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凝茯一下就窜进竹林裏,到了一个较为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什么。
可地上除了枯竹叶和不怎么清晰的小脚印外,什么都没有,找了会,她越来越焦急。
湘儿去哪了?
她怎么就把湘儿给忘了!
那丫头虽然常常跟她唱反调,可只要她认真交代的事情,那丫头都会死脑筋的照做,不懂变通,可为什么这次却不听话,还不见人影?
“湘儿——!”
她用力大吼了一声,嗓音悬宕在竹林裏,震惊到鸟儿,纷纷颤翅高飞。
但除了鸟儿与风声,并没等来她期望的嗓音出现。
到底是怎么回事?
冥宸君,姚华,湘儿,这三个她心裏最重要的人都在同一时间不见踪影,在她需要亲人在身边分享她的喜悦时,没有一个人出现。
此刻她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是如此孤独。
离她不远,才刚将那捡到传家宝百姓的面皮揭下的冷夜见王妃如此惊慌,皱了皱眉头,随意将面皮塞进袖兜,掠至跟前单膝跪地叩首道:“王妃。”
在王妃躍出围牆,还未等人追来时,便与他说了这计划,虽然他不是很想做,可又想起王爷的交代,他只好硬着头皮接下这惨无人道的演戏了……
现在又慌张的找人……王妃,您能别让属下这么忙么!
他简直快哭了。
夏凝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不是王妃,刚才你没听清楚?”
冷夜闻言怔了怔,将头埋的更低了些,汗颜。
王妃是真的笃定自己不是王妃了,若是见他拿出王爷交代要给王妃的东西,会不会气的直接杀了他呀……
念此,咽了咽口水,颤声道:“王爷昨夜有事得回德阳城一趟,带着姚华回去了,至于湘儿人去哪,属下不清楚……”
“谁让你说他行踪的?我又没问你!”
夏凝茯听到冥宸君属下自己禀报他的去向,自己活像妒妇质问一般,心情更不好了。
虽然她刚才也想到那男人……
想到这,她白皙的脸庞浮上一层红霞,晃了晃头,强压下不稳定的心跳,冷声道:“你先回去你家王爷身边吧,我自己去找人帮忙找湘儿。”见冷夜犹豫,继续补充,“不准跟着,否则……”
她半眯眼眸,蹲下身子盯着埋首的男人,邪笑一瞬,“你应该没试过什么是被人“咔”掉的感觉吧?”她故意的将拇指放至脖颈,比了刎脖的动作。
冷夜虽没抬头,可感受着那似曾相似的气场,冷汗直流,想了想,颤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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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完冷夜后,夏凝茯回宗阁找三姐,当她踏进三姐的院落时,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撞了一下差点往后倒。
她惊愕一瞬,扑鼻而来的熟悉香气令她不自觉的笑出声,“三姐,你这样好像深怕我不见似的。”
那力道真真是大呀……
若不是她拼命稳住,现在怕是已经与地面发生亲密接触了吧。
“闭嘴!”
夏如蓉没好气的低唾一声,葇荑拥的更紧了些。
她是真的害怕,怕五妹又消失在她的生命裏,三年前听到五妹坠崖的消息时那跟着心揪疼到死的感觉很难受,她不想再受了……
见怀裏人儿死抱着不放手,夏凝茯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三姐的背脊,淡道:“三姐,我想与你说个正经事。”
“什么事?”
夏如蓉抬起头,一脸狐疑的凝视问道。
夏凝茯见对方那哀愁的眼神,彷佛是在询问“你是不是又要丢下我”的模样,顿时鸡皮疙瘩掉满地。
她怎么活像要抛妻弃子的丈夫啊……
咽了咽口水,推开点距离,正色道:“我要去找湘儿……”
湘儿?
“她跟着你吗?我怎么没看到?”夏如蓉更加狐疑了。
茯儿来找她时身边并没有跟着湘儿啊,怎么现在却突然说要去找湘儿?
“她原本跟着我,但要进宗阁时我让她在外等候,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可我却发病,等我想起来去找湘儿时……”
夏凝茯缓缓诉说缘由,包括刚才让夏柔婕在众人面前哑口的事也说了。
夏如蓉听的是一愣一愣,她惊讶的是五妹竟然这么大剌剌的替自己正名,甚至不管宗阁是否会遭受惩罚。
不过……这样也好,茯儿也忍让了太久,她会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了……
只是这消息传出以后,宗阁怕是麻烦大了,就算宗阁上千年来侍奉皇室,可这等欺君之罪就算将功折罪也于事无补……
夏凝茯似乎明白她在想些什么,淡笑道:“三姐,宗閣不會出事的。”
見對方還是疑惑的模樣,她笑了笑,摇头繼續道:“皇上也不是什麼傻瓜,當初爹决定昭告天下人我夭折的时候,已经先行与圣上交代过了,若皇上還是要因為今日我擅自主张搓破谎言,降罪宗阁,那这一切我会想办法的。”
其实她会知道这一些都是之前,不小心听到爹与皇族的人在谈话。
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她夭折的消息并不只有宗阁的人才知道,甚至那些皇族位高权重的人员,都知道这件事。
所以,这么做会不会招来什么祸事,她并不担心,但她担心的却是……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看着自己四姐的院落方向,心道。
她真不希望,因为她们两个私人的恩怨导致家里出事,她也希望她的双生姐姐跟她的想法是一样的。
毕竟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这么说,这也是生她们两养她们俩的地方,虽然这里并不怎么待见她,可基本的孝顺,她还是懂得。
至于现在最重要的是,必须要将湘儿找回来。
“你又是哪来的自信?你就不怕皇上为了保全颜面,就算早知道了,可还是会对宗阁有所惩罚,毕竟伴君如伴虎,有很多事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夏如蓉见她如此肯定不会出事,不免更加的疑惑了,她紧蹙着眉头,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很不安稳。
如果真的像茯儿说的那样,她应该要放心了,怎么她就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以往不管茯儿说了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的相信,没有半点怀疑,可这次……
一股不祥的预感一直拍打着她的神经,叫嚣着不停歇。
“如果真的是如此,那么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皇上的心思甚是难猜,这也不是咱们这些平民百姓可以了解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庸人自扰呢?三姐你暂且放心吧。”
夏凝茯笑着把玩着自己的手指,虽说的坚定,但说完其实就后悔了。
所谓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可不是用在位高权重皇上身上,只要皇上一个就不高兴,就能轻轻松松讲一个人像蝼蚁般捏死。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
虽然在替自己正名以前她早已想过会有如此糟糕的绝境,但她还是想要拼一拼博一搏。
没试过,怎么知道皇上不会是个明君?怎么知道皇上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
如果是呢?
想了会儿,她拍了拍自己三姐的肩膀,示意要她安心,又瞥了眼阳光缓缓西落的天际,淡笑道:“三姐,麻烦你替我准备今晚出门的行囊,最好是有一些好用的疗伤膏药,以备不时之需。”
见她心意已决,夏如蓉无奈的摇了要头,暗嘆一声,转身朝屋里走去。
自己五妹的性子,她哪能不了解?
她只是真的担心,哪天五妹真的会被她自己的执着给害了,可她又很了解她这妹妹的个性,只要决定的事,不管是谁都是说不动的。
而她也只能好好做着她的后盾,在最需要的时候帮她一把,这样就够了。
夏凝茯看着那倩影,欣慰的勾起嘴角,眼眶里却渐渐地红了。
她不是不知道三姐所担心的事,只是这一切既然已成定局,也没什么好逃避的。
突然想起什么,原本满是水雾的眸光瞬换上一道精光,她想了想,也跟着朝屋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