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初雪晕倒在云台的院子里,那小狐狸以为她死了哭着也不顾侍卫阻拦要往外闯,幸好国母的人从此处路过,叫来了大夫也通报了国君。
颜凌正在燕妃处喝酒,放下酒杯便风尘仆仆的来了,他还没到云台,天就下起雪来,他举目望着天上的徐徐飘落的雪,今年的雪比往年来的早。
他来到云台的时候,初雪已经醒了,她倚着床边看着他徐徐进来,每一步都走的她肝肠寸断,几日不见她清瘦许多。国母见他来了便领着一屋子的人退下了,他站在初雪的床榻边看着初雪蹙着眉。
“国君可是从燕妃处来的。”颜凌点点头,初雪抿嘴一笑却带出了更多的眼泪,她永远都比不上他心里的那个人,她就算做再多,得到他多少的恩宠都难以磨灭那个女子在他心里的模样,初雪含泪脉脉的看着他,问:“国君可知道我在云台等了你很久。”
颜凌还是板着脸不说话看着一处虚无的点,初雪幽幽叹了口气,她沉默着听着窗外的风呼啸而过,床头摆着玄青子用法力供养着的一支迎春花,眼泪模糊着她的视线,末了成了断了线的珠子。
“你接我进宫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像云霞郡主?”
颜凌摇摇头说:“那云霞不过是借着她的面容来顶替她的。”
“原来云霞也跟我一样啊,就是因为长得像她。”初雪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你告诉我,与我你是否动过哪怕一丁点的真心,你告诉我,我此生也不必痴等。”
颜凌看着哽咽着的初雪,他绝然起身说:“既然你没什么大碍,就好好养着吧,你且记得你除了是我的妃子还是我的孩儿的娘亲。”
“就如此这般吗?我就是你的一个妃子,我最大的用处就是给你生个孩子,然后束之高阁,我从来就没在你心里过,是吗?”还是自己太过贪心了,在这深宫里还妄想着情有独钟,还妄想着他是她命中的良配,她不是泯然众人中的一个。
“我待你怎么样,你在本君的记忆里已经看过了,何必来问我。”颜凌转身不带任何迟疑,抬脚要走。
“国君果然不懂我,我要你亲口说,我对你所有的情都用错了。”初雪挂着两行清泪,伸手抓住颜凌的衣角,她只是斩不断这些情思,她只是难平心里的爱意。
“你放肆,不要以为你怀着本君的孩子就能为所欲为。”颜凌说着拂开初雪的手,初雪起身跪在颜凌面前,抬眼直视他的双眸。
“国君,我只要你告诉一句心里话而已,为何要避而不谈,我只是想让我自己死心而已,你为何不成全我。”初雪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着,哀求着他能让她死心,能让她不再那样苦恼,让她能明白自己走错了路,让她能回头。
颜凌拎着初雪的衣领让她正视他的双眼,初雪绝望的一笑,她一把推开他,说:“国君还想怎么样?我记得你说过孩子会长得像我,你是想要永远留住她的容貌是吗?我偏偏不要你如愿,我的容貌也好我的孩儿也好都不会让你如愿。”初雪伸手拿起铜镜,将镜子里的记忆抓在手里,“这是国君的记忆,我还给你,但是有关我的记忆,你也不需要了,你也还给我吧。”
初雪抬手开始念咒,屋里因为初雪施法变得十分压抑,颜凌背手而立说:“你难道不怕连累你的家人吗?”
“那也得国君能记得我。”初雪不停的施法,她的法力十分虚弱,加上方才心绪大起大落,方才的咒语念到一般胸口的气息就乱了,喉头弥漫着血腥味。她意识到自己太冲动,这样下去会伤害到腹中的孩子,她汇聚全身的法力来压紊乱的气息,门外的玄青子感觉到初雪的法力正横冲直撞的乱无章法。
正当初雪努力压制自己法力的时候,颜凌见初雪站在那里如失神一般,心想她说的只是一句气话,他留下她一定不能好好静下心来,便推门甩袖而去。
初雪见他要走,便要留住他,她刚要动稍稍压制的气息又乱起来,玄青子进殿,初雪正看着门口哭泣,她眼里只剩下离开的颜凌,她摇摇晃晃的向门口走去,玄青子现出兽身想要帮初雪。
“他不能走,他还欠着我的记忆。”初雪伸手将一张锁妖符贴到他头上,玄青子一溜烟便回了猫身子,他喵喵的尖叫起来。
初雪用内力劈出一掌,将推门进来的小狐狸和宫娥震倒在地,玄青子看着她使出那一掌已经用尽了内力。这几日初雪也感知到婴儿的虚弱,她耗了很多法力来保这个孩儿,玄青子越想越着急。也只能看着初雪扶着门框出门去,玄青子念着咒语想要挣脱,但是初雪的锁妖符不是那么好挣脱的,他冲着从地上迷迷糊糊站起来的小狐狸大叫:“蠢货快点给我揭开这张符。”
小狐狸难得有用了一次,他浑然不顾自己的手被那张符烧伤,将符从玄青子头上揭了下来,玄青子一得自由就向着初雪的方向飞奔而去。初雪蹒跚着跟在颜凌身后,她抬手想做法留住他但是她虚弱的连走路都困难,没走多远就倒在了雪地里。
初雪的孩子没保住,孩子已经很大了,大夫说初雪很危险。
鸠做的躯壳很是牢靠,初雪不会轻易就死了。玄青子想初雪此刻如此受罪,最想见的一定是颜凌,玄青子一溜烟儿去了华台,化作侍卫告诉颜凌初雪可能会有危险,颜凌坐在那里久久不动,末了叹了口气起身往云台走来。
雪已经停了,地上白茫茫的一片,玄青子尾随着颜凌。从华台到云台本不需经过桃园,颜凌却绕道桃园,站在桃园外遥遥看着园子里的秋千很是伤神,颜凌侧脸看了看云台的方向,向着云台走去。
玄青子见他的模样在心里嗤笑了一番,他这个人总是俗气的很,固执的很,也没将云烟爱到心里去,他不懂往日的云烟更加不懂今日的初雪。
颜凌在初雪那里呆坐了很久,他坐在床榻边上也不说话,初雪受了很大的罪,昏睡过去,梦里也不断哭泣,玄青子站在床榻一边看着初雪的模样也想起许多过往的事情,不由有些感伤,他想起昆仑的日子虽然乏味,但是好过这里哀伤那么多。
颜凌也只是看着初雪出神,他回过神来给她盖被子,给她将炭火烧的很旺,不住给她添热水,等她想喝水的时候杯里的水能是热的。
清早龚宇来请他上朝,他让厨房做了粥,放在她的床头也不去上朝,国母也来请他,但是他还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如此过了三日,初雪醒了,她眼里空无一物的说:“我想回桃园。”
颜凌还是板着脸说:“桃园已经许久没有人住了,寒冬腊月的太冷了,你身子不好便不要去哪里了吧。”
初雪摇摇头,翻了个将背对着颜凌,如此过了两日,两日里她不吃不喝,第三日头上,国母来帮初雪搬家。
国母看着她裹着大红色的斗篷欲言又止,末了还是拿着那两个包袱,国母看着小狐狸手里包袱说:“你当真是固执的很,这里住的好好的非要去那里遭罪。”
“谢谢国母为我做的这些,他日我一定会回报你。”初雪跪在地上行礼,国母过来搀扶,初雪很坚持。
国母也不再说什么看着初雪行礼,她心里很是怜惜这姑娘,她扶着初雪走出云台说:“国君心里还是惦念你多些。”
“是惦念她多些。”
“你又何苦跟那样一个人较劲儿呢。”
初雪微微苦笑一下,要是能不较劲儿她便不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