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又是与周炎待在一起的一天,炎热的天气无法让人外出,最好的方式就是在房间里玩手机聊天,或者睡大觉。
来的时候我洗过的衣服已经干了,但还在衣架上挂着。我将衣服收了起来,来的时候就背一个包,所以去分厂报道背个包就可以了,没有什么繁琐的东西要带过去。
第二天一早,我与周炎就出发了,他去上班,我去坐公交到分厂报道。因为没有工牌,坐不了公司大巴,所以只能坐公交车过去。到了指定的报道地点,已经有好多人在那里等待了,离开周炎看到昨天见过面的那些人一下子觉得无比亲热,互相打完招呼,就继续等待了。
报道的地点在分厂的一个餐厅,等所有人员到来后,整个餐厅密密麻麻全是人。看到这么多人,比昨天分到分厂的人多了好几倍,我猜想应该有别处招的人员,不然不可能会有这么多。当负责人说话的时候,验证了我的猜测完全正确。一个庞大的工厂,就是这些庞大的人员给支撑起来的,看到的此情此景与我想象中的工厂有太大差别。
我幼小的心灵,正在接受一次彻底颠覆我观念的洗礼。工厂的概念,我的心里从此有了另一个摸样,这个模样是我亲眼看到的,接下来,我将融入这个庞大的体系,并且我将成为他们中的一份子。等待我的,还有好多好多,远不止想象中的流水线那么简单。
入职手续不太繁琐,然而面对几百人,就有点力不从心了,可办理入职的工作人员还是拼尽全力,将速度提到了最快。这种办事效率,也许只有在一些私企里边才能看得到,偶然回家去办事,有些慵懒的工作人员打着哈欠慢吞吞的,根本不会在意外面排队等待的人有多少。
到了最后,才是安排宿舍,回头一看,很多人都是大包小包,焦急的在等待。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的,而那些人儿也是千奇百怪的。有些人,坐在行李箱上,无精打采的玩着手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在厮杀的游戏里潮起潮里;有些人,脸上充满了疑虑,一副惊悚的样子,生怕分不好宿舍晚上不知道该去哪里寄宿;还有一些人,去旁边的超市买了西瓜,拿在手里大口大口的在啃,惹来了旁边口干舌燥那些人的羡慕。
刚开始的时候人声嘈杂,议论声嗡嗡作响,死寂的环境被我们一帮人渲染的如同热闹的集市,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谈论的声音。路边不知道负责什么的大叔投来诧异的眼光,从我们中间轻轻的穿插而过。楼上偶尔下来一位员工,穿着拖鞋,睡眼惺忪,被我们这些突如其来的黑压压一片人惊得连忙揉眼睛,像看怪物一样扫视一圈匆匆走过,我们同样齐刷刷的所有眼睛瞅向他,这股巨大的力量让他不得不赶紧离开。
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宿舍安排一直没有着落。台阶上一个个坐了下来,猛看去,好像是逃荒到此的难民,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在这种炽热的天气,精力不管有多旺盛都会疲软下来。空气又恢复了死寂,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声音,刚才的那种热闹已经烟消云散,完全恢复了初到时的状态。
不管在哪里,都有一两个能给众人解闷的类似相声演员的逗逼,带给大家一瞬间的欢乐。就在这死寂的时候,其中一个家伙发出了一声怪叫,连打盹的人都瞪大眼睛哈哈大笑起来,气氛又变得热闹了。众人望着发声的那一片,投来了一种惊奇的眼光,但这种惊奇里没有恶意。
我领到钥匙的那一刻,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立马上楼去找分给我的房间。可是人太多,电梯一直上上下下,根本没有机会搭乘电梯。房间在六楼,不算高,我就走了上去,爬楼本来是小事一桩,可因为天气太热,爬到六楼的时候我已经满头大汗了。顺着房门号,找到我的那间发现在楼道最靠边的位置,不过还好,楼道边上有个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虽然没有什么可观赏的,但郁闷的时候望望外面至少可以透透气。
在门外我将钥匙插入,开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打开,正在纳闷,门就突然开了。是里面的人开的,开门的瞬间,我们面面相觑,我立刻说道:“你好,我是新来的,宿舍被分到这个房间了,谢谢你为我开门,我自己捉摸了一阵子没有打开,幸好有你的帮助,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来。”
“不用谢,里边被我们反锁住了,所以钥匙打不开。”他解释给我打不开的原因,我们简单聊了几句,他就出去了。别的床上的人还在昏昏欲睡,大概是上夜班的缘故吧!门口一张床空着,问刚才那个人说上面没有人睡,我就果断把包放在上面了。别人在睡觉,所以我放慢了我的动作,尽可能的把噪音降到最低,避免吵醒睡觉的新舍友。
床上除了几个破旧塑料袋外,什么也没有,我放下包,顺手把床上及床底下的垃圾收了起来,打算去楼下外面超市买床上用品。楼道里有个垃圾桶,扔垃圾非常方便,我将收拾好的垃圾带出来扔到垃圾桶,就坐电梯下楼了。此刻,太阳即将落山,楼下外面的人行道非常拥挤,来来往往的人基本都是工厂的员工,混在他们中间,我完全是一个工厂的工人了。此刻的心情,与分好宿舍之前大不一样,归属感这种东西,总能让一个人的心静下来。
一个枕头,一个凉席,一个薄毯子,床上用品就已经办妥。可是在临走的时候,总觉得还少点什么,一下子想起来了。洗澡得用洗发水沐浴露什么的,又走进超市果断将没有买的东西补上。至于牙膏,拖鞋,我自己都有。拖鞋,是从周炎那里拿的,他有一双多余的拖鞋,走的时候让我拿上,到了分公司就不用买了。他想的还是挺周到的,不过他的用意都是为了我,一双拖鞋能为我省下那二三十块钱。
将东西拎回宿舍,睡觉的几个哥们醒了,但他们有一个共性,没有什么话,我问一句回答一句,我不问他们也不会主动说。我原本以为是因为我新来的他们对我有所戒备,可通过我的观察他们之间也是一样,彼此之间很少说话,醒的时候只是拿出手机在玩,或者与微信好友聊天。一个房间的人,不说话是很压抑的,不过习惯的力量是很强大的,住进去没几天我就适应了那个没有什么声音的环境。似乎有点喜欢上了那种安静,你可以安静的玩手机,你也可以安静的写日记,没有人来打扰你,也没有人会在意你。
简单的收好了床铺,我就去吃饭了,问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去,得到的回答是上晚班的时候再吃,目前还不饿。所以我就一个人出发了,厂里的食堂不止一个,而我却找了半天,竟然舍近求远,跑到最远的一个食堂去了,进去后已经人走楼空剩饭也没有了。我只好原路返回,问别人后才又一次到了离宿舍相对近一点的一个餐厅。门口没什么人,进去后发现里边吃饭的人还不少,走到打饭窗口随便打了一份,晚饭的事我就这样解决了。
吃完饭出来不远处,有个不大的篮球场,几个员工正在热火朝天的打篮球,场外围观的人围了一个圈,貌似对篮球上心的人真不少。血红色的夕阳只剩下一丁点了,天马上进入黑夜,伴着这种霞光,我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就到了新的报道点,几天的培训开始了。一个个超大的教室,满满当当全是人,去的晚的连桌子都没有,靠最后角落的位置找张凳子坐下,就已经不错了。不过,培训的时候是什么情况,或许每个人都能想到,各玩各的,睡觉的姿势也是千姿百态。但刚开始的时候,听得一个比一个认真,渐渐地就像中毒一样,一个接着一个,一眼望过去全趴下了。
炎热的夏季,在挤着上百人的房子里,犹如蒸笼一般,头顶只有几个风扇在吹,根本无济于事。把手中的培训笔记本当作扇子,拿起来不停的给自己扇,可还是止不住汗水的到来。有人欢喜有人愁,私下议论声中,有人说培训这么舒服只需要坐着就有工资拿多培训几天是几天;另外有人又说,这么热的天,还是赶紧结束吧,在车间就算要干活但温度不冷不热,比这鬼地方可要舒服多了。还有一种说法是符合大多数人的心理的,来这种地方是来挣钱的,又不是来图舒服的,要是天天培训,是舒服了,可没多少钱啊!
朝人群看去,都是年轻人,估计八成都是来做暑假工的,上了年纪的只有少数人,他们显得沉稳了许多,对我们这些人的议论看起来并不上心,也不在意。他们只是默默的坐着,培训老师讲什么他们就听什么,生怕接下来的考试不及格,来影响个人养家糊口的重任。所以,他们的心中与我们想的有很大差别,年龄的界限和肩负责任的不同把我们分成了两种人,看似同坐在一起培训,但内心深处想的,往往千差万别。
年轻人的随性,说走就走,或许这是一个人在没有任何责任压力下的自由;中年人的沉稳,以图稳定,或许这是一个人在有了社会家庭责任后的担当。不同年龄阶段的人,有着不同的使命,在各种重担之下,不再随意,也不再随性。往往是理性占据了大多数,因为有一天,我们终会迎来各种责任和担当,而不再随意。这是成长过程中每一个人都要经历的,除非你把自己的人生规划的与众不同。
看着那些过来人,我不禁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担忧,本该无所畏惧,可是事实上,我已经默许了那种无奈。再看看旁边的一些同龄人,显然与少数上了年纪的人差别太大,一个个把自己收拾的油光满面,不仅时髦,而且精气神十足,根本不知道成年人的生活里到底有什么。也许,九零后生来就是乐观族吧,没经历过大风大浪,所以内心都是无尚光明和乐观的。我们的社会在进步,九零后与众不同的一面,也是这个美好的时代赋予的。
不论如何,我也在享受着培训期的不劳而获,对做暑假工的人来说,只是在数日子等待离去那天的到来,所以对于工厂的生活,只是一种人生体验,并没有那些为养家糊口到此谋生之人的长远打算。
入职后的日子,我终于有了新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