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经过一夜的折腾,初雪却来不及休息,她给小狐狸度了一些法力,小狐狸也比昨日好上很多,她让厨房炖了鸡汤,给小狐狸喂了一些。玄青子趁着阳光照进来,揭开了铜盆,却没想到铜盆里只剩下一只手臂粗细的黑虫子,要不是初雪用符纸压着铜盆那虫子早就顶开铜盆跑出来了。
玄青子不怕妖魔鬼怪却很惧这虫蛊之术,他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初雪随手拿起一只步摇将那虫子钉在了地上,在阳光的照射下那虫子翻滚了好一会才化成了滩血水,那血水翻滚着血泡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
玄青子一跃而上坐在初雪的身边看着地上的血水小声说:“那些虫子不会能把人喝干吧?”
初雪也不知道,说起来邪魔外道分很多种,她也不过知之甚少,她有些疲惫,她歪靠在床头,随手召唤傀儡来收拾这摊血水。
几个傀儡叽叽喳喳一番吵闹,初雪不由得皱起眉头来,忽然地上一阵烟腾起,玄青子不由得竖起浑身的毛,之间方才吵闹的傀儡中间变化出一个蒜头一般的东西,那小东西,长着两个圆敦敦的手,冲着那几个还唧唧歪歪的傀儡挥舞了几下,用尖细的声音说:“吵什么,主人要休息。”
玄青子略略一闻,发现那是初雪做的一个傀儡,不知为何能幻化出形状,不过那形状不太是个正经模样,他立刻松懈了下来。
“看来有人将这都灵城的风水做到了极致,前几日那花妖跟我说这里的风水好,我前些夜里看了看,虽看的不太懂,不过这里风水确实不错,所以他能有这番修为也不稀罕。”初雪依旧闭着眼,她似乎是真的累了。
那傀儡轻步上前,恭恭敬敬的给玄青子行礼,悄声说:“师爷爷,我昨日也在云台,黑风起的时候,我幸而得到主人掉落的一朵茉莉花,助我修炼,不然我哪有这番气候。”
似乎他恭敬的态度讨好了玄青子,他挠了挠脑袋,晃了晃肉爪子,那傀儡很知趣的退了下去,那些没有幻化的傀儡已经将那滩脓血清理干净,玄青子挨着初雪睡了一会儿,再醒来已经日影西斜。
他起身看见初雪还在睡,小狐狸也没有了战战兢兢的样子,睡得很踏实,他却有些难以入睡,他仔细的回想起昨夜的光景。
他思来想去没想明白,昨夜他们只是窥视到了冰山一角,而且那东西的法力很强。玄青子不由得啃了啃爪子,他修炼至此未见过这样的东西。
到了夜里,秦渊来了,他穿了一身夜行衣,初雪似乎正在想事情,秦渊进来似乎打断了她,她略有些迟疑的起身迎他。
“渊薮,今天咱们还得去云台看看。”玄青子说话间已经起身,他抖了抖身上厚厚的毛,一到冬天就馋吃懒动弹,这皮也厚了许多,大晚上这么冷还得出去想想就不想动。
秦渊显然是没料到玄青子会这么叫他,他有些愣怔两眼甚至有些湿润,只是眼前这个他前世当做宝贝疙瘩的女子已经轮回了,已经不记得他了,他眨眨眼将眼底酸意压了下去。
他正要劝玄青子的时候,初雪拿了一件斗篷,似乎也要走,她显然没有注意玄青子对他的称呼,秦渊略一想就明白了,当年事情虽然他没亲眼目睹,却也略有耳闻,或许她这样忘记了也很好。
“去可以,只是今天谁也不能动手。”他简短的说了句,算是战前动员。
两个人一猫,一言不发悄悄摸近云台,今夜比昨夜还萧条,那些驱魔人的尸体甚至没有人去清理,还多出了好几具新的尸体,秦渊悄声解释道:“国君已经命人将这里圈禁起来了。”
初雪点点头,三个人依旧缩在昨夜的那个地方,偷窥院子,院子里还只有那只飘飘摇摇的花妖,她的身子依旧像是被风灌满又抽干,在静静地夜里飘着,他们刚一落到屋顶,那花妖似乎知道他们的到来,头转到身后,瞪着两个空洞的双眼看着他们。
忽然她的身体似乎受到了什么东西的撕扯。似乎有东西急于从她的身体里冲出来,她的皮肉渐渐变得透明,隐隐能看见里面的东西是个没有五官的面团,一阵阵凄厉嘶叫传了出来。
初雪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玄青子探出脑袋,那东西更加疯狂,那花妖的肚子像是被揪扯的面,越扯越长,似乎要挂不住的时候,那东西又受到了什么东西的牵制,缓缓地缩回去,又迅速扑出来,似乎他能感知到他们的到来,却受到莫名力量的牵制不得不缩回去。
玄青子瞪着一双恍然大悟却难以置信的眼睛转过来看了一眼秦渊,他似乎想粉饰一下,却没成功,他欲言又止一脸震惊,秦渊却沉默着。
“花团,你知道什么了吗?”
玄青子听见初雪的声音终于回过神来,他依旧愣怔的望着她,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跃而下逆风朝桃园跑去,初雪不明所以,她跟着玄青子回到桃园,秦渊将他们送到门口,门口守卫将门吱吱呀呀的推开了,秦渊轻声说:“你好好呆着桃园不要出来。”
初雪看着玄青子寂寥的背影,轻轻点了点头。
此后几日玄青子歪坐在桃园的石桌上,不吃不喝只是看着一处发呆,初雪抱着小狐狸坐在他身边,小狐狸已经好了很多,他能维持人形了,却似乎受到了惊吓一只保持兽身,窝在初雪的怀里,似乎初雪怀里以外的地方都是危险的境地,至于那天的事情他已经不记得了。
如此过了几日,憬悟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秦渊,在一个天色渐暗的傍晚,桃园外的宫人都在挂灯笼,憬悟还拿着那把桃木剑,他立在园外,初雪抱着小狐狸出来迎他,他行了个只有驱魔人才用的大礼。
初雪也没有还礼,她救了他一命,当然受得起。
“果然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他可能此前一直过着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周身竟有一番仙气缭绕的感觉,玄青子似有感觉,他站在初雪身后,憬悟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他一拍手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这些年我在这里追逐的小妖怪是你啊,真是没想到。”
玄青子正经的想了想,似乎没有人追他呀。
“这是我家的家猫,我母亲怕我孤单就将他送了进来,给您添麻烦了。”初雪想到花团的顽劣,不由得腰都挺不直了。
憬悟也没再说什么,而是指着云台的方向说:“姑娘那日也在云台吧,今日鄙人。”他迟疑了一下,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他又恢复了那种云淡风轻的模样,他摇摇头捧着桃木剑转身离去。
秦渊正要打算走,初雪问:“他是要去云台吗?”
秦渊没有说话,初雪又问:“他本来要说什么?”
秦渊似乎在思索,末了却摇摇头。
玄青子叹了口气说:“这憬悟是个有骨气的驱魔人,却是个老顽固。”
初雪倚着园门看着他们的身影越走越远,她转身看着玄青子问:“花团此事因我而起,我却这样袖手旁观。”
玄青子忽然意识到初雪什么都知道,她抱着小狐狸缓缓走出桃园,门口的侍卫没有阻拦。
从桃园到政务台的路,初雪曾今走过一个月,那一个月国君命令她在政务台罚跪,她虽然跪着,却垫着厚厚的垫子,还有人给她撑着伞打扇,除了腿有点酸她觉得还是很好玩的,她见过恰巧路过的父亲几次,父亲温柔的对她笑,还像小时候一样摸摸她的头小声说,是不是又调皮了,她见过秦渊,他还给她带来了凉凉的绿豆糕,说是在井里镇过的。
今日再走,却发现那路又窄又黑,那个幻化的蒜头很知暖知冷,他用法术点了一支烛火,红红火火的跟在初雪的身边。
初雪踏进政务台,发现燕妃早已经在那里了,她正在给国君研磨,她柔柔的笑着似乎在跟国君说着什么。
龚宇快步走进去,早一步禀告了国君,国君对她的到来还是有些不悦的,尤其燕妃正娇憨的望着国君。
初雪摸了摸小狐狸的毛,径直走了进去,她没有行礼有些木然的看着国君问:“国君,你可知道云台的事情。”
国君显然有些诧异,却也只是一刹那的事情,他端肃的坐在那里不说话,初雪轻轻的笑了笑说:“有人在云台养小鬼,国君你可知道?”
国君沉默了。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初雪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便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她转身要走,龚宇似乎要阻止他,蒜头上前冲着他呲牙,龚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觉得自己像是被钉在那里一动不能动。
初雪如入无人之境,走到殿门,蒜头却被人踢了出来,惊呼着滚下了台阶。
初雪略一停顿,燕妃走了出来,已经没有了平日的忧郁,她温柔款款的说:“国君,让我来送送妹妹。”
“不必了。”初雪没打算跟她多费口舌。
“妹妹还是好生的呆在桃园的好,不然国君盛怒之下,小心连累了家人。”燕妃没有追上来,而是站在殿外的台阶上居高零下的看着初雪远去的背影。
初雪忽然脑子一转,这妖孽能夺了燕妃的真身,那?
她豁然转身问:“难道是你?”燕妃听她这样问,脸上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神情,初雪几步一跃而上,伸手就扣住燕妃的脖子,厉声问:“是你?是你干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当日要不是我将你放出来,你怎么能得到这样的躯壳,你怎么能!”她扼住燕妃的脖子,将她推倒在政务台外。
她的举动惊动了国君,偏偏那燕妃做出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初雪更是生气,她只感觉自己的血都涌到了头顶,她一把抓住燕妃的衣领,手臂却落入了一张满是厚茧的手里,她抬头一看国君正一脸震怒的看着她。
“胡闹!”国君将她一把拎起来,初雪此时才感觉到一阵痛楚从手臂传来,她扭动着身子指着燕妃说:“是她在云台搞鬼,是她!”
“够了!秦渊在哪,是谁放她出来的,把她送回去。”国君说话间一甩手,初雪重重的摔在地上。
她挣扎着起身,依旧不依不饶的说:“我能证明是不是她在搞鬼,国君敢不敢跟我去证实。”她说的如此笃定,将所有的人都震住了。
国君看了她好久,初雪感觉似乎过了一世,她心里已经没有底了,或者她跟国君的情意到此就断了,等候她的是遥遥无期的冷宫。可是她心底的那份倔强还是让她那般坚定的回望着国君,不论结局如何,她都不会退缩!
国君举目望了望星空那颗星星依旧闪闪发光,那光似乎更加寒冷,他的眼里有些凉意,他点点头。
初雪见国君点头才发觉自己的后背都是湿的,她从地上起来,跟着国君走向云台,在政务台的层层台阶下,她看见了恢复原形的傀儡,他的身体已经散了,散落一地的结绳草。
龚宇上前将那些草踢到角落里,嘴里自言自语道:“哪来的草啊,这些打扫的宫人越发不上心了。”
初雪却回头看了一眼,以后再给他做个新的身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