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墨诧异，她没想到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这句话的会是宣池，这家伙出身武将世家，自然也不是什么无赖的混不吝，但也从来都是十分桀骜不驯的人物，不上战场的时候甚至比单青还要随性一点。
她没想到宣池会帮她说话，刚刚李韫说话打了半天太极，半句表达意向的话都没说出来，典型的想要赶人了，相比之下，宣池却一开口就是愿意合作的意思。
陶墨缓缓走回原处坐下，心平气和道：“我相信殿下不会没有派人查过我，我不是朱景山的亲女，这是我的把柄，证据也不是找不到，这够不够？”
这几日，原本的何岁的灵魂已经完全大好，甚至隐隐有压迫穿越女的架势了，只是这穿越女一朝得势，行走坐卧皆离不开一堆婢女，竟叫陶墨连个单独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何岁恢复了朱家嫡女的身份，陶墨的身份自然免不了被人怀疑，以李韫的能力和底里的人手，查出她的身份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李韫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但面上也终是平静下来，道：“自然不够。你不是朱家的孩子，却可以明目张胆地占用这个位置，朱景山必定在保你，他为什么要保你，甚至不惜混淆朱家血脉？”
李韫这语气着实算不上好，甚至带了点逼问的意思了，但陶墨只是奇怪了一瞬李韫对她莫名的敌意，并未深思。
李韫能够摆出谈话的姿势，已然是极好的了。
“自然是因为我能保他啊。”陶墨笑起来。
“洗耳恭听。”李韫喝了口茶，道。
陶墨却不急着同他说这些，转而问道：“科举舞弊一案，可还没结束呢，礼部尚书扳不倒，底下一些小兵小将总还是可以收拾的吧，殿下准备怎么办？”
李韫怔了怔，突然笑起来：“我说他怎么想起来的这主意……”
“什么？”宣池问他。
李韫回答道：“礼部这次能从科举舞弊案中摘出去大半，只怕少不了这位娘子的功劳。”
宣池了然点头，随即皱紧了眉头。
陶墨便笑眼弯弯。和聪明人讲话就是这点舒服，不用做那么多解释，对方自己便能想通。
陶墨自认不是个聪明人，但她实在不喜欢和蠢人聊天。
“娘子当真是聪明，同时和我们两方合作，哪边赢了都能获利。”宣池嗤笑道，“可你也不怕哪天被朱景山发现了？只怕到时候你会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才好。”
这才是宣池的说话方式。
陶墨反而舒了口气，笑道：“我既然做了，自然有完全的准备，必然不会被他发现。”
宣池不信：“那我这就让手下的人帮你送一封信到朱家去？”说着，就真的想问身边的人要来纸笔。
陶墨面上淡然：“您送过去便是，您倒是瞧瞧，是我的话管用，还是您的信有用？”
宣池便笑，他虽是武将，但写封信说些实话挑拨离间还是能做到的，便是朱景山这次相信了陶墨，心里却不可能不留下什么痕迹。
“况且，便是他怀疑我了，我自然也有办法，让他没办法站出来。”陶墨施施然道。
宣池便不说话。
“哦？什么办法？”李韫已经差不多平静下来了，遂饶有兴趣地问道。
陶墨笑起来：“我不是朱家的女儿，不仅如此，我还要同你们合作，试问，若是我手里没有两个朱景山的把柄，我哪敢这般大刺刺地继续呆在朱家？”
李韫也笑，他的神情看起来放松了一些，陶墨却觉得不是这样。
“你是谁的人？为什么一定要留在朱家？”李韫问道。
陶墨要被气笑了，她从前怎么没发现李韫这么固执死心眼？
“我再声明一遍，我不可能是太子的人，因为我给你的名单句句属实，这些东西作不作假，一试便知。”陶墨深吸一口气，道，“这份名单足以给太子一个重创了，如果是他派我来得取你的信任的话，他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他不可能这么傻，也不可能这么自毁长城。”
李韫点头，对于他的第一个问题，他似乎只是例行公事一般地询问而已，陶墨解释完，他也不再多问，即刻便继续了后一个问题，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要呆在朱家？”
陶墨呆在朱家只是为了一个正式的可以跟她契合的身份而已，她修补者的身份，如果没有正当的身份，必然会引起时空不良反应，到时候被时空排斥出去，可没有地方给她哭去。
事实是这样，说却不能这么说，陶墨便含糊道：“我留在朱家，自然是因为我在那儿有在乎的人事，这同您没关系。”
李韫却没有放过这个话题：“朱文均？”
陶墨露出诧异的神情——她真的挺诧异的，她顿了顿道：“您怎么知道我兄长的？”
李韫也诧异了一瞬，道：“自然是因为……他在帮我做事。”
陶墨配合地露出惊讶的神情来。
“我兄长？”
李韫点头。
陶墨便又问了几句，李韫都一一答了。
有了这个岔子在，谈话的气氛终于算是缓和下来，陶墨同李韫仔细谈了几句，又介绍了一下欧明的来意——同她是一样的来意，她介绍欧明时用了黎老夫人的名义，如此，便比她轻易许多地赢得了宣池和李韫的信任，几人一同谈论了许久，气氛好到陶墨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好些年前，她还是李凝，李韫还是太子时的场景。
也只是仿佛罢了，事情发展到现在，哪里还会有当初那么单纯的时候？陶墨低了低头，没兴趣回想从前那段时光，也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趣，遂行了一礼，同李韫告辞。
陶墨带上帷幂，同欧明一起，悄悄地从李韫的包间回到自己的，大周朝民风开放，男女大防并不十分严重，但两个女子在男子的包间待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不免会遭人怀疑诟病，故而即便是这周围都是李韫的人，她们也还是小心为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