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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一切之因(1)

十年之前,大沧历六五四年冬。

近百年来沧息帝国的势力越来越庞大,凭借着百万帝国军出征战无不胜,不但血洗海国、吞并夏蒙王朝、镇压西荒十六部,甚至野心勃勃地将利爪一次又一次地伸向了天炎。

在沧息的黑铠帝国军面前,天炎人终于明白了与武道和军队相比,术法是如何的渺小乏力,根本无法阻拦帝国军的战马铁蹄,将属于自己的土地一寸一寸肆意掠夺。

节节败退中夜王盯上了沉没之地的妖精,传闻她的眼睛是黑暗的源泉,如果能得到那只左眼中的力量,整个沧炎大陆的格局都将倾覆,天炎人毫无疑问会成为这片大陆的主人。

于是他向占星台上的女巫求示,在茫茫星盘中选定了淮音种下迷心蛊,遣队出发。

为了避开沧息的眼线,一只沦波舟已经在水底潜行了数月,从天炎帝国出发经由碧落海,直接绕到了最北端的踏羊岛登岸,这里是离沉没之地最近的部落。

随行的数人都换上了踏羊渔民的装束,一个人看着眼前八岁的孩子皱眉道,“你的脸……”

淮音罩着灰袍子,全身都缩在里面小小的一只,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下。

一个又一个的脓包,稍微一碰就渗出黑血。

天炎兴术,然而术法的每次修习必定伴随着同等力量的反噬,越高级的术法反噬也越痛苦,作为天炎最强术法的掌握者,夜王一脉为了转移反噬,会从家臣中选择一个合适的人作为“斛”,来承担所有术法的副作用。

她拉了拉兜帽,将自己的脸藏进阴影中。看什么?又不是她自己愿意弄成这个样子的,她有些委屈地想。

“没有办法暂时消除么?这样太明显了,根本靠近不了决夕,或者还是换一个人执行任务吧。”

“星盘是不会出错的,这丫头是指定者。”另一个人说,“没办法消除,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子殿下修习的术法是多么高深,虽然年纪还很小,一身灵力早已和陛下差不多了,他的斛谁能解得了。”

“好吧,那我们怎么做?这座岛与决夕离得并不算远,听说有渔民曾在风浪中迷失方向踏进了沉没之地,第二日仍旧好端端地回来,或许我们可以直接过去?”

“不要贸然动手,决夕的力量绝不是你我可以想象的。先在岛上住下探清情况,要记得,沧息大军正在压境,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是的,愿神佑天炎。”一人十指微拢拇指相扣,垂头低吟。

剩余所有人都结出手印默念道,“神佑天炎。”

淮音对他们的谈话内容毫无兴趣,只转头张望着远处几个渔民孩子打雪仗。她本来就脾性顽劣,因没有术法天资被家人厌弃,后又送到宫中做斛,更是没有机会与同龄人玩耍,此时趁一个不注意便溜了过去。

“你说你是从哪里来的?”为首的渔民孩子长得很壮实,皮肤晒得黝黑,倒是不介意加入一个玩伴,只是好奇问道,“你干嘛老是遮着脸?”

淮音抬头从兜帽中露出一点,“从南边来的,我长得丑。”

“哇,真的很丑!你们看她脸上都是脓包诶!”

“闭嘴!”为首的孩子叫道,“就你话多,不想玩就回去帮忙拉网捕鱼去,阿爸说了,来踏羊岛的每个人都是客人,你懂不懂。”他转身对淮音伸手,“大人嘛肯定都是要谈事情的,你就过来和我们玩吧。”

淮音下意识地抓住了那只手,抬头正对上大大的笑脸。

后面几日淮音很快与他们打成了一片,玩腻了所有的游戏,一个孩子便偷偷摸摸地提议去沉没之地探险。

“那太危险了,阿爸从来不让我靠近那边的。”

“哟哟哟,伊索是胆小鬼!块头长这么大有什么用嘛,胆子小的像芝麻一样。”

“哈哈哈,我去!这岛上都兜了好几遍了,过去看看嘛,我可以从家里拖只小船来!早就看过了,从最近的地方划过去,要不了一个时辰。”

“奇奇,你不怕被你爸打呀?”

“嘿嘿,他不在,和离冰城来的老爷们谈买卖去了。”

“我不敢……大人都不敢去沉没之地,说那边有妖怪!”

“孬种,这我们一去,回来不就有本事跟他们吹嘘了?新来的,你怎么说!”

淮音埋头看了眼手腕上的伤,依旧在不断腐烂、没有丝毫愈合迹象,想来是迷心蛊的效果。她吸了吸鼻子,从小在天炎长大,北境的寒冷让她很不习惯,“我去。”

“看看,人家都说去了!你不去便滚吧,以后也别和我们一起玩儿了,哼!”

“那好吧,我也去嘛。”

奇奇果然拖了只停在岛边的船来,几个孩子装模作样地带了船桨、绳子、凿冰锤,瞒着大人悄悄向沉没之地出发。碧落海看上去风平浪静,实则海底暗藏无数激流旋涡,行到一半小船便被水流吸住,只在原地拼命打转下沉,费尽力气也划不出暗流。

“呜呜呜,怎么办。”胆小的几个已经抽泣起来。

“我想回家……”

“跳船!我们游过去!”

出身踏羊岛的孩子各个水性都极好,然而厚实的棉袄吸足了水变得沉甸甸的,刺骨的寒冷也很快将每个人的力气耗尽,眼看离岛边和沉没之地都有着十足的距离,一时绝望哭喊起来,“救命,救命!”

淮音不会游泳,挣扎中沉得很快,全身没入冰蓝海水连一句话都叫不出来。

在渐远的同伴求救声中,她在水面下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红色身影踏水而来,每走一步,便有无数的冰凌咔嚓咔嚓在她身后凝结,瞬间将半个海面都冻成了冰。

她被一只苍白有力的手拉上冰面,同伴们全都被救了起来,个个冷得发抖,头发上全是水很快冻成了冰渣。

眼前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黑发微卷垂在腰侧,左眼泛出些深紫色,蹲在冰上与他们平视道,“你们胆子好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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