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小狐狸精神抖擞的出了园子,初雪从来不限制他的自由,初雪在做针线,要开始做春装了,每年她都会给小狐狸做几件衣服,她将几个尺头摆在那里,寻思着做个什么样式的,听说南边又有了新样子。
她拿着布比划着,玄青子在那里闹腾,让初雪给他做个虎头帽,这冬天的风有些冷,初雪也没有想好做什么衣服,索性拿起一匹姜黄色的尺头给玄青子做虎头帽。
忽然她放在镜奁里的黄符烧了起来,初雪丢下手里的小绷子,那是她给小狐狸身上放的黄符的另一半,小狐狸常年与妖怪混作一堆,她怕她不在的时候,小狐狸被别的妖怪收了去,所以画了张护身符,一半放在小狐狸身上一半放在她的妆奁里。
“不好花团,花奴出事了。”
玄青子早就起身往外跑了,那纸符是怎么回事他很清楚,他跃上屋顶踏着琉璃瓦片向着花园跑去,跑着跑着他忽觉得这里没有了往日的清明,处处透着邪气。
初雪不能轻易的出园子,她的傀儡给玄青子指着路,玄青子不管那些四散的邪气跟着傀儡跑了很久,定睛一看这不是云台吗?
玄青子迟疑一下悄悄的跃在院子里,小狐狸似乎受到了惊吓,正痴痴傻傻的跌坐在地上,一只手指着大殿,嘴唇颤抖着似乎要说什么,却始终说不出来。玄青子悄悄靠近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一个人的背影,那人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背对着他们,看姿势应该不是人。
玄青子拍了拍小狐狸的脸,他还是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玄青子也不再迟疑,他将小狐狸拱上了背,驮着他一跃而起。
随着他一跃而起,那个人影也飞快的扑了过来,玄青子纵然是身经百战,还是被那一扑吓着了,那人瞪着空荡荡的两个眼眶看着他们,黑红色的脓血顺着他的眼眶流出来,在惨白的脸上留下两条深深的印迹。玄青子走出老远回头,那人还是维持方才的姿势远远地看着他们。
玄青子跟小狐狸滚进桃园,初雪就站在园子里等着她们,她见他们滚了进来,立即上前将他们抱在怀里,小狐狸已经显出了兽身,本来已经修炼的油光水滑的皮毛变得暗淡无光。
初雪抚摸着他的脊背,“花奴你怎么了。”似乎听到初雪的声音,他有些回过神来了,他使劲钻进初雪的怀里,发出低低的抽泣声。
“不要怕,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这是怎么了?”
玄青子转脸啐了一口,说:“这里不太平,有东西在云台作祟,看那样子不是个善茬。”初雪见玄青子也有些受惊,便将他们抱回了屋里,点上了熏香,慢慢的屋子里溢满了香甜的味道。
玄青子不停的挠着自己的屁股,刚开始他只是用爪子挠,后来四肢并用越挠越痒,随即在地上打起滚来。
初雪见他的样子不是个太平的样子,就起身拎着他的尾巴查看,却看见他肥大的屁股上密密麻麻的蠕动着黑色的虫子,她顿时觉得有些恶心,却强忍着恶心点起了烛火。
玄青子奇痒难耐,隐隐还觉得有些刺疼,他看见初雪拿着烛台,他似乎有些明了了,他乖乖地瞪着大眼看着初雪,初雪转身看了他一眼,他们默契的对视一眼,初雪眼疾手快的将玄青子的屁股靠近烛火,一股腥臭味传来,那蠕动的虫子再靠近烛火的一瞬间纷纷脱落下来,痛苦的痉挛着但是却不死。
初雪拿着一根簪钗,连刮带烧终于将玄青子的屁股清理干净了,虽然玄青子没有把初雪养成荤素不忌的人,但也不是荤素都忌的人,她将玄青子要紧的物件儿也仔仔细细清理了一番。玄青子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用嘴舔了舔屁股,心里庆幸幸而发现的及时。
初雪看着散在地上蠕动的虫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玄青子转悠了几圈拿来个铜盆将那虫子扣住了给初雪使眼神,他们一起看向小狐狸。
小狐狸正窝在床榻上瑟瑟发抖着,初雪拎起来他,玄青子里里外外将他检查了一番,果然在他四肢下面都发现了虫子,不过由于吸了血,那虫子比他身上的要大上许多。
他们将虫子一一清理干净,已经过去了小半日,天色渐晚玄青子仰面躺在桌子上,歪头看着终于不再发抖的小狐狸,他长长松了口气,这才有机会跟初雪说起云台的情况。
初雪还在思量如何处置那些虫子,她此刻才发现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今夜如何入睡都是问题了,感觉这房里犄角旮旯不知道隐藏了多少这样的虫子。
玄青子看了她一眼懒懒的说:“左来今天也睡不着不如咱们去云台看看情况,大白天煞气就那么重,这到了夜里还不得是龙潭虎穴呀。”
初雪想了想也是,只是这小狐狸可怎么办,把他留在这里万一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计可怎么办。
玄青子也想不出来个好办法,只能打消今夜出去除妖的念头,两个人草草吃了晚饭,围坐在桌边看着地上的铜盆发呆。
忽而窗外啪啪的乱响,玄青子猝不及防的跳了起来,他直扑向窗户,将窗外的东西震到了园子中央。他早就夺门而出,只见院子中央翻滚着一道黄符,那符隐隐有个人形。
玄青子用爪子抠了抠那符纸,那符纸终于不再翻腾了,做出个手的模样,凸起来的一角似乎是个手指,玄青子用脸贴着地瞪着猫眼看向纸符指的方向,是园子外,他毫不迟疑一跃而起。
初雪紧跟着他出了房门却见玄青子一跃而出,不由得心下埋怨刚野回来一身虫子又出去了。
她想了想跟在玄青子身后越过了墙,墙的一边是一颗盆口一般粗的槐树,玄青子露出半个身子,晃着尾巴,初雪不动声色的将他一把抱起来。随即甩出一记气刀,那气刃贴着那人的脸颊飞过,那人淡然的回过脸来。
初雪有些惊讶,是那日在政务台见过的将军,似乎是叫秦渊。
他深深的看了初雪好久,才露出白白的牙齿,哈哈一笑。
他身后闪出一个侍卫模样的人,他没有看初雪躬身退下,秦渊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动作,领着他们走到一处僻静的厢房,他轻轻的扣上门压低声音说:“我们长话短说,宫里这几天不太平,国君已经在找人清理,不过那些人本事不大,憬悟出手也未必能清理的了那些东西。我来一是看看你怎么样,想来我也是杞人忧天,”他似乎想起方才初雪甩出的那记气刀,他摸摸鼻子继续说:“二是嘱咐你,不要轻举妄动,你好好呆在桃园那些事都与你不想干。”他说着手里捏着那张纸符。
“那些东西是燕妃弄出来的吗?”初雪看着秦渊问。
“燕妃怎么了?”他疑惑的看着初雪。
看来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初雪摇摇头说:“没什么。”
“难道你发现了什么?那些东西都是前朝留下来的,很跋扈,你好好呆在桃园,守园子的人都是我的心腹,你大可放心。”秦渊正要说什么,初雪的傀儡探头探脑的闯了进来,初雪抬手施法,傀儡带来了云台的动向。
初雪立即转身问秦渊:“你要走吗?不走就跟我去云台看看。”
秦渊略略一迟疑,看得出来他很担心初雪,却又不想束住她的手脚,他做了个请的动作,初雪想起了睡在床榻上的小狐狸,她拽了一缕头发做了一个傀儡放了出去,有这个傀儡在,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抵挡一阵。
初雪头也不回的扎进深深的夜里,她抱着玄青子跟秦渊穿梭在夜里,躲开四处巡视的大内侍卫,在屋檐挂着的灯笼影里悄悄地潜到云台附近,过了游廊就是云台了。
云台正笼罩在邪气之中,初雪举目望去,月色朦胧雾雾霭霭,显得云台更深了几许,初雪跟秦渊躲在游廊边上的灌木里,她看了看四处想找个好一点地方。玄青子终于在往日逛园子的记忆里搜寻出一处好去处,离云台最近的是一处空着的园子,那里鲜少有人来,当初国君选云台给初雪,想的就是等孩子降世正好将两处园子连起来。
初雪自然不知道这些,她小心翼翼的跟着秦渊爬上了那大殿之上的屋顶,确实能看见云台主殿和院子,他们刚刚潜伏好,玄青子便放了个悠长的屁,初雪正要抱怨的时候,秦渊捂住了她的嘴。
只见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单臂托着一把桃木剑,身后跟着洋洋洒洒的一群驱魔人,各个昂首执剑正气浩荡。仿佛云台弥漫的邪气被这浩荡的正气挤压、撕碎,随着邪气被压缩却变得更加阴森,秦渊悄声说:“憬悟来了。”
初雪努力想看清楚那老者的模样,却被迎面而来风吹出了眼泪,玄青子用尾巴敲打了一下初雪的胳膊,初雪看向他,玄青子呲牙咧嘴的向她使眼色,初雪顺着他看过去,忽然发现云台的院子里站着一个头戴花冠的人形,那花冠已经纷纷凋落,只有一个形状。
初雪差点就叫出声来,是那只花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