
他能感觉到,他的躯体,在以微不可查的幅度一点一滴的增强。
筋膜更为强劲有力,骨骼更为致密坚硬。
筑基五关的修行,通体概括而言,旨在淬炼气血,反哺肉身。
从最开始的强身,锻体两个境界,到气血数倍于常人的燃血境,一步一步壮大己身。
金刚境,龙象境,更是非人,举手投足间爆发金刚龙象大力,全力施为破墙拆楼不过等闲,堪称人形凶兽。
而将人体蜕变提升到某种程度上的极限,便是走到了筑基五关的尽头。
更进一步,便是准备打破内外,沟通人体与天地,接引虚空中无处不在的灵气,于丹田中开辟“泉眼”。
泉眼成,则入苦海之境。
九州武道六境,第二境,苦海!
种种修行关隘的感悟流转,易九心如明镜,周身变化尽在心头。
数个周天循环后,他逐渐放缓了气血运行,分出部分心神,开始引导少量气血淬炼细微之处。
全力催动气血固然进境神速,往往也会忽略人体中许多不起眼的地方。
所谓根基如铁,便是通体浑圆如一,毫无破绽与漏洞。
指尖!发丝!脚趾!
眼!鼻!耳!口!
皮!膜!
潺潺气血被他运转至诸多往常难以覆盖的部位,缓缓温养……
一夜转瞬即过。
朝阳初升,紫气横空。
房中。
呼!
吸!
房间内气浪蒸腾,一道青衫身影在朦胧中隐隐绰绰显露。
易九面色红润,一呼一吸间隔远胜常人十息,强大的肺腑使得呼出的气息如同潮汐。
呼∽
再一次吐出胸中浊气,易九眼帘一颤,缓缓睁眼。
噼里啪啦!
他从床上踏步而下,行走间筋骨齐鸣,发出闷雷般的震动声。
“金刚境我已打磨到极致,下一步便是踏入龙象境,洗炼內腑,内外皆修。”
所谓每日三省吾身,便是时刻映照己身,揣摩思量。
燃血境打磨气血,金刚境淬炼周身,龙象境洗炼五脏六腑,由内及外,再由外而内,这便是筑基五关的修行之路。
打开门窗通风,散去房中的气雾,易九神色如常的活动着筋骨,走入院中。
束住大袖袖口,从墙根处拿起扫帚,不急不缓的开始打扫将院中落叶、灰尘。
他与陈焕奚瑶谈笑时曾言,一言一行,皆是修行,当时情景,此话有忽悠调侃之嫌,却也并非真个胡掐乱造。
有人练字修身养性,有人泼墨寄情山水,亦有人雕木琢玉温养心境。
两世为人,文化不高的易九没有那些雅趣,他更多的是在修炼之余,如寻常人家的生活中,寻找着内心的宁静。
心如明镜台,何处惹尘埃。
时时自省,时时擦拭,自然通达澄澈。
“这般闲适日子,不会长久了。”
将角落里最后几片落叶扫净,易九心有所感。
他很中意如今的日子,平淡舒缓却又充实,可江湖从来不会因为谁向往安定而一片祥和。
如同他打死谢东奎一般,也有许多人,在看不到的角落里,想打死他。
“我不想死,那就只能送你们去死了。”
幽幽一叹,易九将扫帚回归原处。
正欲回屋,他陡然心头一动,目光如同实质,看向远处长空。
在他的感应中,一股阴冷霸道的气息在那个方位肆无忌惮的释放扩散,且愈来愈烈,迅速逼近远东城,如同黑暗中的篝火一样数里可见。
“那个方位是东门……毒龙门山门便在东门城外十里。”
易九目光闪动,看来徐岩昨日所言,今日便一语成谶。
寻仇的来了!
就是不知道,来人是毒龙门哪位高手。
传闻中硬拼雄阔海的毒龙门门主?
还是隐藏不出的门中底蕴?
他从没有怀疑过一个传承百年的宗门所拥有的底蕴。
后起之秀固然一时惊艳勇猛精进,绵延长久的老牌势力亦有生存之道。
“似曾相识的味道……”
眯了眯眼,易九负手而立,细细的感受着这股遥遥传来的气势。
功法各异,会让各人气息多有不同,毒龙门的功法大多剑走偏锋,以毒为基,因此气息颇为阴冷诡秘。
如死在他手中的赵轩海,于司音楼中全力爆发时,蒸腾的气血将周围数米的桌椅地板尽皆腐蚀。
两者的气势,同出一源,颇为相似,这也是易九断定来人乃毒龙门高手的原因。
不过相比之下,如今这股气息之强,何止是赵轩海的十倍百倍?
两者之差距,如萤火与火把般巨大。
“静观其变,坐等上门。”
丝毫没有罪魁祸首的自觉,易九默默一笑,转身回屋。
东门城外。
聂连山踏空而来,古朴面容上面无表情,一身黑袍临风猎猎。
赫然只有孤身一人。
雄阔海有一人赴毒龙门之魄力,他自然亦有此等心气。
“本门长老无故身死远东,本宗聂连山,今日前来讨教!”
真气纵横,气势极尽煊赫鼓荡的聂连山淡淡开口,踏空而来之势却未停止,直指城中阔海鲸帮之地。
声传全城,一片哗然。
“聂连山!”
手中酒杯一顿,徐岩露出一丝笑意。
如他所料,发生了长老陨落之事,不管内部如何争斗,明面上毒龙门必然会上门讨个说法。
“今日局面越混乱越为有利。”
吐出一口酒气,徐岩身形一动,消失在书房之内。
天鹰堂。
张烈豁然抬头。
东门所传来的气机浓烈,敌意冲霄,他自然早有所感,不过他心中有所谋划,因此迟迟不动。
“易九此子公然斩杀赵轩海,聂连山作为一门之主,又岂能善罢甘休。”
此刻听闻来人传遍全城之声,张烈面上露出一丝冷笑。
“如今想来徐岩已经自顾不暇,飞羽堂内再无高手,一片空虚……”
稍一沉吟,他抬眸间已是杀机森然:“今日活该你这黄口小儿命丧黄泉!”
没有惊动任何人,他起身往飞羽堂潜去。
阔海鲸帮总堂。
外界颇为嘈杂,众多弟子奔走,不时传来刀剑出鞘之声。
空荡的大堂内,两道身影各自落座,气氛一片凝然。
雄阔海一身蓝袍,如玉脸庞如同雕塑,目光幽深不定,看向下首:
“聂连山来者不善,可否请问大长老,今日之事,该作何处理。”
“有客来访,自当扫榻相迎。”
看了眼堂外来去匆匆如临大敌的诸多弟子,一身灰色长衫的林方溯收回目光,面容平静:“莫不是帮主想息事宁人,将斩杀赵轩海之人拱手交出。”
不待雄阔海回答,他自顾自道:“我阔海鲸帮之所以能在十年内肃清远东,除去一个苟延残喘的毒龙门外,无有抗者。
除去对外杀伐果断,手腕酷烈,便是因对内上下一体,休戚与共。
若因杀了一个敌对宗门的长老,便任由对方打上门来,不管不顾,帮主莫不怕寒了帮内六千弟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