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淑媛尬尬地笑了笑，缩了缩脚，藏于棉裙下。本来就因为衣着寒酸而不好意思，被汪若芸如此一说，不由得想起，鞋面上打了补丁呢，但愿汪小姐没看见。
只听汪若芸又道：“节俭好是好，可终究有些人不如我这般倾慕王后，又偏偏还爱慕虚荣，说东道西。这种人最是可恨。因此，适当地打扮打扮，也是好的。”
道理我懂，可是要拿得出干货来啊……
“我倒是有个心思，怕说出来王后嗔怪若芸不懂事……”
“汪小姐多虑了。有什么就说吧。”林淑媛笑道。
汪若芸握住林淑媛的手，道：“前日里，家中为我准备来参加礼宴的衣裳。本来吧，家中的衣裳一惯都是凤仪布坊做的，裁缝们都是极熟悉的……”
凤仪布坊啊？全城最好最贵的裁缝店哦……长寿的下巴虽还昂着，神色却软了几分……
“我说你的衣裳咋就这样好看，原来是他家的！”长阳赞道。
林淑媛笑着点了点头。
“可偏偏这回他们的头像是被门缝挤了，做出来的衣裳不是大了，便是小了，只有三身儿还算合适。”
什么叫被门缝挤了啊……
到底做了几套啊？
“于是，我便琢磨着，那些个做得不合适的，浪费了也怪可惜的，不如送人吧！思来思去，送别人都不合适，不如就送给王后和公主们吧，反正我们的身量都差不多……”
差不多么？长寿左右打量着母亲和姐妹们的身材。
“那就不必了吧，汪小姐。”张果儿不冷不热道。
“乐安。”林淑媛喊道。“既然汪小姐有这番心意，应该谢谢汪小姐才是。”又转头对汪若芸道：“那就多谢若芸小姐了。”林淑媛将另一只手搭在汪若芸的手背上。
汪若芸见林淑媛没有拒绝，立刻欢喜道：“那明日我便着人把衣裳送到府上来！”
汪若芸心下暗自得意，你看，这不，哄住三个了！不对，林淑媛都被哄住了，剩下两个也没什么难的了！
一个穿着体面的老妈妈进来，对大家行了一个礼，道：“请各位贵客移步前堂，桐心小姐就要行及笄之礼了。”
众人纷纷起身，随老妈妈往前堂走去。
长阳挽住汪若芸的手臂，道：“我们走吧，去看桐心过礼。”虽然自己头上插着一枝竹棍儿，但好衣裳已然在眼前了，长阳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且她也乐意借汪若芸的面子狐假虎威一回。总好过去挽林淑媛那硬得如石头一般的胳膊吧……
汪若芸愣了一下，旋即将心中的厌恶摁下去，笑道：“那我们便一起去吧。”
看着长阳挽着汪若芸走到前头去了，长阳忍不住对母后埋怨道：“母后难道不知道她有多可恶吗？怎么肯要她的衣裳！我就是再没衣裳穿，也不穿她送的！”
“小孩子家，不要意气用事！那么多人看着呢，怎能拂了她的一番心意？”
“她的心意！我看她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那也要受着。”林淑媛在长宁和张果儿的搀扶下，也随人群往门口走去。
林淑媛心里十分明白，儿子张德瑞的事，不能说和她无关。但是，人家示好了，何不顺水推舟？化解敌人总好过树立敌人。已然是落水的凤凰了，还敢骄傲么？再说，虽然长安那边时不时有送财物来，可到底是见不得人的，不能让张隆昌知道，并不敢多要。最关键的是，只有这一条线还有一丝反扑的机会。只等着那老女人命归西天……
前堂里，已然坐满了女眷，各色的纱衣罗裙撩人眼目，各式钗环佩饰叮当作响，满堂里弥漫着各种或淡或浓的香味。
按大齐习俗，女孩子及笄，要由女性长辈协助行礼，表示在长辈的教导下，女孩子长大成人了。而成人的女孩子越尊贵，越是不肯轻易见男子的。因此，行礼的堂内只有女眷，并无男客。
林淑媛等人走在后面，自然来得也晚，登得堂来，已然是座无虚席。正要找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突然听得一个老妈子喊道：“吉旦王妃，还有几位公主，请上前入坐。”
一个穿着比林淑媛还体面的老妈妈笑容可掬地走过来，对林淑媛行了一个礼，道：“请王妃到前面就坐。”
林淑媛缩了缩脚，道：“就不必了吧？”
衣着寒碜不说，还是个败落王妃，坐前面去，不是自讨笑话么……
“小姐和夫人特意吩咐过，一定要请王妃和公主坐前面。”
这样啊。林淑媛举目看了看堂里衣饰华丽的夫人小姐们，心道：“裴家都特意安排了，如若还不上去，便是拿大了。”便动步上去了。
果然，第一排的位置上，空着五个座位。空座的旁边，坐着一个风韵犹存打扮妖娆的妇女，她旁边，则坐着汪若芸。
“这位是汪府的韦夫人。”老妈妈介绍道。“赵夫人和汪大小姐身子不舒服，没有来，就有劳韦夫人和王妃说话儿了。”
林淑媛对韦氏笑了笑，点点头，喊了一声韦夫人好。
韦氏早已将林淑媛母女几人打量了一番。这些就是鸡蛋王家的女人哦，果然是一幅穷酸样儿啦……
见林淑媛问好，韦氏十分勉强地笑了笑，笑容还未完全成型，便将脸转了过去。
林淑媛的笑脸成了肉包子打狗。
不过也没啥，早已经习惯了。有朝一日……
见林淑媛母女几人依次入座，老妈妈一脸喜气地对大家喊道：“请各位贵客安坐，我们小姐的及笄之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堂里顿时安静下来。
首先出来的是裴夫人丁氏。不愧是大家闺秀出身，她对宾客们说了一席十分得体的答谢辞，然后，一身华服的裴桐心出来了。
今日，她果然打扮得比平日更动人些。一身淡粉的纱衣长裙，脚登镶金嵌玉彩云履，腰间佩着明月玉兔凝脂玉，项间挂着东珠碧玉金项圈，头上更是满头珠翠珠光金色。她今日梳了时下最流行最难梳的垂鬟分肖髻，左边的垂鬟处，留了一小片青丝没有戴首饰。那是留着行礼用的。
“桐心小姐今日好漂亮啊……”
“你看那一身衣裳，可是最好的杭绣。”
“还有那个项圈上面的珠子，好亮好圆……”
“听说，裴家有意在今日的礼宴上为裴小姐选一位公子，也不知哪家的公子有如此福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