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憧很紧张,上台的时候双腿都在打颤。
当他了解陈尘的实力之后,面对庞燕时的从容冷淡便荡然无存。
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要看陈尘与连花的比试。
也恨自己不争气,明知道惶恐的情绪不会帮助自己,却仍旧像缠着自己的蛛网,无法挣脱。
只有手中的兰心剑传来淡淡的凉意。
陈笙兰借给他的这把剑叫兰心。
紫檀木隐隐传来幽香。
念头转到它处,紧张感也淡了些许。
不管怎样,他是打心底里感激那个姑娘,如果不是这把剑,对阵刘易的时候不会赢得那么轻易。用木剑跟那种级别的高手对阵,恐怕自己只会败多胜少。
不止感激,他还感动于这种不求回报的付出,如果陈笙兰是为了在他身上获得什么利益才借剑于他,他也不会这么动容。
可那个姑娘偏偏没有,这么贵重的宝剑,只说了句“拿去用”,就这么轻巧地递了过来,像是给远道而来的好朋友,送上几枚家乡的果子。
不计回报的恩情才最难还,向憧嘴上不说,心里却感觉沉重无比。
陈尘心中苦涩,还在想着叶轻裳的事情。
那个忽近忽远、若即若离的女孩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陈尘只觉得自己人生中第一次遇到如此令人困惑的问题,越想越得不到答案。
至于摘花大会,与那个恬静的女孩想比,又算的了什么。
场上两个人各怀心思,向憧的眼神落到陈尘脸上,陈尘看似不经意的扭头,又在看席上匆匆一扫,眼神里充满了失望。
一道钟声响起,在场中回荡。
“太清派,陈尘。”陈尘面无表情报上师门,语气说不出的低落。
“我是向憧。”
太阳正好是最烈的时候,一滴汗珠从陈尘眼角划下,他眨了眨眼睛。
向憧身影一闪,抓住这片刻的时机,提着已出鞘的兰心剑冲了上去。
只要再赢下一场,他就能拿下冠军,得到两个承诺,然后他会马上向两位掌门求一味药材,如果没有,也还能向皇室开口。
那样娘亲的病就有救了。
哪怕再卑鄙无耻,付出再多代价,他也要赢。
兰心剑携着狂暴的内力斜着掠上,与饮月剑交击在一起。
向憧的实力很奇怪,他有最强的内力,也有最弱的招式。在本届摘花大会上,根本没有人见过他用出精妙的剑招,从来都是以力破巧,因为他的内力实在太强大了
一般而言,内力高强的人也会兼修外功招式,因为武功是施展内力的途径。
只有内功的人就像没有智力的壮汉,徒有力气,却只懂挥拳头。
偏偏向憧就像这样一个弱智壮汉,哪怕对上刘易,他也没能用上什么高深的剑招,只有一些江湖中人都懂的基本的剑理。
陈尘硬生生接了这一剑,朝后退了几步。
尽管招式如同孩童,但只论内力,这一届摘花大会确实无人能出其之右。
一剑方逝,下一剑又劈头盖脸紧跟了过来,向憧十分清楚,招式是自己的弱项,因此要尽可能将对方也不能使用这份优势。
尤其是陈尘的开天剑法,绝对不能让他用出来,只有以快打快。
向憧双手持剑,绕着陈尘,兰心剑“唰唰唰”如暴风般刺出,剑气纵横,舞出一片白光。
陈尘一手持剑,一手捏作剑诀,被逼得只能疲于抵挡,没有余力反攻。绕是他,也不敢无视兰心剑的锋芒,更是被向憧抢到先机。
两人瞬间交手二十余招,陈尘忽觉额头鬓角一寒,猛地一扭头,居然被削下几根头发来。只怕慢上几分,这脑袋便要变成两瓣。
他也被打的心头火起,到目前为止,至少他还是对余云存了惺惺相惜之情,出手间都留有绝对的余地。
相比于胜负,他还更看重风度,但这场举世瞩目的决战被余云演绎得煞气十足。
当下不再留手,出手道道狠厉,也朝着向憧周身要害招呼,尽管还是被压制,却将局势略微扳了回来。
可惜他实在是冤枉向憧了,在如此高速下尽全力挥剑,还要躲避陈尘的攻势,已经达到了他的极限,实在是控制不了剑走的路子,现在也全凭感觉在与陈尘对战。
陈尘正愁于无法脱出剑圈,向憧却忽然露出一个破绽,陈尘眼神一亮,毫不犹豫左手剑指朝向憧腰间刺去。
这一指哪怕刺中,他自己身上也会挨向憧一剑,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但要躲这一下却是非常的简单,陈尘给对方留了充足的余地。
向憧忽地一惊,他的对战经验实在太少,此刻只想到保全自身,朝后退了稍许。
陈尘便是算准这下,立马收工,驾起轻功全力朝后奔去。
向憧暗道不妙,但失了先机,论轻功他远不是陈尘的对手,只能在后面追赶。
来到台边,此时向憧还落后他几步,陈尘微微一笑,内力从丹田毫无保留释放而出,饮月剑划出一道冷厉而优美的弧线,朝后面挥去。
“开天剑第一式。”
向憧吃了一惊,但箭在弦上不可不发,也不必考虑招式的问题,兰心剑带着他强横无匹的内力正面迎上。
一声炸响,比那天连花所造成的更甚,滔天的气浪朝四周疯狂散去,灰尘漫天中,陈尘居然被震得退了两步,脚后跟踏在边界线之上。
饮月剑冷光聚合,由上而下斩出,在烟尘之中,画出一道令人心醉的下弦月光。
“开天剑第二式。”
向憧接下第一剑后不仅不退,反而向前进了一步,但这般硬抗而不是选择去卸力,实在不能算是明智的行为。
但陈尘就在那里,只要再把他逼退一步,只要一步,自己就胜了。
那一步的距离,横亘在两人之间,近在咫尺,又远若天涯。
向憧面色狰狞,大吼一声,强行压下身上的疼痛,像是一个远古的战神,朝第二道开天剑气斩去。
“轰!”巨响如晴空霹雳,声震四野。石砖地面像是沙子,被轻易地震散碎飞,砸在围观者的头上,比武台再经受不起这般摧残,从两人交战处绽放道道裂隙,像天北冰原上的大裂谷,狰狞可怖。
烟尘中已看不太清两人的身影,只有模糊的影子描绘出他们的轮廓。
向憧咳出一片血迹,也不顾擦,大叫着朝面前那朦胧的影子冲去。
“开天剑第三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