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燕拍拍衣摆,站了起来,朝场边喊道:“我认输啦。”
今天向憧没有再独自待在角落,而是坐在余云的后面,这件小事让余云有些欣喜。
他走回看席,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不知何时坐在旁边。
那女子一身蓝衣,相貌清丽,面容恬淡,十六七岁模样。嘴角挂着一缕似有似无笑意,看着极为舒服,像一株幽谷中静静绽放的兰花。
面对这美到极致的女子,从未跟异性打过交道的向憧却说不出的不自在。他僵着身子坐下,那女子却主动开口道:“胜得漂亮。”
这女子声音清脆,如清风吹过麦田般让人舒心,加之身上传来的淡淡芳香,温柔的目光,此情此景,换谁来都会感到心旷神怡。但向憧却觉得头如针刺、股如锥扎,他武功再高,也从没遇到过这等场面,只想拔腿就跑。
向憧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脑海中一片空白,道:“应该的。”
还没说完他已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巴掌,还是始终想不明白怎么会如此慌乱。
前边连花说道:“师弟,走。”
余云回了声,站起身来,向憧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对着余云道:“加油。”
余云神色忽然变得古怪,道:“好。”
向憧一想,心中顿时大窘,余云早已跟他说过,自己今天是要认输的,自己还为他“加油”,真是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余云见他状态不对,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道:“你陪姑娘聊聊天,待会我再来找你。”
尽管也不懂男女之事,但好歹跟师姐相处几年的余云比向憧还是高到天上去了。
向憧木讷点了点头,余云还未走远,旁边那女子又道:“我长得很丑么?”
向憧双手并在膝前,低着头道:“没……没有,你很漂亮。”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向憧将内力在体内运行一周,将紧张强压下去,呼口气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看席上?”
那女子朝前排的陈尘努努嘴,说道:“陈尘堂哥带我来的,我叫陈笙兰。”
向憧“哦”了一声,道:“我叫向憧。”
另一边比武台上,余云刚要认负,连花忽然叫住他:“师弟。”
余云好奇问道:“师姐,有什么事?”
连花犹豫了片刻,道:“其实,我最强的武功并不是流云诀。”
余云有些惊讶,不明白师姐为什么在这时候跟他说这些,还是问道:“那师姐最强的招式是什么?”
连花将剑鞘别在腰上,双掌放在身前,掌心上下相对,余云看见这起手式,惊喜道:“这是……”
这是太和派的无上掌法,羲和掌的起手式,而要学会这套掌法,必须习得羲和神功,否则使出的羲和掌只得其形,却不会得其神。
一股恐怖的内力在连花被红色衣衫包裹的娇躯内缓缓运行,沿着特定的经脉行径,尽管没有被释放出来,那股强大的压力却让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
同样是至阳至热的内力,那天谢秋明的火极剑与连花的羲和神功想较,就如萤火比皓月之辉。
有人把这届摘花大会上的四名明显超出其他人一档的强者:连花、刘易、向憧和陈尘,称为摘花四杰,现在众人才发现,这四人的实力,还远不只是他们臆想的那样简单。
哪怕自己已经足够努力,也有诸多奇遇,师姐却始终像是远处的地平线,在自己道路的前方,可望而不可即。
但这也才是他一贯认识的连花师姐。
连花双手在身前回旋一圈,然后朝前方空处轻轻一拍,内力由掌中涌出,磅礴热浪朝余云卷来,令他口焦舌燥,却兀自在那咧嘴笑个不停。
看席上诸多弟子,除了惊讶于连花武功之高深外,进入前四的其余三人中,陈尘面色不变,刘易稍有动容,向憧则是有些担忧。
陈笙兰看见他脸色变化,好奇问道:“怎么,那女子武功很厉害么?”
向憧叹了口气:“这应该是太和派内至高内功心法,羲和神功,当真是玄妙无比,威力无穷。”
陈笙兰眼波流转,她虽不会武功,却对这方面的知识非常感兴趣,问道:“我不会武功,可否讲一下这羲和神功厉害在哪里?”
向憧道:“我们习武之人,通过内功,修的是天地元力,炼的是经脉真气,气沉在丹田,呼吸吐纳也只不过是借天地间的清气服食养身。但羲和神功居然可以与太阳共鸣,将太阳之力化作元气,融入内力中,天生便是极阳的功法。可能是孤陋寡闻,但我真的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内功。”
讲解武功时向憧又恢复了从容神态,陈笙兰听得怔怔出神,问道:“你与她比,孰高孰低?”
向憧沉吟半晌,摇头道:“这实在很难说,她内力不如我深厚,但我内外武功都不如她高明,比试起来胜负也就在一瞬之间。”
人情世故或许不通,但论起武学造诣与见识,向憧却远非同龄人可比,寻常人只能看出连花武功高强,他却从一招半式中察觉了不少端倪。
扭头一看,陈笙兰美目正盈盈望着自己,向憧只觉得心跳一滞,像是漏了一拍,叫道:“你看着我干嘛?”
陈笙兰一笑道:“那我堂哥与那连花比起来又如何?”
向憧道:“也一样说不清,我还未见过你堂哥全力出手,但哪怕是低,也不会低太多。”
陈笙兰道:“那你武功与他们难分高下,怎么还用这把剑来比试?不觉得太托大了么。”
向憧握着那刻着粗浅花纹的劣质木制剑柄,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终究说不出来。
家中原本还算富裕,但为了给母亲治病,已经是散尽家财,所以自己要来参加摘花大会,父亲才会千百个不愿意,甚至闹得父子二人几乎决裂。
一路来到道山,身上没有多少盘缠,连每天吃饭都是道士见他可怜,好心邀请他一同用膳,穿的是也从家中带来的仅有的几套粗布衣服。
这剑是他幼时练习用的剑,早已磨损,剑柄处花纹已看不太清,剑身也有了许多锈迹,他也想换,但他又哪里有钱去买一把好剑呢?
向憧情绪有些低落,他不是像连花那样练的拳脚功夫,因此功力再强,也需要利剑辅佐,用这把破剑去对上陈尘、刘易这样的剑道高手,相当于自废了三成武功。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时,一把雕刻着凤凰盘绕纹路的精美深色剑柄递到他的眼前。
学习过剑相关知识的向憧认得出来,这剑柄与剑鞘都是用上好的小叶紫檀阴沉木制成。
阴沉木是指木头埋于地下千年,变化发黑而得,极其珍贵,号称“神木”。
紫檀木质地坚硬,纹理细密,千年成材,可谓名贵无比,是“木中帝王”,小叶紫檀木更是紫檀木中的精品。
小叶紫檀木向憧还在王府中见过几回,可这小叶紫檀阴沉木,只有在传说中听闻过,是神品,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眼前这一块小叶紫檀阴沉木雕刻成的剑柄连剑鞘,就是万两黄金,也绝不可能换得来。
陈笙兰俏皮地噘着嘴,毫不在意道:“喏,拿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