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上前,将前面的士兵一个一个扶起来:“陌子雪跟你们是一样的人,一样的痛恨那些残狠的王侯,一样的仇视那无穷无尽的战争,一样的无力于生离死别,一样的人。”
那些被他扶起的士兵,握紧了他那双手,听得他那番话,神情激动,要说的千千语皆咽在肚中,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唯有脸上的泪水是内心惊涛骇浪的真实反应。后面的士兵也便自觉的站了起来。
他转了一圈,回到中央,铿锵有力的声音有如天神的号召:“但是,我们还要战,不是为了那王侯,而是要用我们的双手为我们自己拼出一条路,一条通往和平安宁的路,是好儿郎,便要志在四方,我们战,为我们的兄弟姐妹而战,为我们的父母亲人而战,为那些和我们一样生活在困苦流离中的百姓而战,我们战,收拾这残破的江河,拼出一个盛世昌和!”
他抬起头,望着面前那几万的士兵,满意的看到他们脸上的恨,他们脸上的希望,他们脸上那因他的话而扬起的无限的斗志。
一声轻吟阳光中,那把青冥剑快如闪电的出鞘,剑光森冷,寒气迫人。
“可是,这位兄弟,却因为陌子雪的过失,出师未捷身先死,陌子雪本该以命填命,可是我,还要留着这条命,为我们共同的大业而努力,为那些千千万万的百姓而图谋,所以,陌子雪在这里以血盟誓,此类事件,绝无二次,如有违背,天代灭之。”
剑光闪过,那吹毛可断的青冥剑已然在他的左臂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将那紫色的衣袖染黑,如一朵墨菊,绽放在所有人的心中。
“大帅。”士兵们匍匐于地,高声长呼:“愿誓死追随大帅。”
那一声一声,从喉管里,从骨头里,从灵魂里喊出的声音,震彻山谷,令听到的人皆是热血沸腾。
白水盯着他左手臂上划开的伤口,亦没有忽略他右手臂上更重的伤,面色寒了下来。
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师父,她收服的是人心,他要的却是人的灵魂,他一次又一次的用自己做赌注,去赌他要的东西,这般手段,如何不让人臣服,只是,天下,当真有那么重要?如若是真有一天,他赌输了,是不是连自己也搭进去了呢?
很多年以后,白水才知道,陌子雪当初用自己设下的豪赌,是算尽了天下才下的赌注,所以绝不会输,但是他却算漏了自己的心,于是他的生命中出现了唯一的变数。
那个变数,便是她。
只是,那时,她最忧心的还是他的伤口,她和他早就连在了一起,他流血,最痛的,却是她。
天渐渐暗了下来,这场因为鲜血而引起的新兵哗变,也因为鲜血而得到了彻底的平息。
那般震天动地的呼喊声响起来的时候,青儿待在门口,激动的几次就要忍不住冲出门去。皆被水墨音制止了。
而水墨音,躺在床上,滑落一滴泪来。
水儿,如果之前,这条路你还在徘徊,现在,却是真的要开始了。
那么,你可知,这条路,有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