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铭心听他们说话,大半都不太明白,却也不好插话多问,只冲余大通拱手回礼。
书生又倒了一碗酒,自顾仰头喝掉。端木铭心忍不住问道:“你说的穿肠草,可是毒药?”
书生瞥了他一眼,答道:“比鬼面蝎毒差许多,却也是穿肠烂肚,奇毒无比。只在神农山上,才长得出来。”
端木铭心吃了一惊,问道:“那你还喝,这可如何是好?”
书生大笑出来,答道:“我喝得,你却万万喝不得。”说完拎了酒坛子,自顾走到叶正那桌坐下。
端木铭心莫名其妙,也跟了过来,却见陈永福神色紧张,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劝道:“福伯,没事了。”
陈永福点了点头,只说道:“好,没事就好。”
书生只看着叶正,问道:“你出来查案子,何苦带个拖累?”
叶正摇了摇头,答道:“他不是拖累。”
端木铭心反应过来,不禁心中有气,看着书生,问道:“我自己要来的,你什么意思?”
书生瞥了他一眼,叹道:“进了江湖,很多事情,可就由不得你了。”
端木铭心愣了一下,颇有些感触,江湖里的事情,确实很麻烦。
叶正接话说道:“过两日,他就走。”
陈永福也看向端木铭心,点头说道:“不错。你别再闲逛了,是该早些回去。”
书生“嘿嘿”一笑,目光闪了闪,又说道:“现在走,也还有机会。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端木铭心怔了一下,问道:“舍得什么?”
书生却不理他了,转头看向叶正,目光落在那把剑上,低声问道:“十几年了,为何偏偏这个时候,离开平城?”
叶正沉默一阵,答道:“或许,时机到了。”
书生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叹道:“但愿,我们能做朋友。”
叶正侧头看着他,没再接话。
书生大笑几声,起身拱手说道:“告辞了。”说完拎了酒坛,大步走了出去。
端木铭心看着他走出酒店,心中颇多疑问,转头看向叶正,低声问道:“他是什么人?”
叶正答道:“青龙会,有个龙爪,很厉害。”
端木铭心却没听说过,又问道:“那他,救我做什么?”
“不知道”,叶正摇了摇头,答道:“总不是坏事。”
陈永福长叹一声,插话说道:“小公子,别留在边城了。谁知道那些人还会不会再来,下次可未必有人帮忙。”
这几日,都是乱七八糟的事情。端木铭心也没了心情,看了两人一眼,说道:“不喝了,我们回去罢。”
叶正站了起来,说道:“好,回去。”
陈永福当即招呼来伙计,结了酒钱。三人一同走出酒店,回到城南宅院,又各自回房歇息。
烧刀子劲道十足。端木铭心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心中一阵惊慌,猛地坐了起来,深吸了几口气,走过去拉开房门,却是陈永福派人来请他。
仆人领着端木铭心,走到陈永福卧房前,径直推开门,侧身让他进去,又在外面将房门关好。
屋子里愈发乱糟糟,桌上地下堆满了各式账册。陈永福坐在书桌旁,探出头来,扫了端木铭心一眼,当即起身走过来,招呼他到圆桌旁坐下。
端木铭心左右打量几眼,心中暗自感叹,边城不过一间柜面,竟会有这么多账册,吴世叔他们着实辛苦。
陈永福给端木铭心倒了一杯凉水,先问道:“今日之事,小公子怎么想?”
端木铭心不想让陈永福担心,摆了摆手,笑道:“不过一场误会,福伯莫再想了。”
陈永福双眼通红,面色沉重,摇头笑了笑,说道:“现在不比从前了。你还是快些回去,跟小月把大事定下来,安心读几年书,考个功名,成家立业。”
端木铭心却挂念起柳依依,摇头叹道:“我又不是小孩子,福伯别再操心了。”
陈永福沉默一阵,低声说道:“二爷的飞书刚到,扬州还有大事,他赶不过来。丢银子的事,我会给老爷一个交代,你不要再管了。”
银子,已经找回来了。端木铭心皱了皱眉头,心中犹豫不决,要不要跟福伯说出实情。
陈永福叹了口气,自顾说道:“朝廷里变动很大,丰利号的事情,上上下下很多人盯着。六扇门的孙捕神,都不敢轻易插手,你又何苦再牵连进来。”
端木铭心也不在乎,更不关心什么朝局变动,见陈永福忧心忡忡,当即下定决心,低声说道:“福伯,你放心罢。银子已经找回来了,武总镖头带人送去燕京分号了。我只顾着吃酒,也没来得及告诉你。”
陈永福愣了一下,目光闪了闪,问道:“这么快,就找到了?”忽然又笑了出来,看着端木铭心,点头说道:“找到了就好。你快走罢,跟叶捕快一起走。”
端木铭心舒了口气,说道:“不用着急,等武总镖头回了消息,我就赶去京城。”
陈永福又愣了一下,摆了摆手,说道:“我留下,等消息。你明天就走。”
端木铭心也想早些走,快点追上柳依依,可又心中不忍,想了想,说道:“福伯,你也几年没回老家了,跟我一起走罢。”
陈永福笑了笑,说道:“银号的事还没了结,我只怕走不了了。”
端木铭心皱了皱眉头,又说道:“福伯一把年纪,该回老家了。等我回去,跟吴世叔说说。”
陈永福低头思量一阵,长舒了口气,说道:“我老了,能帮老爷一点,也是一点。你长大了,以后想做什么,就去做罢。”
端木铭心愈发挂念柳依依,点了点头,起身说道:“福伯,你也累了,早些休息罢。”
陈永福跟着站了起来,拱了拱手,低声说道:“你明早走,我就不送了。二爷吩咐下来,朝廷有人想清查丰利号的账。我要赶紧理出来,派人送到京城去。”
端木铭心明白,官银的生意,须得小心谨慎,点头说道:“福伯不用管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陈永福上下打量端木铭心几眼,才将他送出卧房,只抬了抬手,又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