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艾文奇确实去泡过温泉，但那也是上古时代的事情了。
当这种蒸腾的雾气出现到他眼前时，他才隐约回忆起之前的事情。
对。克纳万夺似乎有个女儿，但在很久之前病死了。
具体来说，是在十年前——那时，艾文奇进行了两年半的魔法训练。
那个人一直躺在特殊的仪器中，连说话的能力都没去，更别说“增进感情”了。
艾文奇走出更衣室，还没进入露天温泉，就感到了这种“室外”和室内的温度和相对湿度的差距之大。
深夜的星空是幽邃的。蒸腾的白色雾气叹息着，向极远极远的天际探出手来。
“哟，艾文奇……”
艾文奇早就感到豪本的动作了。他也没有不识趣地多开他的手。
“咋了？”
“哈哈……没想到啊。”豪本盯着艾文奇的胸和腹看了会儿，“你看起来细皮嫩肉的，身体还不错哟。”
艾文奇总觉得豪本的这个动作意义不大。
步入温泉，浸于温水，艾文奇坐了下来。
人工痕迹很粗犷，但边缘的粗岩石的光滑度却异常舒适。
虽说是温泉，艾文奇所感受到的，也只是“水在流动的热水池”。
扫描。
整个温泉的构造被细腻的魔法改动过，所以入水和出水都很平缓。
从整个水池的最中间耸立出来的，是一尊不拘小节的半身虎雕像。
这个温度……和克纳万夺家里的相比，这还是有点细微差别的。
“哈——”
艾文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全身的肌肉舒展了开来。
愁云惨淡——也算不大上，但前景确实不大光明。
这样想着，艾文奇便又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肌肉。
“对了，艾文奇大臣。”豪本自然地出现到了艾文奇身边。
艾文奇发现，自己竟然没有预判到豪本的行动。
“你知道亚人的定义吗？”
他的语调是微微上扬的，很符合他“幽默轻松”的人设，但抛开其他的，“思考问题”确实让艾文奇感到了精神放松的方法。
“这个……”艾文奇发现自己也确实不大明白。
“亚人是，生理结构和人类相似的生物的总称。”
克劳顿的黑发中的白色有点显眼，但混合起来，却不觉得违和。
“哈哈，是啊。”
拨开水层，豪本的双手交叉着背在脑后。他倚在边缘的岩石上，比艾文奇先望向了天空。
然后豪本也不这么说话了。
这么想来，似乎来这里泡澡，气氛更尴尬了。
“我先出去了。”
片刻，克劳顿是第一个进浴室的人，也是第一个出浴室的人。
他的身体理所应当地强壮，即使不用看，艾文奇也知道上面存在大大小小的伤痕。
走上台阶，他忽然回头，看向了艾文奇。
“艾文奇，明天要注意一下啊。”
“是啊，不用你担心了……克劳顿。”
艾文奇本来想说他的外号，但没有想出来。
不过，在那种眼神下，他就算想起来也不会说出来吧。
而，在那种军人的严肃之下是什么，艾文奇也感受地不大清楚。
在克劳顿走了一段时间后，豪本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或许他刚刚一直在屏息。
“哈……克劳顿那家伙终于出去了。”豪本俯下头，将头发向上捋了捋。
“艾文奇，哎……你应该知道自己来这里的意义吧。”豪本忽然变得严肃了点。
“是指……？”
“虽说亚人的形态是相近的，但说到底，还是存在差异——就和不同肤色，不同发色的人一样。”豪本将水端了起来，还有温度的温泉没有从指间漏下去。
“连接他们的，是统一的信仰——哈哈，或许我们也应该这么做。”
“所以，我这次扮演的是阿堪林立斯的什克教信仰者？”
“或许会更糟糕。”豪本爽朗地笑了起来。
“我要先回去了——不过艾文奇，你觉得我算不算亚人？”
“你？”
艾文奇抬起头，叹了口气：“不算吧，应该是‘高智慧物种’那样的东西。”
“不过可惜，没有死的话，我还算是人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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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谈判，也是第一次的正式谈判，是从这一天的中午开始的。
就算大家都知道“推迟到第二天”只是个不知原因的借口，艾文奇一行人也将昨天的正装换成了备用的一套。
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这次的谈判非常正式，按照豪本的预计，大约要进行7天。这已经是“国与国”之间小型谈判的时间了。
但，主权问题不是可以讨论的问题。这也说明，阿堪林立斯的军事实力还是不行——仅仅是那七人，就可以让科贞莉如此忌惮吗？
而且，自己这些人“丧权辱国”的骂名是背定了。
艾文奇通过深呼吸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
不论如何，在这个关键的节点上，谁都不能掉链子——就算自己只是一个象征，不起到什么实际作用。
吃过早饭后一段时间，在昨天的驼背亚人的带领下，他们走出了别墅，而在跨出门前的阴影，亮眼的阳光承到眼中时，艾文奇才真正看到了，感到了北方的亚人自治区的市风市貌。
现在是中午，这附近的行人却比预想中的少，看来，很多阿堪林立斯人小看的亚人的执行力，要胜于他们自己。
街道非常干净，论功劳，除了勤劳的清洁工，就是这种特别的行道树吧。
这里的树非常奇特，树枝和树叶连在一起，成为片片矩形镂空的超大叶片。
白色树皮包裹的树干分环，每个目测有手腕粗的节各自凸出。
看上去像是裸子类植物，但现在没有结种，艾文奇也不敢确定。
树和树间，是绿意浓的草坪，类似蒲公英的花朵正静静地在交错的矩形的阴影中绽放。
在这样的冬季，竟然还有花在开放。
这条路非常宽，但现在没有马车——他们没有用马车来接自己，也应该是想让我们感受一下这里的环境吧。
虽然处于隐藏愤怒和悲痛的状态的克劳德并无心观察周遭的场景。
其实也没走多久，艾文奇一行人就到了开会的场地，
这是一个巨大的半球，半金属半泥土的炼金物质组成的八条穹骨从正八边形的八个顶点向中心拱去，骨和骨之间的膜，则是另一种艾文奇没有见过的材质。
水色。不论是通过肉眼，还是通过元素感知，艾文奇都会得出“这层奇异的东西在流动”的结论。
艾文奇想起了芬茵斯的流动龙鳞。那层半透明的高元素物质的防御力确实很让人头疼。
他仰起头，率先跨过了这层“人造龙鳞”。
这是真的跨越。守门亚人用了一种简单的标记魔法，打开了“门”一样的缺口。
豪本的出现比预想中的稍稍慢点，看来，他已经感受到这里面的什么了。
跨越的途中，艾文奇就感到了。这层膜的稳定度远次于龙鳞，但即使如此，栋大楼，也算是艾文奇见过的最坚固的房屋了。
进入房间，艾文奇反而觉得这里的阳光更加强烈了。
地面的材质和外面的穹骨相同，而一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高台上的人群。
虽然艾文奇不想相信，但这里的人确实都是平民，而早那之中，还有为数不少的人类。
艾文奇发觉到可劳顿啧了一下嘴。
登上台阶时，艾文奇并没有听到议论声。
但“让谈判在群众下进行”，也确实是一种很冒险的方法。
后继影响不论，在这个过程中，群众的呼声对整个局势的影响非常大，谈判的语言和策略也要进行一定的修正。
可惜，艾文奇之前并没有听说过这种环境——看豪本的脸色，艾文奇觉得他也没有听说过。
台顶，由彩玻璃铺成的巨大横窗的十字彩印，正印在银色的长桌之上。
长桌的一面，是空出来的三张椅子。艾文奇坐好，豪本刚想开口说话，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对面的一位长着长角的亚人就站了起来。
“啊，同胞们。请你为‘神之子’的到来，献上最高的赞礼!”
欢呼声震耳欲聋。
豪本悻悻地闭上了嘴，但艾文奇已经获取到了最初级的信息。
这些人身上的衣服是奇艺的掺金布料制成的多层素装，边角的金属色格外明显。
而区分七个人职位的，除了他们的个人形象外，还有胸前的红色编绳，和最外层的薄白色上的花纹。
这种绳，是攒着细宝石的多层红线重叠而成的。看上去，就有种高贵的感觉。
七人中，有六人是在各个位置有结的，刚刚开口说话的那人，胸前则是两道没结的细绳。
等等。
艾文奇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在那讲话的牛角亚人的左边三人的最中间，身挂印有波浪状的红色花纹的单肩披风，将胸前的粗编绳顶到水平面的黑色长发——
是芬茵斯。
艾文奇倒吸一口凉皮。
这时，年轻的牛角亚人露出了微笑：“好，让我进入正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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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判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冲击性的环境和欢呼，喝倒彩，都打乱了艾文奇一方的说话套路。
主要是打乱了克劳顿的套路。
感到如此地力不从心，艾文奇还是第一次。
“好，我们会考虑阁下的意见的。”考顿眯起眼，搓着手腕。
他顿了顿，让人群安吉不公平了下来。
“但请阁下一定不要忘记，神赋予你们的使命。如今，你们已经辜负了太多太多，神选人所培养出来的，如此孱弱的神之子，要如何面对最终拣选？”
但艾文奇至少知道，正在说话的牛角青年的名字是考顿，“神之子”也是说的他。
“神之子的实力，你们大可放心——而打着神的旗号分裂我国，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这点，请你们一定要明白。”豪本没有站起来，他交叉着双手，抬起头。
赤黄。
“如果你们一定要坚持与我们阿堪林立斯对抗的话，那我们也只好和你们奉陪到底了——上一年的军备竞赛，可不是毫无成果的。”
通过元素波动观察时，艾文奇也发现了，这家伙比自己想象中要强很多。若是就在这里直接战斗的话，自己赢得也不轻松——但偷袭成功的话就不一定了。
所以他的这句话话也意外地有道理。
总之，艾文奇还处于云里雾里时，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已经达到休战期了。
主要是因为钟响了。
“哦。”考顿——或者说，‘时之流’停止了自己的攻势，“今天就到这里吧。和豪本先生谈论，真是在下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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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赤的黄昏下，艾文奇一行人移动到了别墅。
晚饭时的气氛很压抑，艾文奇也没什么优雅吃饭的闲情逸致。
疲倦的豪本也没有说多少俏皮话，就去休息了。在艾文奇去楼顶的占星市时，他和从浴室中出来的克劳顿擦肩而过。
虽然“星”这样的东西只是元素形成的错觉，但贯彻在这之中的，仍是人对未知的想象。
终末之前也提到过一种假设，但此时的艾文奇也已经想不大起来了。
躺在仰椅上，艾文奇用纯粹的视力观察一尘不染的天空。
说是占星，艾文奇也只是在这里发呆。而且，艾文奇也不会占星。
他只是觉得，那种氛围有点微妙的舒适罢了。
感到厌倦，他便离开了仰椅。
走廊内，凉蓝色的月光透过墙壁和窗的阻拦，印在了室内的方砖上。
树影婆娑，微微摇曳的阔叶阴影突破了冷酷的黑棱角，流了出来。
清风徐来啊。
艾文奇深吸了一口气。
拐角处，艾文奇感到了一丝异样。
那是艾文奇刚刚熟悉的波动。
考顿从阴影中渗透了出来。
“神之子啊。您，知道自己的任务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