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
关娵尔从床上坐起来,随手关掉了床头柜上的闹钟。
自从转学过来,有了陆之洲那个捣乱分子,她这日子过的不可谓不糟心。说起来,都怪那天陆之洲的神来一指,给她招来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关娵尔自问从来不是喜欢淌浑水的人,更何况搅入到这种争风吃醋的破事里来。虽然那天她对陆之洲不予理会,可这不代表人家不对她印象深刻。几乎是一上午的时间,全年级甚至大半个学校的人都知道了——大佬陆之洲对她这个转学生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她现在巴不得让陆之洲一剑断气。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她不找麻烦麻烦自会找她。关娵尔头疼归头疼,却根本没有想要做挡箭牌给陆之洲清理烂桃花的打算。那些个上门找她踢馆的女生,全都被她冷眼相待不为所动的赶了回去。
好在这些女生到底顾忌陆之洲的面子,暂时不会为难她。可对关娵尔来说,这到底不是一个长久的办法。
不过今天她可没空来想这些,今天她有约要赴,而且一早她就和吴素兰打好了招呼。匆匆吃过早饭,关娵尔回房间换上一身鹅黄色的纯色连衣裙,临走前反复看了墙角放着的竖琴好几眼,犹豫了一遍又一遍,到底还是没把它带上。
毕竟这样一来,不好向吴素兰掩饰行踪不说,还会平白惹得她又开始担心这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关娵尔一贯的原则——尽管这个原则最近被陆之洲一再挑衅。
想到陆之洲,她不由抬眼看了看对面的阳台。窗帘还拉着,说明人还没有起来。这样更好,她可一点儿也不想在小区里碰上他。
七点三十分,关娵尔谢绝了吴素兰要让司机送她的好意,拎了个小巧的挎包就出了门。
陆之洲这两天看着素来冷淡的关娵尔被他的那些烦人桃花骚扰,心里暗笑了好久。不过一回家他就有些不好面对和她卧室相对的尴尬场面。好在她也不想看见他,早早就会把窗帘给拉上。虽然这个避他如蛇蝎的举动让他莫名其妙的窝火,可是一想到关娵尔那个冷漠的眼神,他就有些发怵。
不过今天是周六。
许魏之一早就预订了他的周末,说是要好好“学习”,对付下个星期的开学考。
至于这个学习是真是假,就要问许魏之本人了。
不过陆之洲也懒得待在家,他从小就和他爸相克,碰撞摩擦不断,每个周六他爸轮休,他就一定要躲出去,免得两个人在家大眼瞪小眼,一言不合就得开吵。
是的,两个人。
他从小就没有见过他妈。等到懂事后终于晓得他妈去了哪里时,他就开始了翘英语课的习惯。
这是他的心结,无人能解。
好在他这人总是能另寻别的东西转移注意力,不会被当下给迷了眼。久而久之,他那混不吝的个性竟然给他带来个大佬的名号。虽然一开始他不怎么习惯,不过久而久之发现当大佬似乎也有特权,比如翘课再也没什么人会说之类的,于是才心安理得的当起了这个大佬。
不过他一点儿也没有身为大佬的自觉,好在平日里张扬惯了也没人发现,可如今关娵尔一来就让他吃了两三次绊子,让他莫名觉得自己——大佬地位岌岌可危。
算了,大周末的,干嘛想这种糟心事。许魏之可是约了他八点半在N城中心的图书馆汇合呢。
至于为什么是图书馆而不是别的地方,自然是因为许魏之那个始终放心不下他的老爹,一定要送他来和陆之洲碰面。许爸对陆之洲的印象极好:个头高长得好成绩好,只恨不得让陆之洲做他儿子算了。
当然,他并不知道陆之洲打起架来时不是个什么善茬儿。如果知道这一点,估计他就不会再让许魏之和他往来了。这两个家伙能瞒他六年也算不容易,有一个原因就是陆之洲打架几乎不会叫上别人,基本上都是单打独斗。所以许爸至今都很放心儿子和陆之洲玩在一起。
N城虽然不大,但却也是他们省内一个不小的经济中心。前些年更是飞速发展,连带着周边一些小城市也沾了光,壮大起来。
图书馆前两年重新装修了一次,变得更加气派。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去图书馆借阅学习,搞得那个地方的学习氛围十分浓郁。
管它真浓郁还是假浓郁,陆之洲都没有多大兴趣。等他慢慢悠悠踩着点去到图书馆时,许魏之已经等了十分钟了。许爸在他身边站着。看到陆之洲来,真叫一个眉开眼笑,拉着陆之洲说了一会儿话,让他们俩好好学习,这才满意的开着车子走了。
许爸的宝马消失在视线里之后,许魏之才松了口气,转头对陆之洲说,“我最近发现一个好地方,你不是迷上打桌球了吗?那儿场子大,咱们现在就打个的士过去,章子他们都还在等我两呢。”
陆之洲懒懒散散的应了一声,和许魏之一同走到前面地铁站那里等的士。中途二人路过图书馆旁边一家咖啡店,陆之洲朝里头望了一眼,然后眼神就定住了。
那个二二怎么会在这里?
关娵尔今天确实和人有约,是一个初中同学,名叫郑请和。在她家出事之前,两人关系一度非常好,可惜后来关娵尔一下子没了踪迹,过了一段浑浑噩噩的日子,两人也就断了联系。不过关娵尔那天晚上抱着竖琴时突然想起他的联系方式,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用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没想到居然果真联系上了他。
所以今天算得上是老友重聚,意义重大,关娵尔才用心倒腾了一下自己。
陆之洲看见她时,她正在专心致志的哼着一首她和郑请和原来一起学竖琴时学的一首歌。
没过一会儿,郑请和来了。
陆之洲只来得及看见关娵尔主动站起来和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打招呼,连正脸都没瞧见,就被许魏之给拉走了。
不过他敢肯定,关娵尔和那个男生关系好的不得了。不然她不会露出他从没见过的欢喜表情。
陆之洲突然就觉得今天出来这一趟很没意思。许魏之却没发现他兴致低落,自顾自的和他絮絮叨叨说着那家新来的桌球场。说着说着,他突然鼓捣了陆之洲一下,一脸八卦,“哎,说真的,咱们初中时那个悦悦妹妹,还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呢。她要是晓得咱们洲哥对别的女生一见钟情,岂不是要哭瞎?哈哈,洲哥啊,这桃花债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陆之洲还正想着那男生到底什么来头,想着关娵尔身上那件鹅黄色的连衣裙,这下子被许魏之一鼓捣,不由得把气全撒出来:“你就巴不得看着我焦头烂额是吧?什么悦悦妹妹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说起来,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关娵尔穿着那件鹅黄色连衣裙的样子,那颜色衬得她比平时更为白皙。整个人充满着一种娇娇柔柔的气质,活生生一朵等着人呵护的白莲花。
全然不像在他面前的样子,冷漠不屑,活脱脱一朵带刺的玫瑰。
这同一个人,在不同的人面前,怎么还就有几个模样呢?
其实陆之洲没发现,他真正不爽的不是看见关娵尔不面对他时的另一个模样,而是这副全然不同的模样,不是因为他。
说白了,就是吃味。
不过陆之洲这个幼稚鬼从来就没有过这种经验,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吃味。即便当时又旁人指出来,他也只会觉得匪夷所思,然后认定那人危言耸听。
因为这个小插曲,导致陆之洲一整天都玩的没滋没味。那个所谓的悦悦妹妹,的确是一个爱慕他很久的一个小他一届的学妹,名叫齐悦。人长的娇娇小小白白嫩嫩,说话声音也嗲声嗲气,让陆之洲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更让陆之洲不爽的是,这个齐悦居然也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裙子。
陆之洲于是很顺理成章的迁怒了,全天下来都没给过那个齐悦好脸色看,搞得人家满心欢喜的小姑娘莫名其妙的委屈,最后被哭哭啼啼的送回了家。
晚上回家的时候,他依旧和许魏之一道。许魏之到了桌球场就发觉陆之洲不对头,可又自觉没人惹他,揣着糊涂观察了他一天,现在两人独处,终于问出了口,“我说,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陆之洲闷声闷气答:“没事。”
许魏之:他要是真信了才有鬼呢。不过看陆之洲一副没心搭理他的样子,许魏之也就识趣的没有多问。不过他转念一想,又问了另一件事,“洲哥,你说……那个关娵尔,你对她到底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他现在巴不得想整死她。先不说见面之后她坑了他多少次,光是今天早上的偶然发现,就让他心里莫名窝火。
陆之洲没有开口,许魏之也不晓得他到底在想什么,两人在岔路口分开,陆之洲一个人边踢着路边的石子儿边朝前走。
走到小区门口时,没成想又有了意外发现。
关娵尔还是穿着白天里那件很衬肤色的鹅黄色连衣裙,现在路灯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动不动的。仿佛又回到那天偷窥时的感觉,陆之洲突然就觉得她天生适合现在灯光下面,那才是她独一无二的美的时刻。
陆之洲原本还在纠结要不要走过去,好巧不巧的,正碰上关娵尔抬头往他这里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