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工作中,都会遇到一些人和事,在我们的心里留下深深的记忆。工厂流水线的生活,并不是有些人说的那么悲哀,也不是有些人说的那么轻巧。别人口中听到的东西,永远没有自己亲身体会到的真实。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个世界的样子,你看到的是什么样的,它就是什么样的。工厂的生活,并不是冰冷的,相反,它是有温度的,也是有故事的。
流水线生活的神秘面纱,被一点一点揭开了,我有过一些恐惧,也有过一些遐想。不过所有的疑虑与担忧都是多余的,只有自己经历了,才会深刻的知道它真实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事实上,这也是一种工作,一种人群的谋生之路。同样,有些人在这里实现着梦想,也有一些人耗费着光阴。除了流水线的工作,别的工作也是一样的。
喊口号已经成了很多公司的共识,每天早会,一个响亮的口号会调动所有人的积极性,驱走慵懒和疲惫,为全新的一天迎来一个好的开始。如果你的公司每天都在喊口号,你不要忘了,很多工厂的流水线上,喊得口号也许比你们喊得还要响亮,还要有激情。好的东西都会借鉴,这并不是某一个公司的专利,据说在全球无数个企业里,几乎所有的企业都会喊口号,以此来调动员工们工作的积极性。
初到流水线,先是看着,看了一会儿,一个空位置就给我腾出来了。当自己做出第一个合格的半成品时,会有一种满满的成就感洋溢在脸上,那时候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随着业务的不断熟练,当自己能独当一面的时候,更是一种说不出的自豪。因为一个人的价值被体现出来的时候,就会觉得那是一种无尚的荣光,做起事来会更加有激情,以至于我都忘记了自己是在一条普普通通的流水线上作业。
卑微,只会出现在自己心里,当一个人没有觉得自己卑微时,是不会有人认为你是卑微的。很多人把流水线的生活看成是一种卑微,甚至有点看不起自己,当我真正成为一名流水线员工时,我发现所有的偏见只不过是庸人自扰而已。
我们一起来的暑假工,做起事来比那些老员工要积极的多,至少我们不会偷懒。所谓的老油条,指的便是混迹职场多年的过来人,其中也不乏有很多年轻人。我遇见一个人,年纪肯定比我要小的多,后来他到了我所在的同一条线上,经过聊天我们竟然是一个市的老乡,在遥远的深圳能够遇到老乡可谓是一种幸运。但当我发现他的为人后,让我觉得可耻,严重损坏了我眼中老乡本该有的形象。
我这个老乡是一个油嘴滑舌、偷奸耍滑的典型代表,得知我们是老乡后,他好意的过来教我如何偷懒如何混时间,如何不让自己那么累。表达了对他的谢意后,我一下子对这个人改变了看法,此人不可交。过早的进入社会,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在形形色色的社会中,一个人没有自我约束的人,很容易会受到社会负面的影响,让自己走向歧途,甚至成为社会的败类。
因为是老乡,所以我留意起了他的一举一动,最让我看不起他的一点,就是他每次都让小领导说,到最后直接变成了骂,而他自己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把脸皮锻炼的厚一点是好事,尤其对一个男人来说,可也是要分场合的。如果在所有事情上都一副厚脸皮满不在乎的样子,这就不是脸皮厚的问题了,而是耍无赖和耍流氓的行径了,这样的人会变得人人讨厌,别人甚至都不屑于看他的笑话了。而他,正在一点一点向这个方向靠近。
我不知道他的智商如何,但他的情商一定是不过关的。
我们一起进来的暑假工中,以广东人和江西人居多,还有一些少量的湖北人。来这里打工的人,有一个共性,家境一般。还有一种人,就是为了体验生活,只不过这种人太少。就连我,也会打着体验生活的幌子在别人面前去替自己伪装,其实真实的目的,还是为了挣点钱,给自己花销。
但是我们这一批人中,有些人真的很自强,目的是为了给自己赚点上学的生活费,从而减轻家里的负担。贫穷不是错,只要自己不颓废,终有一天,会改变贫穷的现状,迎接想要的生活。
你要知道,家境好的人,在寒暑假计划是关于一些出游,或者一些提升自己的各种培训,在这背后,都需要高额的费用作为支撑。普通人家的孩子,根本不敢有此奢望。
大家聚在同一个工厂,在同一条流水线上工作,是一种缘分。来的目的,都心知肚明,所以没有一个人会显露自己的与众不同,低调做事,是我们不约而同的约定。在这里,最多两个月,大家都会分道扬镳,回到自己的大学课堂,继续自己的学业。未来的我们,会去哪里,会有哪些自己的发光点,没有人知道。但我相信,所有人都一样,对自己的未来有着美好的憧憬,将流水线当作一次记忆,日后,不会再让自己回来。
我们的这条线,有两个瘦子一个胖子志,因为不是暑假工,所以他们做了临时负责人,看管整条线的生产进度。瘦子A来的比我们都早,是一个不太实在的老实人。有一次,换岗吃饭,我在另一个岗位上操作等吃饭的人回来,把产品放返了。瘦子A就在我身后看着,我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对我发怒了,一巴掌煽在我头上说:“你怎么搞的?都放返了,谁让你过来的?”
年轻人谁会受这气,我起来就向他还击:“你TM能不能好好说话,没看见这里的人去吃饭了我只是替岗?”我伸出去的拳头被旁边的人拉住了,一场决战也就自然而然化解了。过后想想,我觉得自己太过冲动,那一巴掌只是轻轻地落在我头上,我的反应太过激烈。自那以后,他收敛了很多,就算是别人出错,他也只是心平气和的指一下。语言上和行动上都有了很大改观。
事后很长时间,我和他都是互不理睬,渐渐我觉得没有必要较真,就主动与他说话了。再次和好后,与之前相比判若两人,慢慢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好人,已经成家立业,与我早已经不是同一路人,听他说那些往事,我心里倒是很同情。一度觉得我那天的态度,有点对他不起。
后来,我最后一天上班,临走之时,主动跟他说了几句话:“之前闹过矛盾,怪我年轻气盛,请别往心里去啊,我是最后一天上班了。”
他友好的与我握了握手,说到:“怎么会呢,时间过得好快,你们暑假工断断续续都走得差不多了。其实那天我也有错,都过去了。今后保持联系吧!”
瘦子B是后来来的,但他之前也在这个工厂干过,所以业务是很熟悉的。在我们这条线上,撇开业务之外,他就是一个新人,因为他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了。在我们面前,他基本上不说话,十分收敛,他算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来来回回,看着我们操作,整个流程他都熟悉,有人有不懂的地方,他会主动过来指点。很多时候,是我们自己把他喊过来的。
后来,彼此熟悉了之后,他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因为业务的熟练,大家也就认可了他。
我说的那位胖子,看起来并不胖,但他的体重很吓人,是为了区别瘦子我才这样称呼他的。相比那两位瘦子,志为人处世的方法要高明多了,什么事他都会与我们协商,绝不会强制性的惹得大家对他有偏见。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聪明才智,在领导和我们面前他都能讨好,周旋于两头,他做的游刃有余,让任何人都找不到骂他的理由。
在整个厂里,于我有交集的人也就属他,我们住的宿舍在同一栋楼上,但在宿舍楼上我很少见到他。志是湖南人,上完高中他就出来了,对于一些事,他的见解独到,看法新颖,让我深受启发。进入社会早的人,无论如何他们的看法会更加接近生活和现实。与过来人聊天,会让我发现自己的不足,同时还可以学到一些书本上没有的东西。
有时候,我们会在一起谈心,谈一些自己的想法,虽然他比我大一点,可是聊起来没有任何隔阂。在流水线上,我曾受他多次照顾,所以对他也是有一点感激的,彼此的为人互相都清楚,在一些事情上很合得来,聊天自然也不在话下。很多次,我都是与他一起吃饭,然后又一起回到岗位。
有一次晚上,我在宿舍,他微信约我到楼下坐会儿。我就下去了,买了两块西瓜,我们一人一块,边吃边聊。地上的烟头一个接着一个,志也不抽烟,是最近不久戒掉的。我们坐在墙角边,眼前就是一条热闹的小街,所有行人都是厂里的工人。我们聊了很多,现在想不起当时所聊话题了。两个人一旦有共同点,一旦走在一起,便会聊得很开,没有任何戒备。当然,这是熟悉之后的事情了。
就在不多几天后,志请假去了惠州,看他女朋友去了。看到他朋友圈动态的更新,我由衷地替他感到高兴。他给我说过,在这个厂里,我们走后他估计也走得快,留在厂里不是长久之计。今后的打算,还需从长计议。
在一个车间,混熟了之后,我又认识了别的部门的一个人,他叫阿贵。聊着聊着,他竟然也是我老乡,同一个市不同县的人。他的为人,与我之前说的那位老乡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与阿贵认识,绝非偶然,工作的要求,整个车间他都会去,见的多了也就熟了,熟了之后就什么也开聊了,开聊了之后也就知道了我们是老乡。与他聊天,源自于他的为人,每次经过他都会笑着打招呼,自然而然就成了一个车间的熟人。他的人缘是真的好,不管从谁的面前经过,都乐意与他聊几句。
阿贵为人朴实,不藏心机,这也是他招人喜欢的一个原因。因为是老乡,我们经常一起用方言聊天,听得旁边的同事目瞪口呆,好奇的看着我们两个发呆。中国的方言博大精深,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语言,可我们的方言一旦说慢点,别人是听得懂的。有时候,当别人听懂以后,会立马用普通话翻译过来问我们对不对。这种情况,在我身上也经常上演,有时候身边两个人在用粤语交谈,我偶尔听懂一句,也同样赶紧翻译出来问我说的对不对,惹得两个对话的人不得不笑出声来。
生活中有一些相似的细节,很多时候会重复上演,给人一种久别重逢的熟悉感,甚至会让人深思良久。阿贵来这个厂已经有几个月了,谈起打算,他的看法与志的看法基本相同,工厂绝非久留之地。
我走后的一段日子里,朋友圈看到阿贵真的回老家了,一直到很久,他都是在老家那边发展别的事业。不外出有时候是一个人最好的选择,只要能够解决生活需求,其实是没有多少人愿意背井离乡的。经常看到他发一些动态,在我心里,真诚的为这个工厂结识的老乡而高兴。
生命里遇到的那些人,都是一个个鲜活的个体,有着他们自己的个性和想法,用自己与众不同的方式生活着。虽然大多数人早已不再联系,但当你看到他们的更新动态后,会一下子想到彼此相识的那段日子,带你走进那个时间和地点,重温当时的相遇。在回到现在,会惊奇的发现,日子已经过去这么多。
这条流水线上,有一个线长,叫阿亮,云南人,他是负责整条流水线的。似乎我与云南人有着某种渊源,那年去北京,我的工作上的负责人颜班长是云南人,而在这里我要面对的线长也是云南人。应该是巧合吧,但通过这两次经历我发现,云南人骨子里有着一股不服输的闯劲,在选择在社会上去磨练自己。
很多人把阿亮叫做亮哥,他资历老又是线长,所以这个亮哥他是完全可以受得起的。阿亮皮肤粗燥而又微微发黑,身体也是微微发胖,乍一看就是一位八零后大叔,可是我错了。
有一次,我们闲聊的时候,互相问到年龄,他竟然比我小两岁,进而告诉我,我们中间好些人年龄都比他大。这让我有点不可思议,但他比我小两岁是事实,我告诉别人的时候,他们都不太相信。平时,他那些贪玩的举动,倒很符合他的这个年纪。
我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把自己锻造的如此刀枪不入,但他的社会经验绝对是非常丰富的。所以与他聊天的时候,我好奇的问过。经他给我介绍,我知道了他为数不多的往事,今天的他看来,只是轻轻地一笑,不会多说什么。
小学没有毕业,他就出去混了,被他爸不知道打过多少次,他的顽皮性格依然不改。在小混混里边,慢慢地成长着,屡屡被他爸拽回家,屡屡跑出去。他天生不爱读书,大一点的时候,他爸只给他路费,让他一个人出去混。就这样,经历过真正的无数次摸爬滚打,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做了多少份苦力活,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我问他对他爸的做法有没有怨言,他只是一笑,说道:“这有什么怨言,不读书是我自己选择的,他那种方法也是为了锻炼我。”
天底下,没有哪个父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有时候看似不正常的做法,其实只是为了吓唬你,真正的目的则是为你好。阿亮的倔强,在他的言行里看的出来,混到线长这一职务,完全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取的。在工厂,基本上没有国企里的那些关系户,都是实打实拼出来的。也许,这也是工厂里的一大亮点。一个企业,如果任人唯亲,可能也就不会真正的发展壮大,但国企就不同了。
后来,把我分到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去操作了。在那里,检查的人来的少,同事之间无所不谈。有一次,见没人过来检查,我打算趴下睡会儿觉,没想到刚趴下,就被检查的人抓了个正着。我睡梦中听见有人在喊‘起来了’,真奇了怪了,这声音好像在耳边,怎么这么近啊。
我扭头一看,糟了,是检查的人,真倒霉,我心里这样想着。立马坐了起来,其中一个男人的呵斥声紧接着而来:“你哪条线的?你的线长是谁?去,把他叫过来!”
在这种坚决的呵斥下,我没有一点反抗的理由,他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我只好起身去叫我的线长,身边一大帮人的眼神一个个朝着我的移动而移动,都憋着没有笑出来。我真的佩服他们的忍耐力,平时大家你言语我一语聊得可嗨了,这个时候,都成了哑巴。
等我把我的线长叫过来,他们就出去谈了,具体谈了什么,里边的所有人没人知道。他们一出去,里边的人这才疯了似的全都笑出来了,我看他们,就好像看了赵本山的小品一样,笑的合不拢嘴。在这里,可是从来没有这么狂欢过。我对他们说:“我去,你们笑够了没有,也太不够意思了,检查的人来了为什么不给我打声招呼?”
他们回答我了:“兄弟,不是我们不提醒你,是来不及了,刚看到他们过来,就直接奔你这来了,没机会提醒啊。”一个正在说着,别人又是一阵狂笑,但是,这种笑声里没有一点嘲讽的意思,大家憋久了借此机会就把所有的压抑全释放出来了。
这时候,我的线长进来了,让我出去一下。出去后,他给了我一张纸,让我写一份检查交给他,内容就是睡觉的经过和原因,是检查的那几个人的要求。离开的时候,他笑了一下,装作一本正经的对我说:“有那么笨吗,睡觉都被发现了。”
我进来后,里边的这些家伙又开始起哄了,七嘴八舌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
“兄弟,发现你还可以啊!做事怎么那么会做啊!”
“兄弟,你线长为什么屌你啊!真服了你了,还光明正大的睡觉……”
“兄弟,做事就得这么干。读书不能读死书,看来你不笨啊……”
“你这屌毛,看你做事就不是个好学生!……老实跟你说吧,就要这么干!不像有些学生,出来打工还那么老实,给谁看啊!”
“兄弟,那些个老是装逼的,不要理他们,领导,都是他妈的瞎混上去的。老实人,在这里没人会屌你,你以为你是千里马,没有伯乐的!”
……
……
面对这么一些或熟悉或陌生的同事,我们无话不谈,没有年龄界限,他们说的都是大实话,在他们嘴里出来是那么自然。但也不乏有个别人有些讽刺意味,但我又怎么能与他去强硬理论呢?没有那个必要。我的做法是,迎合他们的意思,一笑而过。
回到自己的座位,我赶紧将检查写了,胡乱编了一通,就当作是写作文了。写完,我出去找到线长,把检查交给他了,这个任务就算完成了。
回到我的岗位,大家的热议又开始了。得知我是一个打暑假工的学生,议论的高潮又一次喷发了。
“兄弟,马上要走了,挣几千块回去一定很高兴吧!“
“大学生,什么时候走啊?应该快了吧?好多都已经走了!“
“别回去了,兄弟,看你这样一天天工作做的潇洒劲,混下去一定会混的很不错的!“
“什么时间走啊?别回去了,读书没什么用的,读不读都一个样,我都毕业了!“
“兄弟,你还是学生啊!好好的暑假不在家待着跑这地方,有什么好感受的?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大学生是怎么想的?能有几个暑假?“
…………
等所有的激情释放完,就恢复了平静,他们开始全心全意将精力投入到工作中,我也开始认真工作了。
我旁边是一位老员工,与我聊过好多,他做事非常认真,告诉我他在这个厂已经工作了六个年头。一天,他突然将整个车间的流程写在一张纸上,然后递给我,让我看看,他告诉我整个车间就这么多环节。我没问为什么给我,但他回答我了。他说:“据我观察,你人真不错,发现你挺有才的,有空了可以看看这个,这个车间的整个流程也就这么多。”
虽然对一个即将离开的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用,但他对我的这种出自内心的帮助,让我十分感动,谢过他后我就将纸条接了过来,他又去忙别的了。能得到他的这个纸条是十分难得的,但他却如此轻易地给了我,若不是一段时间的相处和互相的了解,他是不可能给我的。要知道,很多单位的一些老员工,是不会轻易将自己的业务知识给别人的,哪怕自己带的徒弟,也是一点一点的去教。
人和人的相处,只要用一颗诚心去对待,往往换来的也是对方的一颗真心。一个人的一举一动,多多少少都会在留在别人的心里,虽然有些人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无比清楚。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经常以自己的小聪明去糊弄别人,原以为自己要高明很多,而结果往往是将自己的行迹暴露的一览无余。
另有一位同事,我不知道他犯了什么错,被他的线长不止一次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过。第一次,他的反抗出乎我的意料,两个人几乎要打起来了。可是后来接连几天,他的线长似乎在故意找他的茬,动不动的就过来说他。第一次之后,不管他的线长说什么,他都默不作声,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工作。
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人产生那么大的变化。问题最大,也就是走人而已,谁也不欠谁的。他后来的忍气吞声,让我都替他难受,那么多同事,没有一个人出声,空气也似乎凝结了起来。我那次睡觉被抓,同事们几乎接近疯狂的狂欢,而每一天他被说之后,大家都若无其事的工作,一点声响都没有。
他们之间,并不见得有过什么矛盾,人有时候还是太复杂,根本让人捉摸不透。所谓人心难测,说的不无道理。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每天过的都很乐观,说说笑笑成了我们之间的家常便饭。在这样的氛围里,一天天很快就过去了。
下班的时候,我将那条纸条给我的线长看了看,问他有没有什么问题。他惊奇的看着我问道:“你写的?”
我回答:“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一个老员工给我的。”
我留着没有什么用,就把那张纸条给了同事志,接下来他还要继续上班,而我已经快离开了,或许会对他有用。志接过纸条,看了看,就收起来了。
在我离开前,又来了一位同事,胖胖的身材,山东人,我一直不知道他叫什么,我也没有问,我就以F指代他吧。他就坐在我隔壁,我们是一条线上的,所以工作是我们两个人配合来做的。
F看起来呆呆的,通过相处我发现他是一个有目标的人,他呆呆的外表一点儿也反应不出他的内心。很多人对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人傻里傻气的,没有必要交往,工作上有什么重活累活,全部推给他就万事大吉了。就连我们线的线长,对他也是这般看法,只要听话,能够提高生产效率,别的都不去在意。只管让他干活就行了。
我眼中的F,是一个藏着智慧的人,那些看起来非常精明的人,其实活的一塌糊涂,远远没有F一半的谋略。也许我用谋略来说不太适合,但不管怎样,F都是一个目标极强的人,他同时有着一种不会轻易放弃的决心,这一点是很难得的。往往被别人忽略的,就是他的这种为人。
F是做餐饮的,他堂姐在广西桂林一家米粉店工作,所以他在哪里也工作过一段时间。除了桂林那家米粉店,他也在别的城市的很多家米粉店工作过,通过自己的勤劳钻研和学习,他掌握了很多种米粉配料。经过对比发现,全国的米粉种类很多,但唯独桂林米粉口碑最佳,而口碑又是建立在口感上的。据他说,做米粉不难,谁都可以做,难就难在米粉的配料上,不同人配置的配料口感不同,而那些上等的配料,都是不外穿的,要想轻易学到手,基本不可能。
他通过几年的踏实学习,给人家打工当助手,终于学到了配料的秘方。虽然我不懂,但听他说完我能感受到那种配料的复杂性,是用几十种配料混合在一起而成的。配料学到手以后,他就出来了,不想给别人打工,想回家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米粉店,但他缺乏资金,所以就顺便从桂林跑到了深圳,进了厂,阴差阳错的与我成了同事。
F喜欢嚼槟榔,上班的时候他总在口袋里装着一袋槟郎,拿出来给我一份,他一份,一起边嚼边工作边聊天。如果工作的时候不说话,真的会被憋死的,幸好那里的同事都很能聊,打发时间也就有了依靠。
F给我留下最深的印象当属他说的几句话,是这样说的:“我来工厂的目的就是挣钱,等我挣够了钱,就立马辞职,然后回家开自己的米粉店。”
他说的是那样自信而果断,说实话,我真的很佩服他这样有着明确目标的人,起码知道他自己要干什么。与他在一起上班,有时我会觉得自己就像废物一样,虽然还在上学,可一点儿目标都没有。虽然说,人都是在探索的过程中一步步向前走的,可如果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就不会走那么多的弯路而耗费时间。
还有一位同事,与我不是一条线的,但他经常从我们这边拿物资,有时候也会换岗一到两小时,让同线的同事去吃饭。就在这样的零碎时间里,我们渐渐的也就熟悉了。我和他经常拿口香糖在上班的时候嚼,所以我经常嚼他的,他也嚼我的。
原本以为,他和我差不多一个时间段来的,事实上他已经是一个好几年的老员工了。他为人低调,话不太多,做事有自己的一套风格。看惯了身边的老同事,他偶尔过来聊聊天,会觉得无比新奇。一个环境久了,如果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出现,对一切就失去兴趣了。
工厂里的生活,虽然说十分单调,但一直相伴的那些人那些事,不同程度带给了我一些见闻,从而让无趣的工作有了几丝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