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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兄长

尽管温灵筠万般纠结,还是不情不愿地被林恩平带回了云州,温灵筠之兄温迁因在飞云谷破解机关时不慎中箭,已先一步被送回云州,在林家的庄子上疗养。

林恩平先带温灵筠去见了他的父母双亲,林父林高泊面容和蔼,一见面就嘘长问短,显得对这位故友之女关怀备至,而林母则大为不同,由始至终一言不发地端坐在上位,在温灵筠打算以晚辈的身份上前拜谒时她却冷着脸走了,离去的姿态倒是称得上端方优雅。

林高泊微露尴尬,连忙解释说他的夫人近来身子不适,温灵筠也象征性地关切了几句,心里则不以为然,他们兄妹俩如今是寄人篱下,哪能对主人家的态度有什么不满呢。

叙过话后,林高泊亲自领着温灵筠去温迁养病的房间,看到床上那个胡髭凌乱的青年男子,温灵筠觉得他比上次在齐水镇相见时又瘦削了些,不禁叹了口气,若她在这个世界真有这么一个亲哥哥就好了,那样即便遇到再多磨难,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时时感到茫然无措。

不想身旁的林高泊竟也跟着叹了口气:“衍之贤侄昏睡了三日了,怎么还是一点起色也无呢?”

昏睡?他不提温灵筠还没有察觉,如今仔细一瞧温迁的眉宇间似乎凝结着一些青黑之气,先前只当是他病中虚弱或是大夫用了什么药,瞧仔细了却觉得像是中毒之症。

温灵筠上前为温迁把脉,林高泊很是吃惊,林恩平便笑了笑只让他父亲安心:“筠妹如今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且让她试试看吧。”他先前是见过温灵筠用迷药制服烟霞的,虽然一时不慎又让她逃脱,但他没来由地对她充满信心。

温灵筠把了脉,又问伺候温迁的人要来了近日给他服用的药方,将其中删减了一半药材,另加了解毒的阿里红和鹤虱,交代下人重新抓药煎熬。

下人见她一个小女孩,显得有些踟蹰不定,赶紧看向林高泊,林高泊接过方子看了看,仍是半信半疑,温灵筠解释道:“我……家兄受的箭伤上渗入了一种蛇毒,那种毒蛇为蜀中特有,山里的猎户时常将这种蛇毒涂在箭上,遇有猛兽只需射伤其肌肤见血,无论伤势轻重,即便是猛虎巨蛇也坚持不过半刻,先前开的药方虽能压制毒性却不能彻底根除,若再不用对症的药只怕就来不及了。”

林高泊见她不像信口胡说,这才急令下人出去买药。

温迁自服下重新熬制的解药后,到快入夜时脸上暗色渐退,终于恢复了些正常人的气色,林高泊不住称奇,对温灵筠前些日子的经历兴趣倍增,认为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高人搭救和教导。

温灵筠心中有结,只推说那个药方是在蜀中听一些老猎户说起,并没有透露关于杜子敏或孟夫人的事情。

但晚宴后林高泊兴致盎然地提起过去武林中发生的几桩惊天动地的大事时,除了疑是前望月庄主的袁让,还有一个名字引起了温灵筠的注意——孟杜。

根据林高泊的描述,绛州孟家世代行医,门下弟子无数,方今世上有许多药典医书都是出自孟家人的手笔,在十余年前孟家家主之位传到孟杜身上。

据说孟杜算是一个天生的医术奇才,年纪轻轻名声便已盖过家中的许多长辈,不知何时江湖中开始有传言说孟杜已研制出一种奇药,能令行将就木之人返老还童、重焕青春,这种事听来荒谬,但各种传闻中却形容得有板有眼,这样的稀世奇珍自然能引起各路人马的强取豪夺。

孟家为了应付那些正邪两派前来逼药的势力不胜烦扰,当时朝廷势弱,江湖帮派力量强盛,有人试图以武力威逼,于是在某个冬夜,孟家人连夜撤走,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往何处,有种传言说孟杜是蒙受仙人赐药,大抵是合家迁往仙境去了。

杜子敏,敏同皿,子皿孟,孟杜,温灵筠已大概能推测出当年孟家的遭遇,他们被某股力量追杀,就像温家那样死伤殆尽,却有孟家家主和孟夫人侥幸存活下来,那种返老还童的灵丹妙药温灵筠相信是没有的,孟家只因怀璧其罪落得家毁人亡,那么温家呢,温家灭门惨祸的背后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次日清早,温灵筠用过早膳后便去查看温迁的病况,查出他脉象平和有力,气息也很顺畅,便放下心来打算再去煎一道药,方要起身,就听到外边似乎有人议论着什么,其中还提到了他们兄妹的事。

“……老爷就是菩萨心肠,也不忌讳这温家的两个祸星,听说这家人除了这兄妹俩都死绝了,这种孤煞之命的人到哪都只会带去晦气。”是个少女的声音。

有一个女声接口道:“谁说不是呢,这种事信总比不信的好,要不怎么这温家公子好容易从歹人手里逃脱,却又中了什么蛇毒呢,可见有些人的命数是天生带煞的。”

温灵筠坐不住了,正打算出去看看是谁在外边乱嚼口舌,一转身便看到温迁双眼已经睁开,他显然听到了外边那两名侍女的议论,额角的青筋都已暴显出来。

林家在云州可谓第一大族,如非得到主子的允许甚至是指使,何人敢特地到客人房外说这等话,温灵筠心里明白,看向温迁的目光就含了一丝隐忧。

温迁将目光转移到温灵筠身上时,明显和缓了许多,他伸手想让温灵筠过去,哑着嗓子开口:“妹妹,我终于再见到你了。”

尽管温灵筠对温迁真正想见到的是谁心知肚明,但看到他那欣然欲泣的眼神仍是忍不住鼻头一酸,又怕一开口就会泄露出心底的秘密,因此迟疑着没有动作。

就在温迁满腹存疑的时候,房门被轻叩两下,温灵筠过去开门,见门口站着的是林恩平,他正要跟温灵筠说话,就看到床上已经醒转过来的温迁,于是执起温灵筠的手一道走到温迁床前,也是满面欣喜:“衍之兄弟,你可算醒了。”

当林恩平说出为自己配药解毒的是自家小妹时,温迁一脸震惊,怎么也难以相信,林恩平便将温灵筠失忆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温迁虽是个读书人,面庞却生得稍显粗犷,跟温灵筠白腻婉约的长相几乎没有一丁点相似之处,他心思也不及林恩平细腻,或许正是这种简单直白的性格使得他对温灵筠的际遇没有质疑,只是对妹妹已经不记得他了显得无比痛心。

林温两家原先也是因着生意上的往来结下了两家的交情,温家是巨商大贾,林家则是以武传家,创下了武林帮派中居于前十之列的归云门,只是如今温家的富贵荣华已不存在,林家却是蒸蒸日上,家主林高泊更是有望参选下一轮的盟主之位。

温迁勉力跟林恩平叙了会儿话,渐渐地脸色冷肃下来,只说自己想跟妹妹单独说会儿话,林恩平以为他是身子还有些不适,主动起身告辞而去。

等林恩平一走,温迁面色却是变得阴冷,攥紧拳头在床沿上用力砸了一下,温灵筠被唬了一跳,温迁才勉强止住怒容,对她道:“妹妹方才也听见了,林家人已将我们视作不祥之人,林恩平虽说看上去还是跟以往无异,可谁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为兄当初投奔到他家,是念着父亲在时我们两家交情匪浅,我们家人分明是遭人谋害,想求林家帮助我们找出凶手。可林家对此只是一径地敷衍搪塞,至今也没有查出点儿线索来,如今恐怕还有逐客之意了,我也不愿受他们的闲气,不如现在就去辞行,你我兄妹另寻他处落脚吧。”

温灵筠对他的话并不赞同,“哥哥先前中了箭又中巨毒,还需疗养几日方好,我们先不计较那些,一切等哥哥病愈再说。”

温灵筠又问了温迁对以后有什么打算,欲往何处安身,以及打算怎么查明凶手,不料温迁支吾了几声,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温灵筠暗地里摇头叹息,看来自己这位便宜兄长还真是涉世未深哪,像他这样要查出谋害温家人的凶手又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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